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自挂东南墙
此刻,另一处没有入睡的还有楚旬,月光皎洁,落在他的身上,少年仰起头,眸光微闪,呵出一口热气,他紧紧咬着牙,慢慢的,他跪倒在地上,药效没有解,不能让人发现这个端倪。
来前母亲交代了不许他惹是生非,他郊辽的君主父亲看似独宠母亲,实则不然,他算准了会发生兵变,也算准了郢都向来喜欢囚禁他国质子,质子需要是君王宠爱之人的子嗣,母亲的一腔心甘情愿,希望自己来日回归,可以以此为荣耀,得君主厚爱,终究是荒唐。
他不屑于拆穿,毕竟她想要那么觉得,总比知道自己被在这样污秽的地方,狠狠踩在脚下,凌辱的要好很多,毕竟,他也是郊辽王最爱的小儿子。
“呵”,楚旬倒在地上,楚姓是荣耀?那就当它是荣耀吧,他的真实名汇再也不会提起了。
药效再次冲上头,楚旬无法遏制的想要得到解脱,他的脑中出现了很多恶心的面孔,太傅,看客,突然间,他想起那个女孩,他当时站在高台上,望过去的时候,不乏各种戏谑,鄙夷的目光,冷漠也有,可是她不同,她的目光单纯,像是在看一个同病相怜的人。
他记得那铃铛的声音,如果他能拿到布防图,找到攻破郢都城的机会,他要得到她,带回郊辽。
脑中回荡着清脆的铃铛声,那个女孩立在誉王的身侧,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他仰起头,那药性蚀骨,他却不敢肖想她,只是脑中一乱,出现那个舞姬,他当时俯下身的时候,屈辱涌上心头,可是他需要讨好那太傅,使自己看上去像一个丧家之犬,那舞姬紧闭着眼睛,他只觉得厌恶,可是他最后能做的,就是为了那女孩,不去碰任何人。
药效一股股涌上来,门外传出看守侍卫的交谈声,楚旬闷哼着,脑中一片混乱,青筋暴起,他微颤的睫毛蒙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少年睁开眼睛,抬起手,他唯一碰过的人,体温仿佛还在掌下,他咬着牙,不去想,不一刻,硬生生昏了过去。
沈清沅推开窗户,东西打包妥当了,想走的心思就宛如笼中的困兽,一刻也等待不了,但是太傅和誉王都在,这鬼地方外面看守的人出奇的多,她刚才试探着跨出去,那些人见是女眷,径直就拦下了,要通行牒。
鬼知道霍春枝她们来的时候,有没有该死的破牒,她当时有心事,全然没有注意。
夏虫微扰,沈清沅撑着窗沿,向下望去,风吹着她的鬓发,清沅的眼睛被光影映得明亮,她看下去,像是宝塔一样房屋结构,下层尽是斜瓦,斜瓦之下,是密不透风的,黑压压的院墙,大概是哪家临近商户,她心里微微憋闷,觉得如何也是无法走了。
突然,一个黑影跃过,沈清沅快速躲到窗后,以前坊间津津乐道,总有刺客行凶的说法,但那也只是谣传,跟话本子一样,眼下这个,她怎么也想不通,来妓院行刺?行刺激吧?
那刺客手脚利落,片刻就不见了身影,沈清沅关上窗,害怕那人冷不丁跳上来,大眼瞪小眼,一定格外尴尬。
坐了半响,沈清沅再次推开窗户,她把床幔都拆了下来,她非走不开。
沈清沅把它撕开,系在一起,这布料是绸子的,她微微愣神,结不结实就是另一回事了,倘若她掉下去,非要摔个半残不可。
正想着,外面突然有人喊叫起来,大半夜的,显得格外莫名其妙。
“来人啊,有刺客”
“快来护驾,太傅大人中刀了。”
沈清沅附着门听了几句,哦豁,那个老流氓中刀了,死了才好。
“质子逃狱了”
“???”沈清沅继续听,一瓜未尽一瓜又来啊。
外面乒乒乓乓一阵响动,突然,有人扒着窗户上来了,不是夜莺,不是飞虫,而是荡悠着两个人。
沈清沅看过去,瞳孔地震,她就说女人的第六感准的很,看看吧,出事了。
外面的人声慢慢靠近,她听见嘈杂的喊叫声,“那刺客向鼎香阁去了。”
沈清沅关好门,鼎香阁是楼上,这个破妓院给每个房间都起了雅号,如今她这千鸟阁可谓是应了这名字,外面挂着两只鸟。
沈清沅把绸带对折,她这东西撕的很细,长度对折也够,她将一段系在梁柱上,另一端走到窗外,拿在手里打量情形。
大概是没有把握下去,那人堪堪抓着窗框吊着,沈清沅看着那黑不出溜两个东西,语气很轻,“如果我救你们上来,不许伤害我。”
对方没有回应,好样的,眼下这情形还这么有个性,沈清沅把绸带放下去,那人试探的抓了抓,然后借力爬了上来。
下一秒,沈清沅拿起花瓶护身,眼下借着光不难看清,这是一个小黑,另一位呢,是刚才喊叫的逃狱质子。
那黑衣人关上窗户,看向她,把楚旬放在了地上。
“多谢”,他跪地道。
“挨个房间检查,我定要让这刺客插翅难飞。”外面传来很大的声响,大概是翻找东西的声音。
沈清沅看着黑衣人那双透彻的眼睛,还有地上躺尸的少年,嘴角扯了扯,眼下还有什么办法离开吗?
“你们是谁啊,大半夜的凭什么闯进来。”
“有刺客,请配合搜查。”
听起来,搜擦的人,对住户并不熟悉,沈清沅再看过去,突然注意到地板上的血迹,这人受伤了?这可怎么搞。
黑衣人扶起昏迷的楚旬,走向窗边,两秒后,他们又吊在下面了。
沈清沅:“……我谢谢你们”
眼看着声响越来越近,沈清沅走到窗边,神色隐晦,“你能坚持多久,那人没说话。
“……”
“我有办法了,先上来。”沈清沅小声道。
“……”
好吧,他们不相信自己很正常,沈清沅快速撤掉绸带,关好窗户,找了东西擦干净血迹。
“有没有可疑的人来过”,那侍卫长踹开门,看着沈清沅,“屋里怎么有血腥气。”
几人开始在屋内翻找,床下,衣柜内,梁上。
沈清沅眼下都没有心情笑他们蠢了,她浑身发冷。
那侍卫长看了一眼床幔,“怎么少东西,打开窗户看看。”
沈清沅心里一紧,这下真是完蛋了。
“大人,窗下没有东西。”那人往下望了一眼道。
“大人,有打包后的行李。”
“这位小姐,怎么解释?”侍卫长看着眼前的姑娘,虽然目光平静,言辞也很正常,可他就是觉得有问题。
“留下两个人守着,那贼子说不定就藏在这里。”
“凭什么?”,沈清沅直视着他,“你们抓刺客归抓刺客,凭什么影响我休息。”
“休息?”侍卫长看了她一眼。
很快,又有人在角落翻到什么,“大人,有血衣。”
“快拿来”,那人盯着沈清沅看,眼神如同鹰隼,直直的想要把人看透。
“这女人的私物,没来得及处理的,有什么好看的,我都觉得晦气。”沈清沅扇了扇空气。
那男人抖落开衣服和带血的床幔,定定看着沈清沅。
“我是乡下来的舞姬,今日台上献舞后,被太傅大人指名和那质子……苟且来着,您想必没有在场吧,那男人刚猛的很,小女子我招架不住,这血迹正是女人的……”
侍卫长松开东西,不掩饰嫌恶。
沈清沅继续说,“好歹誉王殿下买下了我,不论是做妾,还是另有他用,我想你们都不该留在这里,影响不好。”
“到时若是誉王不嫌弃,我说不定还要告你们一状”
“砰——”
“大人,楼下有声响”
“我们走”,侍卫长嫌恶的看了沈清沅一眼,这种女人,想来是美梦做的太多,心里尽是些攀高之意,给她十个胆子,想来也不敢窝藏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