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往事
#回忆杀#
我初见你,
便觉你十分可怜。
可爱惹人怜。
——
庆元一年,叶仲叙父王叶城豪驾崩,王兄叶赫淮在叶城豪灵前高举玉玺称王,改国号为庆元。
当时朝中大臣支持者不多,但中枢支持者众,叶仲叙又远在郾城,还真不知道叶城豪驾崩的消息,因此叶赫淮的上位没有太多波澜。
远在郾城的叶仲叙,知道这些消息已经是叶赫淮称王的第三天。
一切木已成舟。
邺国重文轻武,宫中长大成人的仅有两位王子、一位公主,皆为庶出,其他多为因病夭折。
大王子叶赫淮长得肥大,生性懦弱,做事中规中矩,但易被人糊弄,其生母;二王子叶仲叙英俊潇洒,为人豪爽,战功赫赫,朝中支持者较多,但多为地位低下的武官,且因生母刘夫人为叶城豪所不喜。
但叶赫淮生母荣夫人,荣宠颇盛,他的舅家是当朝宰辅盛利君的女婿,朝中重臣因此多为支持叶赫淮。
叶仲叙从小被刘夫人耳提面命,要藏拙,避开叶赫淮的锋芒,因此,长大成人后,他毅然选择远赴边疆当一个自由自在的武将,从无夺位之心。
叶仲叙生母刘夫人在宫中的人手传信告知与他,同时,也让他做好准备,即刻启程前往邺国首都奔丧。
奔丧路上,叶仲叙乔装打扮,避开多次刺杀。
在邺国首都城外的驿站中,遇到了被仆妇奴婢欺负的周然。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雨天,连日奔波的叶仲叙很是疲累,且需在城外驿站稍等才能进城。
当他下了马,仆从为他撑着伞,装作一位商人走近驿站时,驿站很是混乱。
一群膀大腰粗的仆妇撑着伞,将一个女子围在中间,任其淋雨。
叶仲叙很是奇怪,原本他不想多管闲事的,但那些仆妇一见有人进来,也不收敛,甚至还放纵婢女将周然的衣物扯开扒下。
“小姐……不是,是暮阳公主,既已与咱们周家断绝关系,那这身上穿的,手上头上戴的,皆要摘下,怎么可带走。您的嫁妆啊,是您自己向皇上求来的,这些个金银富贵的,还得给老身我带回咱们周家呢!”仆妇们的领头人,穿着褐色深衣,跋扈地看着周然。
周然抿唇,不发一言。
从蜀国到邺国,路程半月,这半月里,这些仆妇表面尊敬,实则轻慢,只有皇上派来的仆从在时他们才会装模作样。
但皇上的送嫁队伍几天前进宫为邺国国君的驾崩表示慰问,这几天忙于应酬,无暇管周然。
何况身为一个自荐和亲的官女子,与自己家闹翻,被刁仆欺负,也是常有之事。
周然以为她忍忍就好,再糟糕,也不会比嫁给长盛侯府世子糟糕。
那长盛侯世子,外面名声不好,浪荡惯了,但内里更是糟糕,据传还有特别嗜好,每半月他房里被抬出去的婢女甚多。
要是嫁给他,可以想象,没多久周然便会没命。
到邺国,虽然是远嫁,但有一个公主名号,邺国国君为两国和睦,必不会动她性命。
周然别无所求,只求能长命百岁,这也是她的娘亲,生前对她的期望。
“不求我儿大富大贵,只求我儿长命百岁。”
周然怎么能让一个病入膏肓,对丈夫日渐失望,郁郁寡欢的母亲失望呢?
木梳是周然的陪嫁,这次到邺国,她也跟来。
听着仆妇如此嚣张的言语,木梳很是不忿。
“你……你们!我们小姐可是公主,不日便要与邺国大皇子,现在是国君成婚,你们胆敢犯上?这要伤了两国和气,我看皇上也饶不了你们!”木梳强撑着气势,威胁道。
仆妇并不在意,嗤笑一声,“木梳姑娘,说了咱们只是追回自家财物,这是家事,怎么还会伤了两国和气。莫要危言耸听,真是笑死人了!”
“你!”木梳气急。
穿着褐色深衣的仆妇,是吕青嬛的乳娘安嬷嬷,这次送周然和亲,打的是教导嬷嬷的名号,此时她骄矜傲慢,指着周然,“公主,您都已贵为公主,这周家的私物,也应归还,还有先夫人的嫁妆,也是咱周家的东西,可不兴与家中人断绝关系的女子,还能带着家中的嫁妆出嫁的。您呐,赶紧的,把东西摘的摘了,脱的也脱了,这眼看着之前定的婚期快到了,我们也得跟着送嫁队伍回蜀国复命了。公主,可别为难奴婢等。”
一番话,恩威并施,还挑明了周然的处境。
周然和木梳气愤,但他们人多,周然硬撑着不动也不交出东西,安嬷嬷竟然指着旁边的仆妇,让他们围上去,打算当众把周然身上的东西、衣服都扯下来。
场面一时混乱。
叶仲叙看不下去,这显然也是一个被家事所累的女子,叶仲叙在这个雨天,感到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悲哀。
特别是周然在跟仆妇的推推搡搡中,投过来的求救的眼神,从希冀,到失落,甚至在仆妇扒掉她的外衣的时候,眼中的绝望,都让叶仲叙惊心,也不忿。
为什么,难道父不亲,就活该遭人欺负吗?
于是叶仲叙推开仆从的伞,阔步上前,拔出在沙场上奋勇杀敌的剑,直指那些仆妇的面门,挑,刺,划,斩,几个动作,流利又迅疾地,将这帮仆妇与周然分开。
叶仲叙微抬下巴,示意随身仆从将伞拿来。
叶仲叙亲自撑伞,走到周然旁边,为她遮风挡雨。
当时他也是这样,扶起她,轻声问:“有无大碍?”
周然微愣,看着这人,长相平平无奇,泯然众人,但浑身气度不凡,甚至带着点沙场上的凛然气势。
两人双眼相视,不知为何,周然从他深邃的眼睛里看出,他这样气度的人,不该是这种长相,而应面容肃冷,轮廓分明,端的是一副英俊潇洒,害多少女孩儿朝思暮想的容貌。
“怎么了?可是哪里伤着?”叶仲叙见周然直愣愣地盯着他,没有说话,只得继续问。
周然回过神,脸微红,摇了摇头。
“嘀——”一声刺耳的喇叭声,叶仲叙从往事的回忆中抽身。
回过神,叶仲叙看着周然,以及面前还是很乱的场面,因为长时间没协商好,这里已经围了很多人了,还有来来往往的车子,也在这段路塞着。
叶仲叙看了看旁边,还企图威胁周然和小花的司机大哥,以及刚刚已经被别人劝阻下的另一辆车的车主。
叶仲叙走过去,看着那位车主,问:“大哥,这里我看着,私下里协商好像也没有结果,要不,报警?”
车主在刚刚跟司机大哥动手之后,就很想报警了,现在又有人来劝,一劝,司机大哥更为光火,对着叶仲叙大声嚷嚷:“你算哪根葱,管你什么事儿啊?闲得慌?滚一边去!”
叶仲叙也不理会司机大哥的跳脚,看着车主微笑:“这路已经堵了很久了,也耽搁了不少事,不是吗?”
车主一听,是啊,他还得回家跟女友烛光晚餐呢!搁这儿浪费时间干嘛。
于是麻溜地,手机一掏,报了警。
交警来了,协调一下,周然这边,也拿到了车程记录,一看,确实是一百多,但刚刚司机大哥跟车主理论时间久,不能算进去,因此交警在旁边看着,让周然给了一个合理的费用。
周然和小花跟在叶仲叙上了他的车。
叶仲叙在前面开车,看了眼后视镜,问:“你们原本是要去哪儿的?”
周然还在看电脑有没有被摔坏,没分出神回答。
小花瞥了一眼周然,转头跟叶仲叙说:“誉美广场。”
叶仲叙点点头,没说什么,只把方向盘打了打,车子拐向去誉美广场的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