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7　　　因你的阴晴 　　 　　把松土工作收尾，又辞别了乔姨，贺川和薛则盈二人走到车上也还一路无言，薛则盈默默地跟在贺川身后，一如往常，步伐却多了一些的疲倦。 　　 　　“还在想奶奶的事？” 　　 　　贺川出言打破了二人之间有些沮丧的尴尬。 　　 　　“是啊，”薛则盈苦起小脸，早没了刚刚和奶奶打包票的自信模样，“奶奶看起来很着急呀。” 　　 　　屏幕对面的人是对奶奶来说很重要的人吧，薛则盈这样在心里想着就更觉沮丧多了一些。 　　 　　贺川看着薛则盈苦瓜似的小脸，也沉默地低下了头，本是想安慰她的，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他本就不善言辞，这件事又想不到有什么好的解决措施。 　　 　　养老院的网络一直都不太好，贺川每次在网上帮着乔姨处理信息都卡顿得离谱，贺川也多次向上级汇报现在的情况，上级总能以都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们对网络的需求量不大而且好的网络维护费要多得多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贺川自认为把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了，但养老院网络的问题却始终没能解决。最近的工作也有些忙，这件事便逐渐被抛于脑后，可今天又见到奶奶这样焦急的样子，贺川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行！”在贺川也渐渐沮丧起来的时候，薛则盈一甩方才的小苦瓜脸，突然激动地说着，“不能就这样呀。” 　　 　　一阵喃喃自语过后，薛则盈好似终于想到了解决方案一样，小跑了两步和贺川肩并肩，自信满满地抬起手拍了拍贺川的左肩。 　　 　　“我想到办法啦，包在我身上！” 　　 　　贺川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薛则盈。方才的阴霾在她脸上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她嘴角的明媚，是贺川熟悉的她最明媚的笑容，像极了阴雨过后放晴的那第一缕阳光，就是莫名的明媚。 　　 　　“我先走啦。” 　　 　　正当贺川还在反应刚才发生的这些事情，薛则盈一声道别便小跑着向一边的地铁站走去。 　　 　　“什么啊？” 　　 　　贺川还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挠了挠头，心里盘算着回去再写一篇报告和上级说明林立养老院的网络问题。 　　 　　 　　 　　几天后，贺川向上级交上自己调研了好几天认真写出来的报告，却换来了一句敷衍的“等通知”，心情又沮丧到了极点，拖着步子慢慢移回自己的座位。 　　 　　“老大这是怎么了？” 　　 　　三组的四个人坐在座位上百无聊赖地重复着枯燥的填表工作，见贺川走了回来都投着期待有新任务的目光注视着贺川，却只见得贺川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唐天便蹭着椅子滑到程玫的旁边，小声八卦着。 　　 　　“不知道，”程玫接着电脑屏幕的遮挡偷偷观察着贺川，“昨天还突然给咱们放假了，这很不合理。” 　　 　　薛则盈侧耳听着这边的动静，也偷偷抬起脑袋，观察着贺川。如果说“垂头丧气”这个词需要一个具象的形容的话，无疑就是贺川这样。 　　 　　薛则盈收回了视线，来回地摩挲着面前的键盘，心里止不住地寻思着让贺川这样的原因，来回思索却一直无果。薛则盈轻轻地叹了口气，便劝着自己专注回自己的本职工作上。 　　 　　电脑界面上显示着之前贺川要求自己做的网站，这几天来，薛则盈一直在尽力完善这个网站的搭建，今天是正式投入使用的第一天，按照上面的指示薛则盈只要保证网站运转的时候自己一直在一边监督就好，虽然可能性极小，但如果真的引嫌疑人上钩，还是有抓捕的机会的。 　　 　　前两天一直在困扰薛则盈的养老院网络问题今天也顺利地解决了。薛则盈自己花了钱给养老院升级了网络，薛则盈也决心自己来负责养老院网络的日常运营维护工作——大学期间一直在从事各种学生工作，薛则盈解决问题的能力一向不错，这是她仔细思考对比中得到的最优的解决方案。 　　 　　这两件事情都有了些新进展，薛则盈本是欣喜满满地迎接崭新的今天的，还认真地勾勒了一副淡淡的全妆，可一大早却只看的到贺川灰溜溜的模样，不知怎地，一天的好心情都被大大了折扣。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你的悲喜都随他定，而你却自在其中。” 　　 　　薛则盈突然想到当年高三的哪个下午，蒋许念在自己的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恋爱观”。当年，自诩有十年“暗恋情史”的蒋许念把自己的“恋爱宣言”如数家珍般地和薛则盈说着，现在回想起来薛则盈还是能记得起当时自己的懵懂。 　　 　　可现在再想起蒋许念的这番话，突然觉得好像很是有理。脑海里开始自动地重播着与贺川相识到现在的种种，身着警服一身正气的他、偶尔和同事说笑打闹的他、谈起自己警察身份就格外骄傲的他、反应好像总是慢慢的他...... 　　 　　“盈盈，去吃饭吗？” 　　 　　程玫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吓了薛则盈一跳，像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偷吃糖果突然被抓了包，白皙的脸蛋瞬间涨了红，好在今天化了妆应该看不大出来，薛则盈心里心虚地想着，却不想磕磕绊绊的话语其实早已就露了馅。 　　 　　“去去......等嗯等我一一下。” 　　 　　电脑也没有来得及关机，薛则盈便匆匆忙忙地跟上大部队的脚步。 　　 　　 　　 　　“老贺，你今天怎么了？” 　　 　　唐天一把挎住贺川的肩膀，语气中满满的关心，贺川对待工作一向都是热情专注的，像是今天这样已经魂不守舍了一上午的情况着实不正常。 　　 　　“没事。” 　　 　　贺川不知道薛则盈早已经默默地解决好了养老院问题，还深陷当中不知道应当如何解决，也无心应对唐天的关心，便草草地随意应付着。 　　 　　“你就装吧，我还不知道你？因为工作？” 　　 　　唐天不依不饶地盘问着，他一直自诩是贺川最好的兄弟，好兄弟是一定要冲在排忧解难的第一线的。 　　 　　“不是。” 　　 　　贺川嘴硬地否定着。贺川一直怀揣着对警察这份职业的热爱，兢兢业业地冲在第一线工作，把“为人民服务”当做自己的毕生追求，而今却面对这样的小问题都束手无策，贺川心里全都是失败的滋味，自然就不愿当着唐天承认这些。 　　 　　“你可得了吧，你除了工作还有什么愁的？你还能为情所困吗？” 　　 　　唐天显然一副不信的样子，随口反问了一句。 　　 　　“为什么不能？” 　　 　　唐天的随口一扯，却莫名的戳中了贺川，贺川满脸疑惑地望向唐天。 　　 　　唐天语塞了几秒，贺川的反射弧和脑回路是出了名的神奇，即便这样唐天也没想到他会纠结在自己随口的一句反问。 　　 　　“你......有什么值得所困的对象吗？” 　　 　　唐天无情地说着真相，有时候唐天真的有些不解，虽说不是什么盛世美颜，但贺川周正的长相放在人群中也是一眼就会注意到的帅哥，怎么就能一点桃花都没有呢。从前在大学，校园里还有那么几个非警校专业，女生的比例还多了一些，现在可好——他们这几个专案组也就程玫一个女生。有时候唐天是真的为贺川的终身大事而担忧，唐天突然像发现了些惊天秘密一般故作玄虚地凑近了些。 　　 　　“你要真想被困，也不是没人选啊，”唐天看向前面三个人的背影，挑了挑眉，“这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贺川心跳突然漏了半拍。 　　 　　“其实程玫也还可以了，多少也算个女生。” 　　 　　听着唐天的分析，贺川突然听不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耳边只有怒火中烧声，果然不该对他抱有什么希望，贺川一把拖住唐天的手往后一扭，伴着唐天鬼哭狼嚎的叫声，前面三个人都转过了身来，看着后面打闹着的二人习以为常地笑了笑。 　　 　　阳光刚好，而她梨涡浅浅。 　　 　　二选一都选不对，贺川在心里暗暗吐槽着唐天。 　　 　　“哎呀，你俩快走吧，一会没饭啦。” 　　 　　程玫大声喊了一句，贺川便顺势松了手。唐天揉了揉自己的手臂，贱贱地又凑头了过去。 　　 　　“你看，她多关心你。” 　　 　　然后，唐天飞一般地逃窜了去，只留给贺川一个调皮的鬼脸。 　　 　　 　　 　　一行人说说笑笑地来到餐厅的时候，早已过了用餐时间的最高峰，还没等点餐，贺川手机的铃声就作了响。在警局工作了有几天的薛则盈已经明白贺川突如其来的铃声大多都是各种出警任务，虽然大多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几个人停下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贺川接起了电话，心中都在默默祈祷着至少让他们吃完这顿午餐。 　　 　　“走吧，出任务。” 　　 　　贺川放下了电话，耸了耸肩还是说出了晴天霹雳的消息。纵使百般无奈，几个人还是迅速地把刚刚拉出来的椅子又推了回去，利索地向外走去。 　　 　　“刚刚分局接到报警，说是在鹤山景区有一对母子走散了，怀疑是无故失踪，让咱们出警帮忙找一下。” 　　 　　贺川简短地概括着刚刚电话里传达的案情，走过旁边的自助零食区，顺手拿起了几个小面包，熟练地朝几个队员扔了过去，也注意到了还踌躇在原地不知自己是不是应该一同前往的薛则盈。 　　 　　贺川在心里小小的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觉得毕竟是找人还是人多力量大一些，要是涉及到调监控的问题有专业比较对口的薛则盈还是很得力的。 　　 　　等其他几个人叼着面包往出走了几步，贺川才向薛则盈走去，贴心地把包装撕开后递到薛则盈的面前。 　　 　　“和我们一起去吧，到时候你就跟在我后面，不要乱跑。” 　　 　　薛则盈乖乖地接过了面包，指尖轻轻掠过了贺川手背，两眼放光地看向贺川，眉梢显露着欣喜之色。 　　 　　贺川正迎上了薛则盈的双眸，她今天化了妆，不同于往日不施粉黛的清新，今日的眉眼更多了几分熠熠，配上眸里的欣然之色，更美上了几分。 　　 　　“先吃点吧......会饿。” 　　 　　贺川别扭地说着好像有些带有关心色彩的话，然后急匆匆地转了身，强装镇静中的慌张清晰可见。 　　 　　薛则盈立刻乖巧地跟上了他的步伐，像早已成习惯了一般，路过了零食区的时候，又悄悄地拿上了一袋面包，小心翼翼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鹤山景区距离市中心很远，几个人加急赶到现场的时候，已经将近三点钟了。 　　 　　抵达后，贺川熟练地先一步下了车，临下车前还给薛则盈递了个眼神，示意她留在原地，然后便转身和当事人了解情况。 　　 　　“您好，我是市公安局，贺川。” 　　 　　“你好你好，”刚刚一直在原地慌乱地踱着步子的女人见到贺川明显地放松了些，“帮......帮帮我我的孩子......” 　　 　　“您放心我们会尽全力找到的，”贺川冷静地劝解着，“您先和我说一说情况。” 　　 　　“他他他就一直在这里玩呀，然后然后我就等，等了好久他都没有出来呀，是不是在里面迷路了呀，我我我不知道反正我找不到他了，然后......联系了这里的保安，他们找的你们。” 　　 　　女人断断续续地叙述着发生了什么，三组的其他几个人也默默听着。 　　 　　“好家伙，什么失踪，不就是个迷路，弄半天还是让我们找人啊。” 　　 　　唐天不情愿地小声说着，被程玫一记眼神怼了回去。 　　 　　贺川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栋大楼，记忆里是一项主打探秘寻宝的游乐项目，想来地形是有些复杂，小孩子迷了路也是正常的，景区保安不想担责任报了警也是正常的，为了让他们快点出警就夸大说疑似失踪也是有道理的。贺川在心里仔细地分析着，但却总觉得面前女人一副迟疑模样，好像还有话要讲，便温柔地开了口。 　　 　　“走丢的孩子是叫高铭，是吧，”贺川认真地询问，看得出面前女人好像还是有些苦衷。 　　 　　“是还有什么情况吗，”担心女人有些紧张，贺川便又放温柔了些，“您放心，我们是警察。” 　　 　　“我......其实觉得。” 　　 　　“王淑芝！”一个男人从不远处骂骂咧咧地走来，面目可见的暴躁，声音响彻附近的人群，“你怎么看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