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月儿受伤
刚入春,寒冬的气息尚未消散,冷风吹来,依旧冰冷刺骨。
回到月清苑褪去一身锦服,吩咐着人准备了热水,浸入水中热意瞬间将冰凉吞噬,压抑的心情也在这一刻放松下来。
闭眼间,那段记忆如同魔咒浮现。
从前她无比信任他,甚至宁可将性命都可以为他丢掉,在她满心满意想着终于可以做他女人的时候,他却踩踏着她的热情,剥削她的一切...
恨意再次涌起,手指狠狠抓在浴桶的边缘发出吱吱的响声。
“小姐...”屋门被打开,柳夏手里抱着袋子朝着床边看去,竟是空无一人,然而在屏风后却传来了吱吱的声响。
莫非进了老鼠!!!
柳夏缓缓挪动脚步朝着屏风后走去,一看不知,这一看便看见宋皎皎小小的身体浸泡在水中,红扑扑的小脸满是怒意,双臂抓着边缘正死命的扣着木板吱吱作响。
脚步声将宋皎皎从思绪中扯了回来,她微微叹气在柳夏的帮助下将穿戴整齐坐在桌子前望着一桌子的美食,眼睛闪过丝丝光亮。
“父亲呢?”自早上送走程家人之后便没有看到过阿爹的身影,心中不觉有些担心。
柳夏一边整理着膳食一边笑道:“小姐忘了,今日是皇子测试的日子,老爷已经前去宫里了。”
今日是三年一次的皇子资质测试,阿爹贵为六殿下的太傅自是要与其一同参加。而今日阿爹冒着被皇帝责怪的风险也要将那婚约解除,从前她从未觉得阿爹如此宠爱她,甚至在阿爹不同意她嫁给程久霖的时候说出了让阿爹伤心的话,这一世无论如何她一定要将前世欠父亲悉数奉还。
宋皎皎微微点头,隐隐约约一股如糖蜜一般的气味闯进鼻息,柔柔糯糯的感觉在大脑炸裂,是柿饼的味道。不顾柳夏的阻拦便抬起小手往嘴里送,嘴里喃喃的说着好吃。
柳南无语的叹着气:“沈月小姐早早便将柿饼送了来,说是这最后一份幸得她抢的够快,不然小姐定是没有口福的。”
她顿了顿,露出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这柿饼乃是醉仙楼所出,其香甜味道与街上的普通小贩要好上几倍,细腻的口感一口下去那股甜味如在口中炸裂,软软糯糯,垂涎三尺。
月儿。
一个身材消瘦的小女孩的记忆涌入,她第一次见这个女孩的时候便是在醉仙楼,而醉仙楼的二楼便是母亲生前留给她与她的母亲沈盈翠的,每次获得什么好东西都要偷偷跑到后院来与她分享。每月的十五醉仙楼便会进行柿饼的售卖,若是没有这丫头的帮忙这柿饼怕是真的吃不到。
“柳夏收拾收拾我们走。”她微微挑挑嘴角,将为数不多的柿饼用纸张包裹起来跳下凳子便往外走。
柳夏望着桌子上一毫未动的饭菜,不解道:“小姐...去哪?”
她微微回头,那双清眸里满是喜悦,再生人世,她绝不会再失去任何一人:“醉仙楼,吃酒。”
醉仙楼位于南纪城中最繁华中心的位置,足有五层高,一楼茶馆说书、二楼虽为餐馆却在靠近阁楼间往下瞧便可以看见一楼的精彩,顾二楼又被称为一楼的雅间。而三楼便是南纪城最有名的歌姬馆,沈月的母亲便靠着歌姬馆的生意生活,四楼便是古玩拍卖与饰品衣装,所以世家小姐来往甚多。顶楼便是这醉仙楼楼主的居所,据说这位楼主面容妖艳与女子相比还要略胜几筹。
“不要...求求你们...不要...”
醉仙楼的东南角与附近的商铺之间形成了间隔,平时用于醉仙楼运送商品所用的夹道,而却在这幽暗的夹道里传出了声声凄惨的叫声与女子祈求的声音。
女人正是沈月的母亲沈盈翠,而此时的沈月正在被两个大汉殴打发出声声惨叫。
眼看着女儿要撑不住,沈盈翠终于挣脱束缚将两个大汉奋力推开,将缩在角落里的女儿抱在怀里。
不远处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正满眼厌恶的望着她们,“盈翠啊,这程员外可是我们南纪城最有名的程氏族人,你想想那是有多少钱财,可现在这等好事下辈子也轮不到你了。”婆子摆摆手,愤愤的离开。
刚走出夹道便远远的望见宋府的马车。
婆子眼睛微微一眯。
宋皎皎?莫非是沈月这个小贱人早就察觉到提前去侯府告的状?宋皎皎一向性格跋扈,可做事确实蠢笨如猪,想必也兴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婆子满面笑意朝着宋皎皎走去,热情似火,“宋大小姐怎么得空到醉仙楼来。”
“无事便不能来了?”宋皎皎冷笑,无事献殷勤,她早早便知道这婆子是个奸邪货色,若不是这婆子处处逼迫月儿,月儿前世绝不会远嫁敌国最后惨死刀剑之下。
“自然能来。”刘婆子嘴角抽搐,面部有些狰狞的假笑着。
宋皎皎微微挑眉,跳下马车越过刘婆子,朝着醉仙楼里走去。
一路来到二楼雅间,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推开屋门,香气更加浓烈,屋内却是空无一人,她尝试着呼喊了几声却丝毫无人回应,无奈下坐了下来,凝视这四周。淡紫色的床幔微微卷起,香味的源头源自正燃烧的明华碳,这明华碳便是每日宋府送来的。
自从她嫁给程久霖之后便再也没来过这醉仙楼,这件雅间是母亲上前买下送给沈月母女的,而她每次来便是替母亲来探视,可之前她却总是摆出一副女主人的样子,沈月母女也不生气,只是一味的对她好,现在想想心中竟泛起点点愧疚之意。
走到窗边将那扇窗子推开,仿佛整个南纪盛景都钻进了视野当中,弹指一瞬间,看尽繁华。繁华,只一眼,便是永远。
张罗着点了一壶茶水,醉仙楼的茶水虽与侯府的茶水相差甚远,可神仙也拦不住她得意这一口。望着窗外繁华盛景,品着淡淡细茶,内心宁静,灵台清明。
吱呀——
屋门被打开,打断了宋皎皎的思绪,回头望去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回事?”
开门的是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女人大概在二十有几的年龄,破烂的衣衫望去淡淡春光乍现,头发散乱颇有一般风趣。可此时那一抹风趣消失在那浓浓血迹中,她怀里抱着女孩,女孩蜷缩着身上满是鲜血身体还在不住的颤抖着。
沈盈翠推门间,看到宋皎皎的那一刻,那布满绝望的眼里竟闪出一丝光芒,光芒稍纵即逝。随即将怀里的女孩放到了床上,小心翼翼的盖上被子俯身在女孩苍白的脸上轻啄了一下。
都是阿娘不好,阿娘不该带你来到这个地方,月儿..对不起...
沈盈翠抚摸着女儿的脸颊拖着疲惫的身子微微转过身面向宋皎皎,“大小姐,今日怕是不能招待您了...”那张白皙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仿佛此刻世间的一且不过是如履薄冰。
宋皎皎不语,转身一声不吭走出了屋子,屋门关上,便传出了女人的抽泣。
“柳夏去请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