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再相见
  两年后,银耳再次路过云城,向做贼似的。   顺着河流一路往西,一个多时辰后,便看见一座气势磅礴的高山,高山四周,攀附着一群小山,便是古名仙山所在。   山上仙气缭绕,祥云笼罩,隐约可见山间耸立着一座气派的宫殿,站在山脚下,侧耳倾听,甚至能听到自宫殿里传出的阵阵笑声。   今日她是送阿木来的。   只因古名仙山五年一度的招收新弟子入门考核便是一个月后。   上山的少年络绎不绝。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无比的兴奋,和着一丝的紧张。   一个月后,四大仙门有资历的修行者皆会聚集在此,提出最中肯的意见,以选出有资质、真正适合修行的人才。   银耳天将黑才敢带着阿木上山,眼见阿木进了古名大门后,才回头速速离开。   到山下时,又重重的舒了口气。   只要一个月后,阿木考核通过,她即可离开古名,离开云城,回到齐云山。   还有一个月,银耳想了想,心里还是忐忑。   一个月,三十个日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一定得小心翼翼才可,千万不可乱跑乱走,以免碰上不该碰上的人。   只是,这一个月去哪好?   银耳低头,闭眼沉思。   现在还未入夜,云城是万万去不得的。   可入夜后,又怕遇上乱窜的蛇群。   尤其是现如今,身上所剩的雄黄粉不多了,在山里过夜更为不安全。   那些乱窜的蛇群已经失去了理智,虽说只要不惹到它们,他们便不会主动攻击人,可难免会碰上失了心智的。   这段时日,不知怎么的?   地面上的蛇类,不管是潜心修行的,还是心智未开、尚不知修行为何物的小蛇。   像是遭到了重大的打击一般,如失了头的苍蝇,生怕下一秒,天雷便会降在自己身上。   且,自今年开春以来,不管是齐云山下的小城镇,还是西沙、蜜雪山,又或者是此地云城,本应该开枝散叶的小花小草由于缺乏雨水滋润,迟迟没有发芽。   本应在春季开花结果的桃树李树更是被风干成了枯树枝。   那些用于耕种的农田也由于缺乏雨水,而被晒得发白、干裂。   难不成,真的应了鼠精的那句话,九重天上早已自顾不暇,所以放弃了人间?   而那些乱窜的蛇群是因为提前感知到了危险,想要重新找个安全的避难所?   可银耳仔细一想,不会的,就算九重天上真的自顾不暇,也不会忘记人间百姓的。   银耳摇摇头,不再多想。   可人就是这样,一旦空闲起来,便总是胡思乱想,尤其是心有千千结的时候。   那只戴在手腕上的银手镯早已被银耳磨得油光发亮。   银耳无事的时候,总会盯着它发呆,也会想起跟这个手镯有关的一切。   紫金的话历历在目,师傅的话如雷贯耳,自己的过往经历像把刀一样,深深地刻在她的心里。   想着想着,眼里便溢出一把辛酸泪。   抹掉眼里的辛酸泪,银耳抬头望向天空。   这里的天气还是不错的,或许是在仙山脚下的缘故,没有过于干燥,山间仍是一片翠绿。   这一路,随处可见用于祭拜的贡品以及香烛。   贡品依旧新鲜,香烛也没有燃完,这可不是好兆头。   哎,银耳长叹一声,语气里尽显无奈。   在三叉路口处几丈开外、远离松树的地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听着小河里微不可闻的流水声,暗暗发呆。   没有几个小朋友在身边吵吵闹闹,银耳忽然间觉的空唠唠的。   手里的宝剑在地上没有意识的划来划去,用以消磨时间。   抬头看了眼远处高大的松树,银耳不禁感慨,这人间仙气缥缈之地,果真是与众不同,尽管百里开外,一片荒凉,而这依旧一片桃花笑春风。   再回头往山上看去,今日的古名仙山格外的亮眼。   随处是点燃的灯笼与火把,看来,古名的人对于这五年一度的入门考核还是很看重的。   银耳在心里祈祷,照阿木平常的表现来看,他应该是能成功的通过考核的。   只愿他这一个多月,不骄不躁才好。   不然,若是落选,必然是要回齐云再呆上三年。   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那个不想遇到却又时时出现在梦里的人,不知他现在可好?   眼神中一阵落寞,又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身后一颗高大的松树上,一个身穿丝质白衣的男人,一直盯着银耳所在的方向,贪婪的望着银耳的背影。   眼神中既是难掩的激动,又带着一丝恨意,还有满腹的心酸。   自银耳路过这个三叉路口,他便一直在树上呆着,等着银耳下山。   自古名仙山仙门大开到现在,他已经在此等了三天了。   今天终于被他等到了。   见银耳一直呆呆的望着远处,男人不禁有些恼怒,嘴角一抹讥诮后,故意发出一声咳嗽。   紧接着从树上飘了下来,绕过一旁的小树,落在了银耳两步开外的地方,带着些许愤怒的双眼紧紧的俯视着银耳。   银耳吓一跳,握紧手中宝剑,眼睛慢慢往上移,看清那张脸后,身上的血液瞬间凝固。   握着宝剑的手瞬间失去了力气,连手中宝剑落地,也不曾发觉。   许久不见,他倒是黑了,瘦了。   但那双眼睛,却比两年前更有神了,不仅让银耳紧张,甚至有些害怕。   过去的两年里,她时常想起这个人,时常梦见这个人。   梦见他说想念自己,梦见他说喜欢自己,又梦见他说恨自己!   为什么这么狠心,说走就走,连一丝机会都不给他。   多少个日夜,当她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当她孤独无助的时候,她想起的第一个人便是他。   手腕上的那个银手镯,在很多个孤独无助的夜,让她继续安眠。   她想见这个人,可她又怕见到这个人。   怕他因为自己身上的煞气而无故丧命。   怕他知道自己一无所有后,头也不回的便离开。   她更怕,他知道自己的过往后,便嘲笑讽刺自己。   银耳呆愣着眼睛,忽然间一阵风吹过,忽的雾气腾腾,也将银耳的神识唤了回来。   回过神后,收起自己贪婪渴望的眼神,一把捞起地上的宝剑,起身拔腿就跑。   男人面无表情的盯着惊慌失措逃跑的女人,眼神中又平添几丝愤怒。   早料到她会这么做,伸出手一抓,便扼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如身负千斤重担,连腿都迈不开,“去哪儿?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男人一边说话,一边侵身上前凑近银耳,脸上明明是笑意,却让银耳后背发凉,汗毛四起。   被扼住手腕后,全身如遭雷击一般,僵硬的顿在原地,那颗安稳了两年多的心,又开始不听指挥了,砰砰乱跳起来。   银耳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握着宝剑的手,因为紧张而越握越紧,进而指节发白,手心渗汗。   许久,直到将眼中的雾气驱散。   银耳红着脸颊,硬着头皮从脑海中努力的寻找到一句颇为合适的措辞,露出一丝谄笑,“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不见!”荣光咬着牙根,手却没有要放开银耳的意思。   银耳见扼住自己手腕的力道仍然不减,低下头,甩了甩自己的手,发现是徒劳后,继续舔着脸谄笑道,“叶公子,光天化日之下,你我这等情景,恐遭人非议,还望公子自重。”   “自重?我该如何自重?现在已近入夜之时,此处非闹市之地,甚少人经过。   再说,我虽是古名入室弟子,但并未祈天,不受蓬莱不得私自婚配的约束。   只不过是师傅受我祖母之托,让我上山修行,习得强身健体之术,以延长寿命而已。我乃正常男子,纠缠自己喜欢的人,有何不可?”   无耻之徒。   银耳在心里暗暗骂到,脸却越发的滚烫热辣起来,恼怒之余却又生出一丝甜蜜。   他的意思是他喜欢自己?   不行,不能因为他的一句话而失了分寸。   银耳内心挣扎、纠结了许久,努力保持清醒。   瞪了瞪眼前的人,不敢与之纠缠,用力的甩开扼住自己手腕的大手,朝着男子翻了个白眼,又欲离去。   荣光不再强阻,冲着银耳的背影悠悠的开口,“我觉得那已经祈了天正要上蓬莱面见蓬莱掌门的慕子秋与你今日送上山的阿木有几分相似,他们不会都是皇城慕氏家族的人吧?”   银耳忽的顿住脚,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知道这些的?   除了师傅和师兄师姐,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阿木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他会知道?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你说,我今晚若是在山上住的话,能不能见到慕木呢?又或者是他们堂兄弟之间会不会遇上呢?”   银耳听他那慢条斯理却又针针刺到自己心坎上的声音,眼里瞬间燃起两串火苗,恨不得将身后的男人烧为一堆灰烬。   嗖的一声,宝剑出鞘,只眨眼功夫,荣光便觉脖颈传来阵阵凉意。   那把寒光闪闪的宝剑只要再往前一指,荣光便可血溅当场。   荣光却无丝毫惧意,仍旧笑意盈盈一副无赖的表情,眼睛直直的盯着愤怒的银耳,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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