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第一次被这个女人扶着，沈清沅很是不适应，她还没到腿脚不方便的时候，贴这么近干什么？ 　　沈清沅向后望了一眼，燕儿她们远远跟在后面，街上尽是些卖小玩意儿的摊贩，挂着灯笼的杆子高高悬起，映着正值青春的女孩的俏丽面庞，燕儿转过头，不知道买了什么，她们倒是很自在出来玩的样子。 　　沈清沅回过头，眼下自己要进的天香阁，抬头望去，有两个院墙高，大概是来往的人多，所以那勾栏上尽是些满目春风的姑娘，穿着露骨的衣服，挥动轻薄的纱摆衣袖招揽客人。 　　沈清沅踏进去，掀开流苏帘子，里面是一派乐融融的景象，大致是知道太傅要来，所以一些闲人也来特意看热闹。 　　台子上青袖的姑娘，皮肤白的活像十五的月亮，身姿是少有的高挑，一动一静，眉眼留露出的不是媚态，而是一股娇憨之气，沈清沅看过去，那些久经风月的人似乎格外喜欢那些不经人事的样子，都在拍掌叫好，她暗暗看向霍春枝，她的训练大概是过时了。 　　还想继续看几眼的时候，款款走过来一个女人，年龄自然是大了些，可是满身珠光宝气，苏禄锦钗，点缀得她春风得意，一颦一笑更是风韵犹存，沈清沅看着她，觉得这个半老徐娘比霍春枝有魅力多了。 　　女人一步一摇迎上来，拉着霍春枝笑起来，“姐姐来的正好，太傅大人正要听曲呢。” 　　说话间，她们谈及到自己时，那半老徐娘轻轻抬眼，不说满意还是不满意，只是点了点头，“衣服还是太素，宝娟，带她上去换一套舞服。” 　　楼梯盘旋向上，每走一层，过道间都要多几桌人，男人倒是罢了，女人也拥着栏杆下望，沈清沅抿抿嘴，这太傅莫不是面若桃花的美男子，连女人也要一睹他的面容。 　　宝娟见她好奇，打量了一下这姑娘的面容，一双桃花眼上挑，眼尾涂摸了胭脂，艳红却不俗气，明明一身莺莺燕燕才会穿的俗气衣服，不知道怎么的，反而显出这姑娘几分气质清冷来，确实是中上之资。 　　想到这，宝娟笑着开口，“姑娘真是好福气。” 　　“哦？这福气好在何处。”沈清沅全当拿她打趣。 　　那宝娟毕竟是接待了不少客人，贯会说些常客喜欢的漂亮话，“当朝太傅，而立之年，辅佐皇上登位至今，权势自不必说，光是家产，就可以买下京城一半的商户，姑娘若是跟了他，以后荣华富贵，不在眼下。” 　　沈清沅笑了笑，“听你说话倒是好听，不过那太傅大人，远在京城，此次来荷凉城做什么？” 　　宝娟见她疑惑，笑意更甚，“太傅大人并不是闲官，此次是奉旨出征，押送那郊辽的投降献礼，郊辽可汗的献礼一万金，和他那美妾所生的小儿子。” 　　“质子？” 　　“姑娘说的正是，质子要在这里待够十年，正是那郊辽不起兵，无二心的证明。” 　　宝娟推开门，“姑娘以后自会知道，还是先更衣吧，以免误了大事” 　　沈清沅拿起挂在衣架上的衣服，心中若有所思，一个质子，倒是不足以保证城邦安宁。 　　这衣饰倒是露骨的多，上身尚且一件里衣，下摆却是流苏纱摆，她随意走动两步，可见白生生的大腿，暴露在空气中，沈清沅无奈掩面，这衣架上仅有这一件衣服，眼下穿上还真是，欲拒还羞，羞耻的很。 　　“姑娘，可是换好衣服了。”宝娟敲了敲门。 　　沈清沅推开门，面露难色，“这里就一件闲置衣服？” 　　宝娟上下打量一番，“姑娘穿上这身，真是美艳不可方物，此非闲置衣服，是我们馆主特意为您准备的独一份。” 　　“是吗？”沈清沅笑了笑，“那倒是多谢馆主好意。” 　　“姑娘，这衣服穿在您身上，宾客们都移不开眼睛了”，宝娟轻笑，“您看那喝酒的男人，酒都倒撒了。” 　　沈清沅轻笑着回应她，心想不愧是大地方的人，说起话来格外好听，不像霍春枝，一口一个“贱蹄子”，说得人脑仁嗡嗡响。 　　大致是到了时候，舞乐已经响起了，眼下一层便有五个乐师，有琵琶，古筝，一致的乐曲奏起来，仿佛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下面的布置已经与刚才大有不同，馆中原先的散客都去了楼上，眼下方木桌一字排开成两列，座上尽是些衣冠楚楚的贵胄，随侍的姑娘更是衣衫半露，半推半就的倒在那男人怀中，娇笑声切切。 　　见她出来，原本沉迷酒色的男人，推开身上的女人，用一种野兽盯紧食物的眼神看过来。 　　坐在正中的，倒是一副冷峻脸色，身着黑衣镶金图案的袍子，平静的看着自己。 　　宝娟引着她，“姑娘是压轴出场，眼下坐在旁侧观赏便好。” 　　“刚才黑袍正中的是何人？” 　　“可是正色示人，不贪女色的？” 　　“正是” 　　“那是当朝誉王，向来不近女色，前两年战败落马，腿上留了残疾” 　　“男主角？”沈清沅脱口而出。 　　“您说什么”，宝娟看过来。 　　“无事” 　　歌舞升平席上的人开始互相恭维。 　　“听说最近皇上刚刚纳了贵府三小姐为妃。” 　　“日后荣华享之不尽……” 　　那人拱手，“太傅真是说笑了，当今圣上，岂是让人安心之辈，若不是太傅您从旁辅佐，怎会有如今盛世” 　　那太傅摸了摸胡子，脸上笑意更甚，显然这马屁拍到位了。沈清沅看着这人，肩厚体宽，侧过脸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肉一动一动的，腻的发油，她不曾看见正脸，却已经因为窥见一斑而心生厌恶了。 　　歌舞升平，沈清沅执起酒酿，想要喝一杯，来前空腹，眼下她饿的很。 　　“姑娘还是不要进食为好”，宝娟打落她的手，“这舞服正是显出姑娘的芊芊细腰，若是一会小腹隆起，便不好看了。” 　　沈清沅无奈的冲她笑了笑，这衣服一共两块布，确实坦露太多，不该多食。 　　台上的舞娘极尽挑逗之术，不着鞋子，只那足尖小巧玲珑，身上彩衣飘飘，香气馥郁，宛若花中仙子。 　　沈清沅多看了几眼，那太傅只是摇摇头，她一愣，这老秃驴眼光这么高？ 　　不多一会，霍春枝寻过来，满脸粉彩也是和之前恍若两人，沈清沅心里发笑，怕是这太傅喜欢年轻的，不然霍春枝怕真是想上台舞弄风骚，说起来，两人年纪相仿，也是合适的很。 　　霍春枝坐下来，替换了宝娟，“怕你上台不识规矩，一会不要看别人，只全心全意去勾引那太傅”，她压低声音，继续道，“除了排好的舞，到时你可以走动到太傅面前，记得，一定要露出腰来，让他欲罢不能。” 　　“……” 　　夜上敲更时，那群人还在推杯换盏，也不见倦意。 　　沈清沅饿的饥肠辘辘，跟着他们欣赏美女，耳闻铃铛声响，随着悦耳的舞曲，沈清沅抬头望去，上台的人玲珑身段，着白纱长摆的舞服，而掩面之物，却是显眼的红纱，美人眼波流转，只是满目悲伤之色。 　　随着舞曲到高潮时，那群达官显贵丑态尽显，都馋涎欲滴的盯着台上的美人，她看了一眼，见清心寡欲的誉王也平静的注视着台上的人。 　　曲子马上要落幕了，霍春枝侵身过来，“看到了吗？这样的绝色，才有机会得到太傅的喜欢。” 　　沈清沅应付着点了点头，再看时，那美人的衣摆被伴舞者踩在脚下，下一秒，是布帛撕裂的声音，美人无措的站在台上，面纱也不小心飘落，眼看那些好色之人目不转睛期待她出丑，女人只能拼命遮掩。 　　一直没有动作的誉王动了动，但是没有站起来，沈清沅看着他，想起宝娟所说的战败残废。 　　“美人，何不下台一观”，一个纨绔出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