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见她如此婉拒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而围着她自言自语念叨不停。沈凝秋烦得不行，耳朵都快要被吵得发痛了，忍无可忍之下起身拎起她便往门外送。 　　直到她用力合上门栓，那女子还在门外叫嚣：“顾成安！你跑不出我手掌心的!” 　　半月之后，盍州城内便传开了。顾府二公子顾成安一表人才，俊郎非凡，为人宽厚，如珪如璋。一时间慕名想去顾府的女子多如雨后春笋，但又畏于顾府守卫森严，顾成业铁血将军的之称在外，只能眼巴巴地盼着顾成安何时再出府，好一睹风采。 　　是夜，沈凝秋褪去男装，问了厨娘今日公子房内送了几回药，厨娘说早晚各送了一回，便放心地去自己房内歇着了。 　　这几日有些费心费力，月前写给师父的信也被退回来了，送信的人说山上没人住了。师父这回又是去了哪里，从前他就经常消失一阵子，再消无声息地回来。许是实在有些累了，不久过后，沈凝秋便沉沉地睡去了。三更时，她辗转梦醒，看见一人影坐在自己床尾。她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借着窗外微弱的光才辨认出身形，是顾成安。他怎么会在自己房内，沈凝秋有些不解。 　　“醒了？”顾成安笑笑。 　　“公子此时不休息，坐在此处做什么？” 　　她看这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他如何摸黑进来的。 　　“我睡得早，醒来想你应该回来了，就来瞧瞧你，又怕点灯扰着你清梦了。” 　　顾成安说着抬起手，像是想去摸她额头的冷汗，过了一会儿 　　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将手缩了回去。沈凝秋看见他这一系列动作，低下了头，沉默着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听管家说，你这回给我赚了一波好名声。”他轻轻地笑出了声，嗓音低沉而清晰，“你做的很好。” 　　她抬头，此时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脸，便大胆地去细看他的脸庞轮廓，虽然看不见，但她也觉得此时他眼中应该是满满的温柔的笑意。她见过他很多次这种笑容，便记得深刻了。 　　“这几日劳累了，你好生休息吧。” 　　沈凝秋低声“嗯”了一句，他又在那里坐了片刻，然后起身回房了。沈凝秋看着他掩门离去，忽地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仿佛这一幕她从前经历过许多次，她曾许多次在月色下目送他离去。 　　转眼年末将至，盍州下了大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漫山遍野的寂寥与苍凉。沈凝秋很喜欢下雪的日子，她喜欢听行人踩在雪上的脚步声，比落叶上轻盈，又比雨水真实。甚至屋前瓦后人们的话语，经落雪的洗礼，也会变得格外温柔，每一声都像是耳旁呢喃。 　　这几日各个房里炭火用得多，她没见着顾成安房里用，便去问管家，管家说，公子闻不得炭火味儿，一闻见就头疼。 　　“那可如何是好，这苦寒，难不成要生生挨过去?” 　　“那倒不必，”管家笑道，“公子身体本就比一般人受不住寒，所以往年冬天，他都是去外省的一处园子里避寒，待冷劲过了再回来。” 　　“今年也去吗？” 　　“嗯，后日便启程。” 　　她低着头，没做声，转身去做自己的事了。 　　顾成安没跟她说去别处的事情，想必是不会带上自己了，也是，这府内外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她去做。 　　老爷和夫人里里外外把马车塞了几层保暖的衣物，又跟派了好多名仆人，叮嘱着随行的太医要时刻注意他的身体变化，才放心让他上了马车。沈凝秋站在门外看着，马车开始走了，车轮越滚越远。她心中升起一股苦涩，她总觉得，这马车一走，她便成了顾府的外人。 　　再过几日大顾成业该从边疆回来了，大少爷战功赫赫，朝堂上皇帝肯定少不了嘉赏，提起来，老爷和夫人脸上便多了些笑容。 　　那日中午，顾成业一身戎装，满肩白雪，从门前走了进来。老爷和夫人摸着他冻红的脸又笑又哭，此去有两个月了，儿子平安归来对他们来说胜过一切。顾婉霜拉着他的手撒娇，他哄着，又偏头去看陆青琪，对她笑。不过入府三个月，沈凝秋已看出顾成业对陆青琪明显区别于对顾婉霜的疼爱，她想他应该是喜欢陆青琪的，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时，望着她时眼里总是有光的。她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一家人团聚，替老爷和夫人开心。 　　下人上来给顾成业替换便装，然后一家人便坐下开始享受热气腾腾的午膳。 　　“凝秋，来，坐我身旁。”夫人向她招手，她眼眶一热，身子便跟着坐过去了。 　　顾婉霜翻了个白眼，但碍着自己父亲和母亲也不敢发作，陆青琪看着她和夫人有说有笑，桌下的手紧握，面上扔保持着浅笑。她起身去夹菜给顾成业，却眼尖看到沈凝秋披肩里的那身好看的蓝色裙子。她一眼就看出来这裙子是出自谁之手，这个颜色能制出来的也只有顾成安一人。筷子就这样悬在半空中，她内心挣扎地告诉自己要忍住。 　　“青琪?” 　　顾成业发觉她的异样，唤了她一声。她立马醒过神来，将菜放入顾成业碗中，笑道：“多吃点，家里菜最好吃。” 　　这边，夫人边给沈凝秋夹菜边夸她道：“你一入府我就跟老爷说这是个伶俐的孩子，我说的果然没错。” 　　老爷看着夫人无奈地笑，转过头又看顾婉霜，一脸委屈的模样，叹口气，夹了一块红烧肉到她碗里道：“吃菜。” 　　“有个事情，”顾成业开口道，“有些棘手。” 　　他这话一说完，在座的人都抬头瞧着他。 　　“今早上朝时，皇上说，宁玉公主喜欢上二弟了，想要招他为驸马。”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这宁玉公主什么时候跟顾成安扯上关系了，他们何时见过面？陆青琪咬着嘴唇，若是皇上下了命令，她是无论如何，都抢不过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