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兵祸2
  等文书清点好各户青壮,这才回来,把这次下来的任务告知连八爷。   “连里长,此次我等下村,是奉朝廷之命,征兵。谷水村各户都有名在册,年满十四岁即算成丁。各户下至十四岁,上至四十岁,三丁抽一!”   三丁抽一!连八爷脸上血色尽失,身体踉跄,差点摔倒。连土眼疾手快,赶忙扶了老爹一把。   “差爷,可否...”   “抵银十两一人!家里不足三丁也抽一丁,只有一成丁可免!”文书好像知道他想问什么,心中叹息。胳膊拗不过大腿,这些泥腿子注定只能上战场送命。   看连土眼中渐渐失了光芒,文书也不好多说什么,“尽快通知下去吧,明天一早衙门就要派人下来接人了。这次全是军中的人,直接跟着走。”   小队看文书吩咐好,向连八爷等颔首,转身带队离开。若有人此时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几人步伐格外快。   几人还没走远,就听闻身后传来惊呼,小队长头也不回的带队狂奔。几个士兵茫然,不知队长为何急行,只能跟在后面。   却是连八爷支撑不住,眼前发黑,晕过去了。各家只留了主事人,其它人暂时都归家去。   粮叔爷眉头紧锁,吩咐儿子回家拿来药箱,给连八爷指尖放了血。只见那血颜色近乎黑红,好在放了血没一会儿人就醒了。   连土赶忙给连八爷喂上一碗红糖水,连八爷这才缓过神来。   “那衙役与你说了什么消息惹得你气急攻心?”   连八爷看看族老们都在,“大祸临头了!朝廷征兵,三丁抽一!”   众人一片哗然!   “这该如何是好啊?”   “只听说跟南边打起来了,这才过了多久,朝廷就抵挡不住了吗?”   “造孽啊!这不是让我们白白送死去!”   “对了,不是可以以银抵役?我们家咬咬牙还是可以拿出来,要不咋...”   “朝叔,十两一个!”连土苦笑,“往年最高也不过二两,那还是二十年前跟高山族打仗的时候。若是其它边役,几百文而已。”   听到十两银子一个人,众人都愣住,一时屋中安静得,只听见祠堂外村民叽叽喳喳摆闲话的声音。   “先不谈有多少人家拿得出这十两银子,现在看来,倾家荡产给了这个钱,也不能保证不被强行征走!”   “我瞧这今天来的那一队人马,有些不对。领头的跟那文书嘀咕半天,恐怕这次征兵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复杂。”老连头在一旁开口道。   老连家当时故意站在第一排,正好看见小队几次脸色变幻。   “德文叔说得没错。”连土一直在旁边招呼,自然没有错过几个人的机锋。“那领头的看到咱们全村人聚拢,就开始找我闲谈。等人都到齐了,脸色都变了,转头就跟文书说了些什么。我看那文书表情很是为难。”   “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连大不由接上,“他们离开的时候,走得似乎特别快。三丫头还在一旁跟几个哥哥说,那小队长脚下生风,走得忒快!”   众人这才回过味来,往常衙役下来,可少不得村里面给些孝敬。一般是中午来,等村里好好办一桌好菜招待他们;走的时候什么鸡鸭、土鸡蛋、蔬菜水果,大包小包带走。   那些衙役都知道,村里面没什么油水,指望银钱孝敬是不可能的。拿些土仪总能值几个钱,县里可都要花钱买才行。   这一大早就跑来,不等吃午饭,也不说拿东西,说完就走了?怎么想都违和。   “恐怕他们是看情况不对,才改了计划。不然,今天咱村里该服役的人,就该跟他们走了!”连八爷声音有些飘忽,说出自己的猜测。   “上面不知出了什么差池,看那士兵到了村里,才知道情况。不然今天的结果,还是逃脱不了青壮都服役。”   三丁抽一,谷水村几十户人家,就有接近百人服役。像老连家,四个儿子,三个满十四岁的孙子,得有两人服役。   这可是真刀真枪的战场!没有经受过训练的普通百姓,一去,十之存一都是好的。若真是依了朝廷,那谷水村可以说是元气大伤,家破人亡近在眼前。   “现在重要的是,先商量个章程出来。他们临走时可说了,明天早上这个时候就来接人!”   几个族老面面相觑,急得在屋里踱步,“还能怎么办?那是衙门,拒绝服役当场斩杀我们也无处伸冤啊。”   颓然地坐下,连德水心如死灰:“我家儿孙算下来也有五人成丁,按规矩得出两人。家里拿十两出来,剩下那个,只能认命!”   这一天谷水村家家户户都陷入绝望,到处都是孩子、女人的哭声。   一去服役,基本上意味着死亡,谁又愿意白白送死呢?不少人家兄弟阋墙,好一番争吵。   此时连家祠堂还聚集着族里的话事人。因着连家兄弟及知味前些时候去过县城,连八爷特意嘱咐老连头带上连知味。   可惜南岭县本就偏离中心,连家在县里得到的消息也有限。   “七日前我带三丫进过城,城外三里的地方,搭了好些帐篷。城里也能见到不少兵勇四处游乐。我找个老兵打探了一下,只知道他们是从湘西州撤下来的。朝廷在湘西吃了败仗,现在湘西全盘被南楚拿下。”连二说出自己在县城所闻。   只可惜当时连二和连知味父女两压根没想到,兵败能够这么快影响到谷水村,还一来就是死局。   也不怪两人没想到那么深,这会儿可不像现代,有各种高清地图。父女两连府城都没去过,更不用说知道大西现在的疆域位置了。   所以回来后,也只在老连家探讨了一番,全家决定,考虑到有可能到来的战乱,再次分批购买粮食,并全家出动,分批运往青云山温泉谷。   这“温泉谷”就是连知味发现的那处谷地,大西的战乱很可能一发不可收拾。连知味嗅到了王朝灭亡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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