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20 　　 　　Chapter 020　听我的 　　 　　贺川停下手中整理材料的动作，抬起头，如炬的目光直直看向对面的女人，哪怕是这样的处境中她还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警官，”姜羽不等对面的人有什么回应，便自顾自地说着，像是说给对面的人听、又好像不是，“我希望她能过得好一点，就一点就好。” 　　 　　“啥情况？” 　　 　　姜羽被两个狱警带走后，唐天凑过来低声询问着。贺川把手里档案整理好，然后轻放在桌上，若有所思地答着。 　　 　　“不知道，让许项禹把她档案调出来，一会就给我。” 　　 　　贺川站起身来，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装，就推开门扬长而去。唐天目瞪口呆地留在原地，看着贺川慢慢消失在长廊的尽头，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起手机给许项禹转达着老大的意思，立即瘫躺在椅子上。 　　 　　这个人，他不会累的吗？ 　　 　　一下午跑来跑去的折腾，回到局里就又开始马不停蹄地审讯，现在已经夜里十一点了，贺川这个工作狂也没有一点点想要下班的意思。 　　 　　唐天摇了摇头，懒洋洋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随手拿上了搭在椅背的衣服，一心只想着回家好好地泡上一个热水澡，再美美地睡上一觉。 　　 　　黑漆漆的办公室，只剩下贺川桌上的一盏小灯，亮着不算刺眼的光，桌上摆着许项禹临下班前送来的卷宗，桌上的陈列和贺川下午风风火火出去时是一样的模样，可坐在桌旁人心中情绪却早已不一样了。 　　 　　哪怕是波涛汹涌过后终回平静，也不是从前的平静了。 　　 　　贺川微闭着眼，努力让忙碌了大半天早已经有些干燥难耐的眼睛慢慢舒缓过来，胃里的痛感好像已经慢慢褪去了，贺川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来得及吃完饭。 　　 　　贺川早已习惯把自己的全部时间都花费在工作上了，不然也不会只是在警局工作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却带着浑然天成的老练，有案子的时候就全力以赴地冲在最前面、好不容易的休息时间也只想着体能训练来充实自己。贺川知道自己这样做不好，但他太想成为一名合格的警察、太想保护身边的人了。 　　 　　不想输，贺川心里只有这三个字。想着这些天自己遇到的种种打击，贺川嘴角不免挂上苦笑，猛地坐直了身子，怀揣着像是古代勇士出征前般的慷慨激昂重新投身于工作。 　　 　　夜晚是黑暗的，但有梦想的人，心不死、火不熄。 　　 　　薛则盈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只看到了贺川独自一个人站在床边，窗外的月光勾勒着他线条紧实的臂膀。 　　 　　果然还在，薛则盈握紧了手里提的袋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要是在往常以贺川过人的警觉一定能察觉得到，但今天他可能是在思考着什么，丝毫没有察觉到薛则盈的小步靠近。 　　 　　现在已经十二点半了。 　　 　　其实早在抓捕到姜羽后，贺川便让两个女孩子先回了家。薛则盈急赶慢赶着追上了最后一班回学校的地铁，刚刚好不会错过学校的宵禁。但在地铁上，薛则盈看到群聊里唐天张罗着点夜宵只有许项禹应和的时候，便开始担心着贺川是不是又忙着工作没有心思吃饭了。 　　 　　拖着满满都是担心的步子，薛则盈慢吞吞地往学校走着，往常她总要心惊胆战地走过的一条半黑的小路，今天竟然也毫无察觉地走了过来。 　　 　　看到学校大门仍然灯火通明着的那一刹，薛则盈满脑子都是警局办公室中小灯中微微弱的光。 　　 　　那一刻薛则盈还是选择了停了下来、回了头。 　　 　　和贺川相处到现在，其实早已没了当时初见时那般惊艳的感觉，在每天相处的点滴时间里，他的认真、他的热爱、他的执着都更吸引着薛则盈。 　　 　　他的身上有薛则盈一直想要找到的热爱。 　　 　　所以，再勇敢一点又何妨？ 　　 　　手机上打车到警局的出租订单已经被顺利接了单，短信提示音“叮咚”的一声，也像是肯定薛则盈在心里给自己的提问一般。 　　 　　“贺川。” 　　 　　有一个问题薛则盈在心里偷偷地问过自己无数遍，今天她终于知道了，或许他的名字就是一切的答案吧， 　　 　　贺川转过身来，看到薛则盈的身影，惊喜之外更多的是惊讶，手便下意识地寻向墙上的开关，“啪——”地一声整间办公室便明亮了起来。 　　 　　她好像怕黑，他记得。 　　 　　“你怎么来了？” 　　 　　“给你带了吃的，”薛则盈俏皮地把刚刚藏在自己身后的袋子拿了出来，得意地晃了晃，然后又光明正大地扯起了小谎，“等地铁等得有点久，没赶上宵禁，还要你收留我一晚了。” 　　 　　“谢谢。” 　　 　　贺川机械地接过袋子，把它放到了一边一直空着的桌子上，并没有薛则盈想象中的那样喜悦。薛则盈在一边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自己是不是打扰到他的计划了，失落顿起在心里反复地责怪着自己没有提前问一问他是不是需要。 　　 　　“是工作不顺利吗？” 　　 　　薛则盈怯怯地问了一句。 　　 　　“没有。” 　　 　　贺川条件反射地回答了一句，是比平时冷漠了不知多少倍的语气。 　　 　　薛则盈站在原地越发的不知所措了起来，傻傻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还要不要留在这。 　　 　　贺川慢吞吞地把打包好的餐盒放到了桌上，打开了盖子，却还不见薛则盈坐下，突然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意思，你坐啊，”平时和男生待在一起更多一些，贺川不拘小节惯了，没有注意地把情绪都写在了脸上，刚刚那句没有也是脱口而出的，他一向不喜欢把自己工作的不顺和别人吐露，“一起来吃吧，谢谢你。” 　　 　　薛则盈纠结地坐了下来，打量着拿起筷子开始夹着菜的贺川，他看起来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大概还是工作不顺利吧。薛则盈选择了默默不做声，就当这顿饭是他的世外桃源吧，让他能暂时地远离去那些纷纷扰扰的。 　　 　　可能是热腾腾的饭菜真的会慰藉人心吧，贺川吃上了几口紧绷的心便突然有些放松了下来，这个深秋的夜晚，好像格外的温暖了一些。 　　 　　温暖。想到这个词贺川心头又是一紧，刚刚翻看的卷宗又浮现在眼前，一字一句都反复扣敲着贺川的心。 　　 　　“你说，现在小铭他们家在干嘛呢。” 　　 　　贺川夹来一大口肉，堆进面前白花花粉米饭堆里，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挑起话题。 　　 　　“嗯？”薛则盈还在直勾勾地盯着贺川吃饭的模样，听到他的问话，收回了视线真的有些认真地思索起来了，今天是薛则盈第一天这样直接的面对一个案子，心里的感触到真的不少，“这么晚了，肯定都睡了。” 　　 　　“可能一家三口睡在一张床上，爸爸还时不时地打着呼噜，妈妈轻轻地抱着孩子，小铭就乖乖地睡着，”薛则盈一点一点地说出了自己心里想象的图景，“应该是很幸福的吧，这种失而复得的心情。” 　　 　　“是啊，”贺川慢慢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怔怔地看向薛则盈，“失而复得，是很幸福吧。” 　　 　　“所以说你们是大功臣嘛，”薛则盈随手拿起了桌上的一瓶饮料递到贺川的手边，“辛苦啦。” 　　 　　贺川听到薛则盈的话身体明显地僵了一下，然后脸上不明所以地勾出了苦笑的意味。 　　 　　“我刚刚查了姜羽的卷宗。” 　　 　　贺川顿了顿，他一向没有和别人分享案后自己的感受，或许是眼前这场景的温馨过了头，他还是开了口。 　　 　　“她的小孩三年前失踪了。” 　　 　　薛则盈静静地听着，却没想到话语的信息是这样的走向。薛则盈仔细地回想起今天与姜羽匆匆的几面，实在是很难将她与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联系起来，薛则盈张了张口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她该有多希望自己的小孩也可以被找到。” 　　 　　“她把小铭带走之后，陪着他玩了一个下午，我们给她录口供的时候，她也很配合。” 　　 　　“我们却什么也做不了，”贺川垂下头，看得出满满的失落，“如果今天那个带走小铭的人不是姜羽，我们根本找不回小铭。这个世界上每天发生着那么多的事情，我们却都无能为力。” 　　 　　“可是你们已经很厉害了呀，”看着贺川眼中满满当当的落寞，薛则盈细声宽慰着，“能做警察，做到今天这样，你们真的已经足够勇敢了。” 　　 　　“就像今天下午，小铭没被找到的时候，小铭爸爸妈妈那么焦急等待的时候，你们就是他们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薛则盈见贺川还是一副内疚的神情，心里莫名升起一股心疼，语气也凶了一些，“这些事情都不是你自己问题呀。” 　　 　　薛则盈抬起手，伸着手指，和贺川细数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一件一件事。 　　 　　“你看看，你接到报警，就第一时间冲了出去，很认真地和在场人员核对信息呀，”话匣子打开了便收不住，白天贺川来回奔波的身影一幕幕地浮现在薛则盈的眼前，“认真地搜寻过大楼，意识到不对劲就第一时间去查了监控，锁定了嫌疑人也第一时间地抓到了。” 　　 　　“你做得真的很好，”薛则盈款款地直视着贺川，只希望能多给他一些力量，“一件事情的结果有很多环节的嘛，你已经尽力把自己的环节做到最棒了，这样就足够了。” 　　 　　贺川迎上薛则盈没有丝毫躲闪的目光，心里的暖意不止，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薛则盈 一把拉住手腕，贺川来不及反应身子却异常地听话，顺着薛则盈的力道便站起身来。 　　 　　“不能想那么多啦，去休息！” 　　 　　薛则盈有些“野蛮”地拽起贺川，等他一脸懵地站起身来便迅速躲到他的身后，支起手抵在他的背后，把他向休息室推去。 　　 　　贺川倒也听话，莫名顺从地随着薛则盈的“遥控”。 　　 　　说是休息室其实只是一间简陋的储物间，里面摆放着杂七杂八的东西和一张硬邦邦的小床，条件虽称不上好但薛则盈觉得还是要比贺川总喜欢在自己办公桌上趴着睡要好上一些吧。 　　 　　“你今天就好好休息，”薛则盈一把将贺川按在床上，看着一脸懵着挺直地坐在小床上的贺川，糯声糯气地命令着，“明天的事情，明天再想好吧。” 　　 　　“好？” 　　 　　贺川看着面前神情格外认真的薛则盈，眼神中全部都是疑问。之前一直被唐天他们调侃反射弧太长，贺川还一直不信，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们说的是对的。贺川直直地看向薛则盈，脑海里还在想着刚刚这一路发生了什么，嘴里只来得及迟疑地回答了一个字。 　　 　　“晚安！” 　　 　　可能是这一路上贺川都过分地听话，让薛则盈有种好似不在真实世界的感觉，直到贺川声音不大的回答才彻底将薛则盈从刚刚的不真实中拉了出来，回想着自己刚刚有些亲昵的举动，不免红了面颊，丢下一句便“落荒”地跑开了。 　　 　　贺川看着被薛则盈狠狠关上的房门，心里满满装着的都是感动，原来被一个人关心是这样的感觉啊。贺川听话地铺展开床铺，一头栽进枕头里，决定像薛则盈说的那样把那些没能解决的烦恼丢在明天好了。 　　 　　毕竟是奔波了一天，身体的疲劳远超贺川自己的想象，躺下不一会儿，便酣然入了梦。 　　 　　一夜无梦。 　　 　　 　　 　　薛则盈在门口平复了许久的心情，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才不如刚才那样的滚烫，心不在焉地收拾好了刚刚的夜宵，便站在刚刚贺川站着的地方打量着窗外的景色。 　　 　　夜已经深了，警局的楼层不高，视线能所及的街上早已不再车水马龙，远处的几家居民楼也只零星地亮着一二盏灯，这个总习惯喧嚣的世界好像是被按下暂停键一般的安静。 　　 　　在贺川眼中这样的景象又是什么一番滋味呢？ 　　 　　薛则盈突然对警察这份职业又多了些动容，他们一往无前，永远像盖世英雄一般地冲锋在最前线，他们也心底温暖，心系着万家灯火中的每一盏。会内疚为什么自己能力尚不足，但依旧会全力冲锋，哪怕有一丝丝希望。 　　 　　他想护这万家灯火周全。 　　 　　薛则盈收回视线，看向展在一边的卷宗，就细细地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