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表演开始
转眼间,赏花宴会到了,沈清沅坐着马车,楚旬和肖卿卿依旧坐在对面。
她想起早上楚旬的话,他警告自己最好不要搞砸了,否则他也难以收场。
沈清沅抱着一身红装,大概是太过醒目,楚旬看了过来,但也只是看了一眼,没说什么,沈清沅淡淡望向外面,墨黑色的头发挽起来,头上带了几只素简的簪花,她,脸微微清瘦了些,眼睑下敛,睫毛长而卷翘,她偶尔做出什么表情的时候,都像是一个瓷人动了动。
楚旬微微抿唇,不知道是不是蛊虫的连接,他感觉到沈清沅的心情,平静而沉郁,很像是要下雨时的天色,乌云慢慢涌动,连带着草原都隐隐躁动,草叶随风摇曳,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到了这种东西,还以为沈清沅一定是欢天喜地的想要抛头露面,一展风采,去博得达官显贵的好感,没想到她居然平静的很。
肖卿卿倒是留意着看了一眼,沈清沅不是排舞吗?为什么要带一套嫁衣。
马车越来越接近皇宫,红墙绿柳,不算宽的巷口,马车蹄声阵阵,有宫人侧立在一侧,行礼后小步垂首过来牵马。
楚旬下了车,扶着肖卿卿下了车,沈清沅走出来,手中的喜服穗摆微垂,她垂下头,神色淡淡敛起,楚旬还在车下,他今日一身正服,比起其他贵公子来说,别无二致,只是更要高一些,只是到底奔波多时,略显的瘦削些,他抬起眼眸,清冷浅淡,像是从来没有把什么人放在眼里。
已经有不少官家小姐看过来,华服裹身,她们一颦一笑顾盼生辉,就像是玉器雕琢的人,锦上添花。
沈清沅愣了片刻,她这种排斥感说不上来怎么来的,楚旬不耐烦的等她下来,沈清沅往外侧走了走,下方没有放置踮脚的东西,她撩起裙摆跃下,理了理衣摆的褶皱,在肖卿卿诧异的目光下,头也不回的走了。
表演的人还在后面,沈清沅跟着宫人,莲步轻移,比以往端庄的多,她以前最不屑忸怩作态,但今时今日却是应了那句话,什么都是迟早的事。
楚旬从片刻的错愕里缓过来,隐隐尴尬的收回手,他刚才想要干什么?他是疯了吗?
贫穷各有各的贫穷,富贵却永远是预料不到富贵,沈清沅抬起头,宫墙柳都是不为夏风折腰的高傲之资,她莫名的想起自己以前的生活,住在漏风的茅草房里,稻草不怎么保暖,她蜷缩着留存着那点热量,抬起眼来,看见飞雪飘进来,从各种地方,窗户,破门,屋顶。
啊,富贵之家啊,沈清沅抓紧手中的红色戏服,穿梭在各类人之中,她懒得抬眼看,看他们,就像是在隔着湖岸看一艘远处的船舫一样,再富贵美丽,终究是与她不相干,她很识时务,如果上天真的要给她什么的话,赐她自由吧。
换好衣裳,沈清沅对着铜镜缓缓转动衣摆,上面的绣花很漂亮,旁人匆匆而过,沈清沅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沦这片刻的美丽。
“姑娘,王爷可交代了何时上台?”其他扮相的女孩,紧张的转过头问她。
“最后”,沈清沅笑了笑,“你们不要担心,若是事有不测,不要怨我。”
“姑娘,我们怎么会那么想呢,进到这王府的人,本就是卑贱之人,我被赌鬼父亲卖到奴隶市场,常常觉得,熬不下去,若是真有这一死,我并无他想,只是可惜姑娘了。”
沈清沅看着她们,“这种情绪,片刻之后的戏台子上,可要演出来。”
“是,姑娘。”女孩抹了抹眼泪。
即使所有的一切都不顺心,总要给人喘息的机会吧。
沈清沅细细描画红妆,镜中少女眼睛本是很灵动的模样,平常时只要是觉得开心,那双眼睛就如同带了生气一样,给人很轻松欢快的印象,可今天只像是有心绪般,眼尾微微上挑,眼瞳却是如同半启的弯月般,被眼帘微微遮住。
橙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女配颜值还是抗打的。”
心愿便利贴:“一般般吧”
王憨憨:“我也觉得一般,而且她当时抢功,现在却没有把握的样子让人觉得很恶心。”
楚旬坐在下坐,和几个不知名姓的文官坐在一起,他慢慢斟酒,眉色淡淡,偶尔有人不走心的奉承两句,楚旬觉得意外,他还以为人人都将他看作蝼蚁呢。
“殿下,圣上宽厚,此次召见您来这赏花宴,定是要行封赏。”一位官员说道,不知是真那么觉得,还是讽刺,宽厚吗?他不知道。
楚旬抬眼望过去,那人稳坐高台,与楚言墨不同,衣衫半解,很是没有章法,此刻他靠坐在金丝软枕上,满目春风。
这样的君主,发兵居然屠了郊辽一座城池,楚旬缓缓攥紧拳头,闭上眼睛,满目疮痍,那些血的记忆浮动在笙歌鼎沸中,像是他臆想出来的疯狂景象。
布防图,他一定要拿到,楚旬重新恢复平静,肖卿卿在后面站着,他回过头,肖卿卿注视着远处的目光一顿,显然是一愣,只是笑了笑。
台上的舞女莲步缓移,鲜艳的衣饰,几乎要晃花人的眼睛,楚旬看着她们,看向肖卿卿,他那时被逼着上台跳舞,倒是没看见肖卿卿的舞姿如何,大概是迷惑众生吧,誉王殿下都看中了她。
思绪飘远,记忆随着衣饰的舞动慢慢重合了一个身影,那晚的她,表情是不明显的怜悯,他过了很久还以为那是错觉来着,一个戏子对他露出那样的表情,随后的动作只是突发奇想,想要戏弄一下这个女人。
可是他莫名想起两人衣饰纠缠的片刻,沈清沅不经意的讶然神色,她很惊讶,别人的触碰吗?楚旬饮下杯中酒,想起那日绸面附身,他缓缓倾身做戏时,嗅闻到的香气,很新奇,很像郊辽偶尔从远处刮过来的风的味道,很好闻,大概是花香,亦或是别的什么。
当时沈清沅只是被他敲晕封住了穴位,他记得,他靠近她,嫌恶的抚摸过那皮肤的时候,女孩睫毛微微的颤动。他当时被下了药,本就混乱的意识有一刻险些崩盘,他差点被这戏子迷了心窍。
楚云开看向台下,怀中的美人端着酒杯衔过来,他笑了笑,在这荒唐气氛中看向没什么表情的楚言墨,和那郊辽的质子,或许应该更乱些,他抓住那美人,“大胆,孤要杀了你”,刀口的血留下来,有些文官掩鼻,为那血腥气作呕。
没人敢问他为何大开杀戒,他们都觉得这圣上荒唐,像是弓箭,一有不顺,只知道搭上弦去杀人,这样的人,真是满腹荒唐。
有人摇了摇头转而去巴结誉王殿下,此人虽然两年前战败,但是颇善布局,为政,近些年,大大小小的战役,都是离不开誉王殿下的,人人都知,那楚云开只是敬妃传达驾崩先皇帝口谕才立的,当时就有臣子质疑,这宠妃陪侍意图不轨,但是敬妃家中权势滔天,一手稳住了这荒唐阿斗,就连长公主也是无话可说。
楚旬看着宫人习以为常的将尸体拖走,他抬起头,突然有些不安,沈清沅最好不会死,否则白白浪费了郊辽的蛊虫。
元気少女:“刚才,是真的杀人了,这是我能看的?”
萝卜不黄:“靠靠,我看见喉管了。”
卡西西:“不可能,你是不是太夸张。”
粉红猪头:“哈哈哈哈,夸张了。”
野王哥哥:“医学生在此!”
沈清沅一行人上台的时候,台下一片哗然,温夕影掩住嘴,真是什么东西都能上台了,晦气。
楚旬偏过头去,台上人各有各的衣饰,他知道沈清沅一定没有老老实实准备跳舞。
不过,他扫过那些人,这样的人,倒也是刻意刁难她,自己当时想要杀了这群人,沈清沅居然还言之凿凿的辩解。
楚云开放下酒杯,这就是以那郊辽质子名义准备的舞蹈?
“哈哈哈哈”,楚云开笑起来,像是看见一群哗众取宠的小丑,那把剑已经擦干净摆在案前了,他继续笑,倒是有些想看这是多么荒唐的节目。
坐下的贵胄之女掩嘴轻笑,楚旬看着没什么表情的沈清沅,她此刻只是一身素衣,微微可以看见红色嫁衣的边角,或许是这女人瘦了些,穿了两件衣服,依旧很清瘦。
“哎呀,老爷,我这次来可是有大好的事来报。”一个画着媒婆妆的姑娘满脸堆笑,似乎真是急着报喜,跑起来还摔了一跤。
坐下隐隐有笑声。
“这是排的什么啊?”有人好奇道,歌舞看多了,倒是难得有这样新奇的。
楚云开端起酒杯,继续往下看。
“那彭郎乃是新科状元,与令小姐可真是门当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