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昏迷
      今夜比昨夜更冷,或许是皇宫里更暖和些,沈凝秋有些担心顾成安,但抵挡不住汹涌而来的困意,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早,屋外飘了大雪,雪色映入房内,沈凝秋便醒了,她穿上一件青素绫披袄,出了门,还没来得及欣赏这屋外的青竹白雪映红墙之美,便看见顾成安房门大开,许多仆人候在门外,屋内依稀可见管家和一府老小的身影。沈凝秋心中一紧,只觉胸口有如千斤巨石骤降,呼吸都难以顺畅。她快步走入门内,穿过众人,看到躺在床,上沉睡的顾成安,双唇灰白如蜡,整个人比她第一次见时更显虚弱。   夫人靠在老爷的肩上轻声啜泣,管家更是止不住地叹气,沈凝秋回头,看见顾婉霜正对自己怒目而视,陆青琪站在顾成业身旁望着自己,两人虽嘴上无明显责备,但她看得出来陆青琪眼中的嫉恨与顾成业的冷意。   “公子此番是凶多吉少啊!”祝太医哀叹,“此前强行服下的新药起了副作用,昨日外出又受了冻,两种作用之下才会有昨夜咳吐鲜血的症状。”   “那这症状何时才能减轻,何日才能恢复啊?”顾老言语里满是担忧。   “这……我也说不准,只能待我继续潜心研制,看能不能将那新药改良。如今只能每日悉心照料,千万要防止他再次受寒,再等待公子自己醒来了。”   “大家还是散了吧,让公子静养,才能好的快。”   顾老牵着夫人走了,陆青琪与顾婉霜也挽着手走了,顾成业站在床前,良久转身,对沈凝秋道:“沈姑娘,我二弟为你……”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后面的话,又过了一会儿,他没再继续说下去,转身走了出去。   太医在一旁收拾药箱,满屋子的药味,隐隐约约还闻得到一丝血腥。管家也准备走了,路过沈凝秋身旁时,停下了脚步,开口道:“姑娘,好生照顾公子。”   沈凝秋苦笑,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能说什么,她已经成为一切不好的事情的罪魁祸首。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她关好门,坐在他床边,守着他。她看着他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心中没由来的难受。她又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温润如玉的气息,和煦如暖阳的笑容,都成为他说服自己的原因。她说服自己去相信他,哪怕到现在对他的了解都寥寥无几。沈凝秋怕他晚上再有突发的情况,没人照看,病情加重。这样连续守了几个日夜,顾成安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也没有好转的样子。沈凝秋心急,去找祝太医想法子,继续死等下去可不是办法。   “祝大人,你跟我说说,公子到底得的什么病。”   祝太医时而看一眼她,时而低头不说话,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她。   “祝大人,你不跟我说,我怎么能照顾好公子呢?”   祝洪升看着她满脸焦急的神色,迟缓地开了口:“姑娘,我与你讲了,你莫要让管家知道了,他吩咐过的。”   沈凝心中有疑惑,管家为何不让自己知道?她点点头,示意祝太医继续讲下去。   “几年前,公子跟着去外地经商,被一些奸人谋害,中了蛊毒。此毒名为极蛊,为缙国边陲冽云谷一带的 族人所养。相传他们族中每人自出生起就拥有自己的蛊虫,以秘术豢养。成年后,这蛊虫一旦被下到人身上,患者起先惧热,到后期惧冷,最后五脏六腑在蛊虫的作用下冷热交替衰竭而死。”   沈凝秋听的心惊,这是什么样的能养出这样的毒物,为何要养在这世上害人?   “这蛊毒时轻时重,时有时无,难缠至极。平日清醒着倒也罢了,像公子如今这般在昏迷中,如若蛊毒发作,轻则四肢僵硬瘫痪,重则血液凝固心跳停止,再无回天之望。”   照太医的说法,顾成安怕热的时候已经过了,如今丁点寒意不能受,是到了后期,这是意味着蛊毒侵体至深,再也无法挽救了吗?   “祝大人,公子他……你可还有什么法子?”   “法子倒是有,不过姑娘你也瞧见了,那方子副作用大,公子受不住,如今只能再去替换别的配方试试。”   沈凝秋一时心酸,低下了头,说来说去,就是目前还没有办法救他。他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不说全是因为自己,也有大半是她的缘由。这些天睁眼是他虚弱的脸,闭眼是他苍白如纸的笑,也不知要过到几时。   “沈姑娘莫过心急,只要好生照看着公子,在蛊毒发作时助他熬过去,还是有机会好转的,老夫也会尽快,配好新的方子。”   祝太医这番话,莫过于在绝望之中给了沈凝秋一点希望,她抬起头,眼中重新有了光芒,再三向祝太医询问请教过后,方才道了谢,重新回到顾成安房中。   床,上的人依旧沉睡,脸上没有一血色,皮肤犹如一张白透的纸,血脉走向一清二楚。寻常人到他这个年纪,佳人在侧,儿女绕膝,而他在这府内的四角院子里,过了八年牢狱般的生活,时常伴有蛊虫钻心,大小病痛不断,她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生活,无法想象他是如何熬过那八年。   大雪昨夜停了,此时屋外刮起了大风,满树的叶子摇曳不止,摇得沈凝秋心乱。她怕风窜进屋子里,起身去关紧了门窗,又去拿镇尺压住书桌上的文书。笔架旁卷了不少宣纸,沈凝秋拿起一张打开,撑开抚平坦后,一副女子的画像映入眼帘,她端着汤盘浅笑,穿的是那件迷雾蓝裙。沈凝秋有些诧异,遂仔细去看剩下的画,每一张,画的都是自己在不同场合,不同神态下的画面。最后一张,应该是几日前画的,她披着件红斗篷在院里扫雪,低头的瞬间,两鬓掉落几缕发丝在颈间。画纸的左下方还题了一句诗:    芳菲如雪人间落    病体难离府中盍   原本看着这些画只是有些意外,但看到这句诗过后,沈凝秋突觉悲凉,眼底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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