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袭裤揭榜
  中南深秋,云台城霜露,天渐寒凉。   晨起的贴饼店老汉紧了紧胸前的衣领,跺跺脚呵出一口白热的雾气,扛起一袋麦粉出了家门,往早市中自家支起的摊面走去。   老汉急匆匆的走着,快速穿过中街城榜处时,只觉一片飘逸的白色顺着眼角的余光一闪而逝。   什么东西?老汉一愣神,但脚下仍惯性向前迈了好几步。虽然赶时间,老汉还是没忍住好奇,略一犹豫,止步转身回头,向城榜上看去。   城榜漆红雕花木已有些年头,日晒风吹早已有些斑驳脱落,露出里面暗黄色的木材来,往日也都会在榜上张贴些通缉令、悬赏令之类的,可这今日......   老汉一脸震惊的张大了嘴,今日这城榜上,竟被人用飞月令定了一条月白色的丝绸袭裤!   明晃晃,白亮亮,轻盈的丝绸布料在晨风中肆意起舞。   袭裤旁,一张新榜红纸黑字,瞧着还尚未干透,但那字体飘逸带骨,力透纸背,整张行云流水的榜纸直直映入老汉眼中。   月门悬赏   凡女子胆揭第一公子袭裤者,聘以为妻。   “哎呦喂!”老汉一拍大腿哀嚎一声,霎时引得整个街上的人纷纷停手望去,“不得了啦!这云台第一公子,居然挂着袭裤,悬榜招妻啦!”   声音响彻了清晨的中街,随之不久,整个云台城便疯狂了。   无论是城中的将军府还是城北的财神庙,书院的学子还是府内的女婢,纷纷争先恐后,挤到榜前来亲眼瞧个清楚。   这云台第一公子是谁?那可是现在坐拥中南三千里,手握万州的实际掌权人呐!这般高高在上,宛若帝王的一尊大佛,怎可能作出如此荒唐的举动!   可瞅着那月白色的袭裤的的确确就挂在那里,一阵风吹过,晃悠悠的靠着城榜柱子又转了个圈。   众人哗然,面面相觑,竟一时无一人敢有动作。   “劳驾都让一让,小心碰到啊!”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急连成串的马蹄和滚动的车轮声,随后一青布帘马车急急刹住,头裹黑色布巾的青年男子连忙下马搭梯,屏气伸手,等待车上人下来。   众人不由得将目光转向了那搭青布帘上。   只见一只凝脂般的纤纤玉手轻轻挑开布帘,柔弱中透着几分窈窕的身影走了出来。这女子乌眉墨睫,黑瞳瓷肤,唇饱满且嫣红。一身黑色轻柔的宽大外袍更衬得肌肤赛雪,身后丝绸般墨黑的长发上,系着一根暗红色的陈旧发带,白嫩的手上握着一卷竹卷,正搭着小厮的手缓步走下马车。   众人被眼前女子容颜惊的怔住,方才嘈杂的街市竟一瞬间如结了冰的湖面,寂静无声。   只见那女子从容的穿过主动分出过道的人流,神态自若,走到城榜前,微微抬头,当着千百道惊怔的目光,抬起另一只空着的玉手,“哧”的一声将那张榜纸揭下!   “嘶......”大伙儿发出震惊的呼声。   揭榜的女子微微侧眸,环视此刻正围着自己的众人,嫣然一笑:“听闻云台第一公子月回,姿容绝世,才艺斐然。操百万雄兵,运筹帷幄,稳坐云台之巅,乃天下第一绝世公子。”   女子乌墨般的发丝随晨风微微飘荡,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但,为人冷漠无情,年至弱冠,不近女色,也从不动心。”   “我姓柳,来自西北之境的骊山书院。”那女子说着,神情透着一丝奇异:“小女仰慕云台公子已久,今日既按照要求揭榜,想必以月门之势,定当不会出尔反尔,欺我一个弱女子的。”   众人闻言炸开了锅,围观的人群中发出嘈杂的惊呼声,大伙儿皆纷纷目露震惊之色。   那女子却不闻不问,瞅了一眼身旁的青年男子,男子连忙上前,将那还在飘逸着的月白色袭裤取下,随着那女子一起向马车走去。   “这......”直到望着那马车扬长而去,众人终于缓过神来,低声讨论着,“方才那女子是谁,竟如此大胆,敢去揭第一公子的榜纸......”   “嗨,你竟不识?整个万州大陆内,除了声名远扬的西北柳家,还曾有出过第二个女先生不成?”   “啊!竟是那传闻中一心醉于学术的女先生柳小安?”   “只传闻听说深居书院极少露面,却不曾想竟是一位如此美貌妙龄女子......”   彼时,中街城榜的对面,解忧坊顶楼厢房的窗边,一头戴玉冠俊朗青年饶有兴致,挑了块模样精致的点心捏在手里,望了望楼下涌动的街坊,清朗的嗓音如滑珠落玉:“瞧瞧,我看见了什么,居然还真有女子敢胆大到上前去揭榜劫袭裤的,此等勇士还真是有些令人刮目相看啊!”   正一旁侍立左右的小厮秋高悄然向窗外瞄了一眼,却没敢开口。   玉冠青年啧啧叹笑着,摇摇头,随手将糕点塞进嘴里嚼了两下,神色饶有趣味地紧紧盯着楼下。   街坊人群熙熙攘攘,可那抹黑袍下包裹的窈窕身影却尤为亮眼。   眼望着女子揭榜后垂首欲进马车,他不由得感慨着:“啧,归之的魅力果然非比寻常,也不知这女子相貌如......”口中正嚼着糕点的玉冠青年晃着脑袋自乐着,忽然间那窈窕女子在即将掀起布帘迈进马车时,蓦地转了头,似觉察一般抬眼望了过来。   玉冠青年来不及躲避,只得在这一瞬间屏住呼吸,怔怔与那楼下少女对视。   秋水为神玉为骨。   心里瞬间划过一丝极其微妙的念头。   “咳咳咳......”玉冠青年忍不住深了一口气,却不想被口中忘记吞咽的剩余糕点渣屑直接呛住,顿时弯下身子连连咳嗽。   一旁的小厮秋水连忙上前帮其轻轻顺气,嘴里还小声道:“爷,您慢点吃......”   “咳咳......”玉冠青年回过头来,仍是一脸震惊:“竟是如此清丽的一位佳人!真真是众里嫣然通一顾,人间颜色如尘土啊!如此绝世女子,竟被那冷脸捡了个便宜,本少爷岂不是吃了亏?”   秋水低下头,小声嘀咕着:“少爷,本身您借着送训鹰的由头,将云台公子的袭裤偷偷顺了出来,就已经很过分了......”   “哪里过分?”玉冠青年嗤笑一声:“冷脸的还真当我江华庭的训鹰这般好讨到手?不给他添点堵,本少爷就不叫江吟了!”   原来,玉冠青年正是江华庭族长独子,江吟,字未华,真真的世贵公子一位。   江华庭也是仅有为数不多的,仍有潜力能与月氏月门所抗衡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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