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恕小子无可奉告。” 　　念一固执地拒绝回答：“若小姐不肯开口，念一便是死，也不会说的。” 　　秦神医哈哈一笑。 　　“别紧张，臭小子。老夫只是担心被你们诓骗了，诊金不付拍拍屁股走人。” 　　他笑着揉了揉自己花白的，乱糟糟的头发，随后起身站了起来。 　　“想要住在泥巴胡同，可是要付大把的银子的。” 　　从这一天起，泥巴胡同最深处的一户里，多了一位安静的少女，和一个天天犯错的少年。 　　数日匆匆而过。 　　“臭小子！老夫让你给我把药材晒了，你倒好，非要在院子里舞刀弄枪！” 　　秦神医气急败坏的声音有一次响彻整个小院子。 　　“你自己瞧瞧，又把老夫的晒药的篓子给碰倒了！” 　　小安坐在房门前的长椅上，笑盈盈地望着阳光下，一老一少你追我赶的场景。 　　白瓷般的小脸上依旧透着苍白，唇边也泛着不正常的青色。 　　“活着......”可真好啊...... 　　“小丫头！你来评评理！”秦神医抓了根捣药棍，气喘吁吁地停在了小安的面前。 　　“说好的医书，你说在西北，太远了让老夫等等。” 　　“在老夫这里，白吃白住数日，说好的银子也没踪影！” 　　“让这小子帮忙拣药晒药，非要在院子里耍大剑，是要气死老夫吗？” 　　秦神医吹胡子瞪眼的表情逗笑了小安。 　　小安声音柔柔，望着一旁低头不语的念一，安抚着秦神医：“秦先生莫恼，念一于武学一块确有天赋，想来只是手痒想要练习。至于银子，待过两日小安身子好一些，便出去为先生赚取。” 　　秦神医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反而哼出声：“就你一个瘦弱的女子，文不成武不就的，还能赚上多少银子？难道还要带着这个只会耍大剑的小子，学人家直接去地下黑市夺不成？” 　　“黑市？”小安闻言一愣。 　　心中微动，笑盈盈地劝走了秦神医，她招手示意念一过来。 　　“念一，听方才秦老先生的意思，这附近有一个黑市，你且先去打听一番，看看是什么情况。” 　　“小姐是想......” 　　小安微微一笑，语气轻快：“鱼龙混杂的地方，消息最是复杂，说不定就会有我们想要的。” 　　不到傍晚，念一便回来了。 　　“小姐，”他随着小安进了屋内，仔细将门掩上，这才小声在小安耳边回禀。 　　“就在这泥巴胡同不远处，的确有个巨大的地下黑市。”念一神情凝重，继续说道：“这附近的住户都清楚黑市的存在，大胆些的还有人下去与黑市中人做交易。属下一路跟了进去，似乎里面势力混乱，且大大小小纷争不断，经常爆发小规模的争斗。” 　　“另外，里面除了交易的，基本上没有日常用品，更多的是市面上没有的东西。” 　　“没有的东西？”小安微微挑眉。 　　念一声音更轻：“比如，武器、火药、珍宝、以及奴隶。” 　　小安双眼瞬间亮了起来。 　　“念一，我大概知道，此次奔赴云台城的突破点在哪里了。”她有些奇异地盯着念一，随后取下右耳边，一只模样朴素的云纹银质耳坠，郑重地递给他。 　　“这是阿娘留下的最后遗物。”小安有些怀念，声音也放的更加轻柔：“你拿着它，可以去城中程家武馆内，寻一位名叫程友怀的老先生，他会给你程家族印。” 　　“程家族印？”念一吃了一惊。 　　“对，拿着族印，你可以去钱庄支取到当年宜族被灭前，曾偷偷留下的半数家财。” 　　小安轻声说着。 　　两人的视线同时投向了掌心的那枚耳坠。 　　“小姐是想......从黑市入手？会不会太危险了？” 　　念一有些犹豫。 　　小安反而坦然地望着他：“念一，你忘记了，从我真正踏入云台城的那一刻，走的就是一条极险之路。” 　　“我所图谋的，也不是安稳一世。” 　　 　　次日，云台城周围大大小小的乞丐纷纷涌入了泥巴胡同底下的黑市。 　　又过了五日，小安的伤势终于基本愈合，除了不能进行大幅动作外，正常行走已经没有什么问题了。 　　望着一脸不高兴的秦神医，小安笑意盈盈：“秦老先生，小安此番便携念一出去赚银子，晚些回来给您好吃的。” 　　“吃不吃的没所谓，”秦神医闷闷不乐：“说好的无道医书，可不许反悔啊。” 　　小安望着他乱糟糟的头发，不答反倒开口道：“回来给您带一把梳子吧。” 　　秦神医神情瞬间变得有些惊恐，连忙捂住自己的脑袋，胡乱的拒绝着：“赶紧出去赚银子吧，别在这儿整天盯的老夫不自在！” 　　小安笑着摇了摇头，望着竟有几分逃窜意味的背影，轻声对身边的念一吩咐着：“带好东西，走吧。” 　　一路行至泥巴胡同外，随着念一左拐右拐，直到瞧见一排密密麻麻的安置棚时，他才停下脚步，指向那片破旧的棚子。 　　“小姐，从前面的棚子，就可以通下去。” 　　两人一边往前走，念一一边低声解释着：“这黑市已经存在有几年了，发展还算快，主要有三方比较大的势力在掌控，但很多小势力也在努力争夺地盘。” 　　“三大势力分别是于笼的龙帮，王乾的皇朝，和封莫的影阁。龙帮主兵器火药粮草的私贩；皇朝多是倒手些来历不明的金银器具，珍稀古玩；至于影阁中，基本上都是可雇佣的杀手。” 　　“这些年，三派势力内部虽然持续争抢着地盘，但是对外，倒是齐心的很。” 　　念一引着小安走进了其中一间破旧的草棚，环顾一圈，径直往角落处的空水缸走去。 　　“难道云台城军不整治吗？”小安有些好奇。 　　“听说以前整治过，但毕竟不是正经交易。这黑市就跟漫山遍野的野草一样，顽固的很。听说上头曾多次叱令封闭，甚至抓了一批人回去，可谁知过不了多久，就又死灰复燃了。” 　　念一边回答着，边挪开了水缸，揭开地下厚厚的木板，一条幽深的通道露了出来。 　　小安倒是不怎么吃惊，只是笑了笑，扶着念一的手臂，一步步循着地窖模样的阶梯走了下去。 　　“有光明的地方必有黑暗，我们本来就如同暗夜中的老鼠一般，见不得光。” 　　“这黑市，倒是真的颇合我意。” 　　小安望着脚下昏暗的台阶，神情中有一丝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