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求你救她
  姬族,考核阵法中      暗巫坐在地上,她看不见透明的结界,她看向手腕的布,用力将血布撕下,烦透了沾染姬莫离的东西。      她用力咬了舌,嘴角溢出血,在终将死亡的过程中,她回想着自己的一生。      曾经天真的眼神和年少无知早就离她而去,她不再是那个单纯的少女。      暗巫这辈子爱错了人、也恨错了人,她不是没想过自己是不是被人愚弄而误杀了姬雍,只是,她已经被仇恨蒙蔽双眼,她执着了那么久,已经输不起了。      她并不是不知道李遇从头到尾对她的利用,只是她输不起了。      她恨过谁呢?不用想就知道是姬雍!      那么,她爱过谁呢?是李遇多一些还是武清多一些,她不去想了,输不起了。      月光照在结界上,旁边的大树又落下不少枯叶。      暗巫最后的血流尽,她口齿不清,只剩最后的一句:“小宝,母亲还没有来得及给你取名字……”      血滴在她的衣服上,渐渐干枯。      阿离站在巷子里,看着暗巫咽下最后一口气,原本以为她会求饶或者让自己带她出去见儿子,或者在结界中坚持几天,没想到她如此倔强不肯服输,又怕暴露儿子的身份,咬舌自尽了。      暗巫临死前还带着难以消磨的爱恨,一条人命就这样香消玉殒。有这样一个爱着儿子的母亲,他的儿子也算幸运。      她回想起她摘面具时,暗巫低垂的头颅后颈衣领内的绣花,是一朵栩栩如生绽放的茉莉花,那并不是姬族的绣花针法,没想到武力超凡的暗巫还绣工了得。      暗巫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呢?      阿离走近,看着结界内悄无声息的暗巫。      “阿爸,你的仇,我给你报了!”报了仇开心吗?好像,并不开心。      她居然有些同情这样一位母亲。      阿离想起了阿妈,她也是这样爱着我和小哥的吗?      暗巫没有否认也并没有承认阿妈是被她所杀,看来,阿妈伏柳的死另有蹊跷。      阿离还记得阵灵老头曾说:“有个犯错的上古之神,孕育并放逐了心魔,因为心魔逃到人界,造成人类内心有强大的贪嗔痴阻挠修炼,才难以成神。”      人的爱与恨、善与恶,互相牵制,纠缠拉扯,人们有时自知,有时不自知。      能自我觉知实为不易,能觉知后再放下更是难得。      明月从乌云中露出来,四处黑暗,唯有大树光芒更甚,被暗巫打进树干的飞镖,只剩末端的红穗子在树干上招摇,再往上看去,树干上有个巴掌宽的凹槽,像是缺了什么东西。      阿离从袍子里拿出令牌,比对了下宽度,将令牌插了下去。      四周土地直欲裂开,小镇的房屋墙壁剧烈晃动,令牌发着白光,一条直线连着阿离的手,阿离下意识地把令牌从树干上抽了出来,拿在手上。      月光、大树和令牌发出黄色、绿色和白色的光,化为生机,照在阿离身上,她光着的脑袋上快速生出秀发,秀发涨长及腰后停止,发出草木般的香气,她看起来与之前又有些不同,可能是因为更美了,也可能是因为更强大了。      身侧的结界不见了,暗巫的尸体随着烟消云散。      阿离拢了拢秀发,往前一走,小镇在身后消失,面前出现海滩旁的树林。      一个肉盾在阿离面前变化成少年,太岁欢呼:“哇!不愧是天命之人,有紫金瞳和强大的灵力就是不一样!这么快就出来了!”      阿离没搭理太岁妖,斜眼瞄了一眼树后:“出来!”      阵灵老头撅个嘴将另半张脸隐在树后惬怯不前:“不要这么凶嘛。”      阿离上前用灵力困住老头,带着他往海边走:“喂!你要带老头我去哪?”太岁跟在后头一脸看好戏。      “我这个人懂得感恩,今天让你尝尝被呛水被火烤被眼瞎被光头的滋味!”      其实她知道的,考核内容是自己的内心幻化,也不算阵灵故意使坏,但她就是想发火,那只能老头倒霉了。      “别别别……咕噜噜”         半晌后      阿离坐在沙滩,和太岁看着一身湿被捞起来,刚被火烤,之后眼睛被打肿的阵灵,在沙滩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在叫:      “要不是阵法要消失了我也不敢见你,没想到你……”      光着脑袋,灰头土脸的阵灵看着悠哉的阿离:“恩将仇报!哼……”      她在阵法里获得的洗髓和得到的历练,是至高无上的。      老头指着太岁,恨不得打他两下解恨:“你也不帮老头我!”      太岁才没那么傻:“我可打不过她。”      阿离面前的篝火将要熄灭:“老头,你这个阵法白天黑夜很混乱,我进阵法有多久了?”只在癔病村饿了一次,每次只要出了考核,那些口渴饥饿的感觉就没有了,这是件很神奇的事情。      “月余了。”      “这么久,我不吃不喝也没什么感觉。”      “阵法中的灵气是可以滋养生机的。”      幽深的夜里,在东方海域上空出现极光,绿色的流光溢彩,一道道照亮了整个天空。      阵灵和太岁妖大叫:“不好了,阵法马上要毁灭了!”      阵灵看着阿离疑惑的神情,正了正神色:“阿离,来不及跟你说太多,你的考核已经全部结束,拿到通关令,你就是姬族第五十一代族长,老头我和太岁的使命已经完成,阵法马上就要毁灭,我们会随着阵法一同消失。”      阵灵老头刚说完,太岁脸上皮肤出现褶皱,四肢和脸颊爬满皱纹,成了一个如阵灵一般的老者,那才是他原本的模样,因为想念恋人,他除了太岁真身,每次都幻化成与她认识时候的年少模样。      他嘴角溢出鲜血:“阿离,那个故事来不及说给你听,帮我去找一个女子,她的前世是我的爱人,现在在鬼市,她叫……桑雪玲,我试探过你,你不贪婪又有能力,我将太岁妖丹给你,不怕你据为己有……”      阿离赶紧扶住他,让他坐在地上:“怎么回事,刚刚还好好的?”      “以后姬族将不会再有这个阵法。我是妖,跟阵灵不同,所以在阵法消失前就会身体急速衰老,没时间跟你细说,阿离,你帮我找,她在鬼市,我知道她在鬼市,这辈子她是个短命之人,会命丧病痛,吃了我的妖丹,她还有一线生机,我已经没办法再出去,我一直在等你帮我,阿离,我将妖丹给你,你去为她续命……续命……”      在急速的衰老中,太岁已经支撑不了人形,一颗桃核般大小的妖丹发出黄光,从太岁口中吐出,他将妖丹塞到阿离手中:“替我……救她……求你!”      太岁最后的眼神满含着期盼的看着阿离,还来不及说什么,就变成肉盾,阿离捏紧妖丹,看着肉盾又一圈圈变小,最终像萝卜干似的干枯在沙滩上。      她心里头难受的很。      鼻青脸肿的阵灵老头身体在逐渐消散:“阿离。”      阿离回头看着阵灵      “老头不记恨你揍我,呵呵呵……”      “都要死了,还扯这些没用的。”      “阿离!快去完成你父亲的遗愿,这天下间,只有你这个天命之人才可以。”      影石的事,是他帮姬雍行了方便。      这阵法里进来的生人,只要他不显形,确实无人能看见他。      阿离看见阵灵在快速消散:“还有什么想说的?”她想帮他。      “你将会是姬族最后一任族长,最后一任族长意味着得长生的机会只有一次,意味着姬族自第五十一代族长后,再无族长。姬族已经不需要再有考核阵法了,我也要一同消散,阿离,保重!”      “什么意思?”阿离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最后一任族长,但老头没回答她。      阵灵认真的看向阿离眉间的朱砂痣,在她身上,好像有那个人的影子。      他转而看向阿离手中紧握的通关令:“老头这一生,活了两千余年,能等到你入阵法,亲眼看着你拿到通关令,死而无憾。”      “阿离!再见!”      老头化作漫天闪雾,消散在极光之下,沙滩上的太岁,也消失了。      四周安静极了,阿离有些怔愣,跟他们相处的不算多,心里有很多疑问都没来得及问。      她还揍过老头两次,揍过太岁一次,想起两人跳脚似的求饶,阿离勾起了嘴角,忽而想到两人已死,又双眉紧蹙,竟有些伤感。      “噗!噗!噗!”几道极光射向地面,打破了静谧,疾风平地起,地面和四周的景物在逐渐消失,整个阵法开始剧烈摇晃,支撑阵法的灵力将要消耗完毕。      天空“轰隆”一声,出现一道发着光的阵法门,一闪一闪的,像是催促阿离赶紧出去。      阿离周身的灵力白雾依旧裹着她,她紧了紧暗巫的长袍,升至半空。      两手握着妖丹和令牌,这次的考核将她从内到外都淬炼了一番,又得知了阿爸的遗嘱和那么多复杂交错的信息,心性跟来时截然不同,自此以后,她不再是以前的阿离。      先祖姬恒的遗志、阿爸的遗愿、族人的期盼和为长生之计死去的人们,这种沉重都由她来扛。      凭什么呢?就凭她是姬莫离,唯一的天命之人。      随着景物溃散,阵法门费力的在快速吸收最后的灵力,阿离走进阵法门,她想要走到对面通往姬族的阵法门,但一双赤脚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见周边流光扭曲。      完了!阿离看向身后和身前消散中的阵法门,难道自己要被永远困在这与阵法一同消散吗?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着,苦思冥想间一抹亮光闪现眸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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