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兵祸3
谁也没有料到,局势发展得如此之快。
平民百姓在乱世就如浮萍一般,看朝廷的样子,就算已经换了明王坐在那个位置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无力回天。
眼下连家只来得及往温泉谷送了第一批物资。衙门已经在谷水村清理好人户,到底怎么办迫在眉睫。
“老三回来了!”正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早已得了吩咐跟上军士的连三满头大汗得归来。
不等人歇气,老连头着急问道:“可从文书那里打听到消息?”
“趁他们在镇上歇脚的功夫,我找到那文书,塞了二两银子,他才松口。”那文书本来跟着下村就想抓住机会捞一笔,谁知道强行征兵最后会不会落到他们自家人头上?再说现在这么乱,说不定再过几天临南也和湘西一样,换了天。
当时下来的军士走得太急,根本没给众人反应的机会,加上连八爷突然晕倒。没想到老连头考率周到,派连三跟去了。
连八爷心里赞道,连德文这一房日渐得力起来。家里的儿子到孙辈,都是争气的。自家连土几兄弟虽然也不错,但是遇到大事,总差了几分。处理起来不如连德文家反应迅速,想得长远。
现在,事关连氏一族存亡关键时刻,有些事放给年轻人去做,说不定还能拼出一条生路。暗暗下了决定,过了这一关,连氏必须做出改变。至于谷水村的外姓人家,愿意跟着连家走下去的,自然可以;另有想法的,恐怕过了今天,就得自谋生路。
“光是南岭县,大概派了三十多个小队,下到每个村里征兵。而且,上面的命令是当天清理好人户,马上带走!”
“汇集好新兵,大队伍后天就要开拔,全部调往与湘西接壤的安阳、浏河两地与南楚交战!”
连三丢下几个爆炸消息,一时让众人失语。大家都乱了分寸,望向连八爷。
“老八,你是族长,你看看这....”
“苍天啊,新兵直接送去,不是让大家送死吗?...”
粮叔爷、老连头、连八爷对视几眼,都感受到这件事的棘手。
能怎么办?
要么乖乖送人给钱,要么咬咬牙全族跑了!
但是给他们的时间太紧张了,好几百人呢,怎么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生生愁白了头发。
“爹,里长,要不咱们...”"我看不如....."
连二、连土同时发声,连二眼神微闪,“土哥,你先说。”
“咱们只能乱中求生了。既然上面,从征兵到开拔只给了不到三天时间,我大胆推测,跟楚地的对战,朝廷现在处于下风!”
老连头、连八爷若有所思,心里渐渐有了模糊的想法。
“湘西府只用了不到半个月就全部沦陷,朝廷还开始了如此野蛮的征兵,那么”
“朝廷不仅败了,而且恐怕还是惨败!兵力严重不足。”连二接口道。
连土颔首,“正规军都不是对手,更何况现在投入这些新兵蛋子?临南不出意外,就是下一个湘西府。”
“这就是我们的机会!”连八爷眼睛一亮,明白了两人的打算,“从今日的情况就知道,上面肯定不会派大量队伍下来。一是,军队本来就人数不足,急于征兵补充;二是,刚刚强行征走的新兵,数量庞大,说不定超过原来的数量,也需要大量军士看管。”
“所以就算今天下来的小队长,看透了其中的关窍,忌讳村里是一族聚集之地,没有依照指示强行征兵,明天再下来,恐怕也不过是今天的两倍之数。有没有武器还两说!”老连头面色稍缓,这样看还是有退路的。
粮叔爷有些诧异,老的小的胆子都挺大,哈哈,也不算负了祖上的血脉。这狗屁朝廷,早该有这一天了。忍不住提议道:“打打杀杀的,动静多大。再说村里人多眼杂,也不能保证所有人都跟我们一条心吧?要我说,下点蒙汗药...”
“好你个德粮!”连八爷哭笑不得,“你还有这本事,也不早点说,看我们干着急。”
粮叔爷嘿嘿一笑,“这还是我年轻的时候,从河匪那里学来的方子。那劲头可足了,放酒里,堪称一杯倒!”
“大方向有了,细节可还要认真琢磨,想个万全之策才行。”
连知味在一旁有些恍惚,丫的,没想到族里的长辈这么猛!虽然没有明说,大概率明天下来谷水村的十几人,是有来无回了。
十几条人命啊!真是造化弄人,连知味知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族里下这个决定也是铤而走险,不然,族里上百青壮被强行征走去送死,再加上马上要被卷入战争,最后能不能活下来,都是未知数。
在吃人的社会,还讲什么法律道德?不是他们死,就是家人亲族死。
连知味悄悄给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建设。
连二看女儿脸色不对,心知她一向聪慧,此时怕是已经看穿了其中关窍。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孩直面十几条人命,确实残忍。
这本不是女儿该面对的。连二心中惆怅,但时间不等人,平静的生活马上就要被打破。而这次大家要面对的,是比干旱、暴雨更加残忍的战争。
回到家,连二把连知味拉到一边。
“三丫,要不爹去跟里正叔说说,这次你就不去了,你...”
“爹,”连知味打断道:“我可以。爷爷都说虽然来的是普通小兵,毕竟是在上过战场,刀剑上舔过血的人。村里出了我,都没有专门习武之人。再加上天生大力,你说,还有谁比我更合适?换其他人上,说不得出个意外,白白搭进去两条人命!我们做这件事不就是为了逃避白白上战场送死吗?”
连二一时缄默,无奈叹气:“都是我这个做爹的无能啊!要是我跟你爷爷好好学的话....”
“别想那些了,爹。我不也是遗传了祖上的血脉天赋,才有了今天这身本事吗?再说,我见过血了!您护得了我一时,也护不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