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双方对峙
  “回祖母。”   月回神情略带嘲讽:“三叔盗取祖父族印,私调破狼军出城,于城外围剿孙儿,理应重罚。”   “孙儿此番只是小惩大诫,三叔本应闭门静思己过,却又偷偷违抗军令,前来葳蕤轩诉苦。孙儿瞧祖母尚不明原委,显然是三叔知情不报了。”   月冲听闻,立刻抬步就要往月回这边去。   他嘴里还大声嚷喊着:“谁知情不报?月回,别以为你现在拿走了族印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   “都给我闭嘴!”   老夫人眼神一抬,身边立刻有侍女上前,轻轻劝住月冲。   月冲紧皱眉头,半晌冷哼一声,甩袖坐了回去。   老夫人扶了扶额角。   轻轻瞥了眼仍旧不动神色的月回,她语气极为自然:“既如此,的确是你三叔太过莽撞了。”   室内一瞬间安静极了,所有侍女侍从,全部将头低了下去,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三房产业基本都在云台城,你缴了他半数,这惩罚着实有些过了。”   老夫人悠然端起了茶杯,轻轻撇去浮沫,轻而易举地盖棺定论。   “此事,你们叔侄二人就各退一步,莫要伤了和气。归之,就把你三叔的产业尽数归还给他,罚他府内禁足一个月好了。”   月回闻言,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身后的赤竹却憋不住了,悄悄从身后为自家公子抱不平:“可是,三老爷那日分明是想要公子的命啊!”   老夫人神情一肃,厉声大喝:“住嘴!”   赤竹心中暗暗叫苦,连忙跪下请罪。   她忽的将手中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一手指着赤竹厉声斥责。   “你这贱奴,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地方?来人啊!”   望着几名侍从匆匆小跑进屋内,月回微微侧身,挡住身后的赤竹,眉头一直没有舒展。   “祖母息怒,赤竹只是一时情急。”   老夫人缓缓站了起来,微微低着头望着台下的月回,神色不明。   “归之,祖母替你管教不懂事的奴仆,天经地义。”   “你扣押自己三叔的资产,传出去,那才是大不敬。”   随着老夫人一声高过一声,月回逐渐面露不耐,微微抬手,拦住了想要将赤竹拖下去的侍从。   一瞬间,场面有些僵住了,没有人敢再动。   “月回行事对错,自会有祖父评判,祖母还是莫要插手前院之事。”   他神情瞬间冷了下来,目中森寒。   望着高高在上的老夫人,月回冷硬地回绝她方才的提议。   就在双方对峙,谁也不肯退让一份时,内室忽然有侍女出来,传话说请公子进去。   月回漠然收回了视线,带着赤竹从中厅绕向内室。   路过老夫人的身边时,赤竹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唉,有这样的继祖母,公子这罪,着实遭大了。   老夫人的确是月氏族长月战的继室。   早些年月战的原配苏夫人忽染恶疾,不出月余就去世了,苏府为了牢牢拴住月氏一族的姻亲关系,便又将府中唯二的嫡女送了过来。   送来的正是继老夫人,苏柔。   苏柔年幼时在闺中便与自己的姐姐苏云不合,嫁到月府后,生了三房四房两个儿子,虽然一心想扶持着自己的儿子在月府站稳脚跟,但对府内其他人也在面子上过得去。   可天不遂人愿,和乐融融的假象,很快就被彻底打破。   就在月回掌控云台月门之后,月府再也没有过一日的平静。   进入内室,月回沉默着,一路行到床榻前。   床榻上此刻正仰躺着的老人,正是当年曾征战沙场,胜仗无数的月战。   可惜老人已垂暮,浑浊的双眼努力地想要看清眼前的人。   “祖父,归之来看您了。”   月回望着祖父白发苍苍,满面沟壑纵横,卧床的虚弱模样,哪还有当年半分英气可言?   “归之啊......”祖父轻轻伸出手,月回回握住,沿着床边坐了下来。   “族令以后交给你,要保护好族令和......神兵,”老人的喉管里早已积痰,说话也时而含糊不清:“一定要牢牢谨记......死守密室先训!”   “是,祖父。”月回轻轻握了握老人枯瘦如柴的手,一阵微微的酸涩自心中渐渐升起。   “记得......你的使命!莫要辜负祖父的期望......”   眼见着月回郑重地点头回应,祖父这才放下心来。   瞧着忽然又想起另一桩事,再次开口道:“归之,前些日子......西北柳家老爷子派人送了封信,说是独子大儒底下,有个小女儿要......来咱们中南逛一逛,你接到后,多照顾着些......”   磕磕绊绊说完一长串,祖父激烈地咳喘了好久,月回一边替他顺气,一边点头应下。   “祖父,您交代的孙儿都会去办妥的,您就安心调养身体吧。”   见着老人逐渐困顿,月回将祖父安置好后,便带着赤竹悄声退了出去。   “公子,”赤竹有些不解:“您为何不跟太老爷说清楚,前些时日三房想要害您性命呢。”   月回微微叹了口气,声音放低了些:“祖父已经为月门承受了太多,无需再因我之事操劳。”   赤竹也随着叹了口气。   怕是世间再无一人能够理解,世人眼中高高在上,手握重权的云台公子,却每日活在一群豺狼虎豹之间呢。   两人默默前行着,绕出葳蕤轩后,赤竹忽然抬头,好奇地问着身边正蹙眉思索的月回。   “公子,方才太老爷让您去接什么柳家的小女儿,那是谁呀?”   月回闻言,脚下略一停顿。   自己似乎忘记去探查,那名先前在山中密林遇到的女子身份。   若是所料不错,她应当就是祖父所说的柳家小女儿。   望着园中几棵火红的枫树,他忽然想起那少女发尾处,紧紧系着的暗红色发带,和最后那双饱含震惊与愤恨的双眼。   “先前与你说过的,那个也许会用得上的人。”   月回淡淡道,听不出喜怒来。   赤竹懵懂地点了点头,继续随着自家公子的脚步往前迈着,忽然脚下一个趔趄。   他猛然仰起头,震惊地望着自家公子俊逸如仙的背影,声音一瞬间高了八度。   “您让秦神医救下的,竟是名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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