第十七章 陛下这是在叫人抄书罢?
  她淡眉微蹙,又叹了口气:“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你变成此般模样,倒全是我害的……”      慕容音跺了跺脚,鹿皮小靴吱呀作响,愤愤道:“呸呸呸!嫂嫂你怎么这样说?若是没有嫂嫂,她此刻怕是已经在阎王殿了!”      陆惜微弱的气息尚在一旁:“你若是愿意,便眨眨眼睛,若是不愿意,便闭上眼,我也不强求。”      姜柔心里发酸,现在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选择呢?      她眨眨眼睛,反手握住了陆惜的手。      陆惜淡淡的眉眼,浅浅的笑意:“此般,便好。”      ……      日子又过了些许,天气愈发热了,荷花池里朵朵袅娜。      姜柔已能下地做些轻活儿,只是嗓子依旧发声困难。      宫里宫外都忙着封后大典,皇后凤冠,东珠,袆衣,一齐送进了长乐宫,只是一个多月过去了,后宫中依旧不见慕容垣的影子。      姜柔给陆惜戴上凤冠,镜前那人愁眉不展,娇咳连连,她看着镜中自己,眼泪在眼中打圈:“姜内人,我害怕……”      姜柔浅笑,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      陆惜反手握住,手心里沁满了冷汗,对着姜柔露出求救一般的神情:“姜内人,我真的……害怕,陛下日后会佳丽三千,会子孙满堂,我这么愚钝,可怎么统领后宫,又怎么母仪天下啊!”      她眼泪簌簌地掉:“我也不怕你笑话,从小到大我便只读过《女诫》、《女训》,字都认不齐全,日后……会给陛下丢人的。”      “姜内人,我虽不懂朝堂之事,可旁人都说爹爹升宰相,是踩着陈婕妤爹爹的人头上位的,最近梦魇却总能梦到她,我该怎么办才好啊?”      陆惜哭得身子颤抖,头上的凤冠也有些歪斜,姜柔叹了口气,起身给她将凤冠扶好,扯着嗓子吃力地吐出几个字:“奴婢会帮娘娘的。”      陆惜拭泪,握着她的手连忙道:“你嗓子还没好,不说话也不妨事。”      姜柔看着眼前软弱的女子,心下叹气,怎么……偏偏选她了呢?      陆惜小心翼翼地看着姜柔,语气间带着一丝讨好:“姜内人,我和陛下已经许久未见了,他如今倒是变了不少,你之前服侍过他,你可知道,他现在性子如何?平日里都爱做些什么?又爱吃些什么?”      姜柔刚要张嘴,便被陆惜用食指抵住,她叫宫人拿来纸笔,又叫来了识字的宫人,浅笑道:“姜内人,你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我能认多少便认多少,认不出来的,我问她便是。”      她抿了抿唇,小心问道:“姜内人,你可以把你知道的都写下来吗?关于陛下的……我都想知道。”      陆惜眼中满是期待,姜柔握笔点头,眉目间带着笑意。      只是关于慕容垣,她实在想不出什么赞美之辞,更无法满足陆惜作为妻子对丈夫的遐想之心。      写了真话罢,陆惜会难过,写了假话罢,一为欺君,二为欺己。      姜柔每写完一张,陆惜便拿过来举在手里逐字逐句念,遇到不会读的字,便问一旁的宫人。      “泱泱大魏,易少主,官法滥,刑法重,楚民怨,贼做官,官做贼,混贤愚,何曾见?”      她皱着眉头,将纸举在手上问宫人:“你可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那宫人面露惊色,赶忙跪下来求饶:“皇后娘娘恕罪!奴婢惶恐!”      宫人话音刚落,殿外便有稳健的脚步声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我泱泱大魏,自从换了个皇帝,便奸佞横行,楚地纷乱,黎民怨恨,天下之人又可曾看见?”      那人的嗓音越来越近,殿内走进来一个紫袍少年郎,金灿灿的流苏垂在发间,眸光闪烁,灿若星辰。      姜柔放下笔,垂首站到一边。      陆惜见到慕容垣时,苍白的脸上显出一抹血色,笑道:“陛下来了。”      “近日朝堂的事务多,是朕不好,怠慢了你。”慕容垣眼底逐渐温柔,拉住陆惜的双手。      陆惜浅笑,看了一眼身后的姜柔,对着他道:“不妨事的,妾这里有姜内人陪着,倒也不孤单。”      慕容垣瞥了一眼角落里的姜柔,从陆惜手上拿过她写的纸张,皱着眉头道:“这是你让她写的?”      陆惜脸上有些羞意,低声道:“妾想多了解了解陛下……妾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陛下说了妾还是不太懂。”      慕容垣将宣纸折叠起来塞进袖中,瞟了一眼姜柔,忽然大声道:“下次可不准再让她写了!一个内人,胆敢妄议国事!是还想着被砍断了四肢扔到猪圈里去吗?”      姜柔在角落里不作声,陆惜轻笑:“好啦!陛下就不要吓她了。”      慕容垣盯着姜柔道:“君无戏言,朕可不吓她!她字写得那么丑,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姜柔双手交握,她今日故意仿照他的字体写字,故意写下他的恶行,便是等着能有一天叫他看到,重新引起他的注意,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她必须回到他身边,必须成为那个久伴君侧的人。      “姚福海!”慕容垣的眸子盯着姜柔怒道。      “哎哎!陛下,老奴在呢!”姚公公扶着帽子从殿外小跑进来。      “一会儿叫人送副字帖来。”慕容垣负手而立。      姚公公看了一眼陆惜和姜柔,弯着身子,为难道:“是送哪副字帖?又送给……哪位啊?”      “话多!”慕容垣打歪了他的官帽疾步离去,远远就听到他的怒声,“还不跟朕去拿?”      “哎哎!来了来了!”姚公公顶着张笑脸,“皇后娘娘,姜内人,老奴先走一步了?”      姜柔屈身,陆惜对他笑道:“公公去忙罢。”      待到姚公公走后,陆惜才拉着姜柔的手,道:“我虽然没什么智慧,但我也能看出来你在和陛下赌气。”      “奴婢没有。”姜柔抬眼,嗓音嘶哑。      “好好好,你没有,”陆惜拍拍她的手背,“但是以后你可不能再耍脾气了,后宫不得议政,你现在又是我身边的人……”      姜柔道:“娘娘放心,奴婢不会连累娘娘的。”      陆惜怔了一下,笑道:“我哪里是怕你连累,我是怕我保不住你!”      宫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是姚公公带着字帖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宫人。      “皇后娘娘,这是陛下叫老奴带来的字帖,说是给姜内人练字,一天要练……一整本,每日收一次,写不完便不准睡觉。”      陆惜将厚厚的字帖拿起,发苦道:“要写这么多?陛下这是在叫人练字,还是叫人抄书啊?”      姚公公直起身子,有模有样道:“陛下的原话:有些人底子是不错,但是脾气却像个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不罚她练练性子,怕是以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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