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温长留无奈地拍了拍楚渝的背，“好了，阿渝，不打算从我身上下来了吗？” 楚渝现在正挂在温长留身上，犹如一只八爪鱼，就是不肯下来。 “不要，你身上有淡淡的清香味，我好喜欢，我要多闻一闻。”说着楚渝吧脸埋进了温长留的衣襟。 温长留脸上的表情有点凝固，“阿渝，这应该是是你的花香。” “啊，是吗？” “我从来都闻不见我自己的花香哎，在你身上我可以闻见。”楚渝又猛吸了两口，一脸欣喜。 温长留看着一脸陶醉的楚渝，开了开口又没有说出句话，沉默了一会儿，“你，喜欢就好。” 楚渝闻够了之后从温长留身上下来，“那我们明天还是什么时候去见漂亮姐姐？” 温长留刚要回答楚渝的话，可是脸色忽然一凝。 “温师兄，好兴致，这位姑娘是何人？”一道清脆的声音从竹林后传来。 楚渝脸色兴奋，是漂亮姐姐！ 楚渝见竹林后走出了一个人，她就是那天温长留刚刚带她上仙途山的时候遇见的那个漂亮姐姐。 楚渝想要朝前去看看，被温长留揪住了衣服后领。 “秦师妹有何事？”温长留一头墨发飘扬，看着秦奉衣露出了不耐烦的意味。 楚渝看着秦奉衣，眼神专注。 秦奉衣没有回答温长留的问题，她上前走了过去，在楚渝周围绕了两圈。 秦奉衣盯着楚渝笑道，“这姑娘是谁，温师兄视若珍宝，也不愿意告知于我吗？” 楚渝扭头看了看温长留又看了看秦奉衣，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 温长留上前两步挡在了楚渝和秦奉衣中间，“秦师妹，不要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温师兄，我可真是越来越琢磨不透你了。”秦奉衣打量着面前的温长留，一脸探究。 “秦师妹，不要想多了，好奇心害死猫。”温长留勾起唇角，目光向秦奉衣投去，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秦奉衣拍了拍手掌，“果真有趣，温师兄，这位姑娘叫什么名字呢？” 楚渝从温长留身后把头探了出来，“阿渝，我叫阿渝。” 楚渝笑意盈盈，一双眼睛弯得像月牙一般，头顶的月光似乎格外偏爱她一点，尽数落满了她一身，皎皎明亮。 “阿渝。”秦奉衣念着这名字，声音平缓从容，目光落在楚渝身上格外温柔。 温长留皱了皱眉，身子侧了侧，重新把楚渝给挡住。 “温师兄，我自然不会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只不过，你的这朵小白莲花，我很是喜欢。”说完，秦奉衣笑了笑。 白光一闪，温长留架了剑在秦奉衣脖颈之处，楚渝紧张地看着他们二人，秦奉衣却是一脸无所谓，她抬手把剑移开。 “温师兄稍安勿躁。”秦奉衣向后退了两步，在快要不见身影的时候又出了声，“我只是喜欢这朵小白莲花而已。” 在秦奉衣离开之后，温长留转过身子，静默地看着楚渝。 楚渝没有看出此刻温长留的不对劲，她眉飞色舞地说着，“温长留，原来漂亮姐姐叫秦奉衣啊，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了她。” 温长留半晌没有出声，楚渝一脸疑惑地看着温长留。 又静默了一会儿，楚渝还是没有明白温长留是在想什么。 终于，温长留出了声，“阿渝喜欢她？” “对啊，我喜欢秦姐姐，可能这就是眼缘吧，虽然秦姐姐没有你长的这么好看，可是第一眼我就喜欢她哎。”楚渝还是没有发现温长留此刻心情并不美妙，一张嘴喋喋不休地讲着自己如何喜欢秦奉衣。 “真的喜欢哎。” “她利落干净的眉眼好中性，为什么秦姐姐不是一个男的？” “如果秦姐姐是男的，那我就可以嫁给秦姐姐，对吧？人间好像就是如此，可是我们花一般都不需要道侣，不过既然我化形了，就可以与他人结成道侣了吧？”楚渝越扯越远，而温长留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够了！”温长留轻声呵斥。 楚渝惊讶地看向温长留，“温长留，你怎么了？你的眼睛......” “变红了。”楚渝指着温长留的眼睛，好奇不已。 “怎么了？这就害怕了吗？”温长留有些愤然和嘲讽地问楚渝，内心却还是又点钝痛，果然，连她也不例外吗？ 都是假的，什么喜欢自己，全部都是假的。 看见异于常人的部分不也害怕了吗？ 这才看见眼睛就如此，那？ 想到这，温长留垂下了眼眸，嘴角是嘲讽的讥笑。 “好漂亮！”楚渝一声赞叹，温长留缓缓抬起了头，讥讽的笑就这么僵硬在嘴角，看上去有一些好笑。 楚渝还是没有意识到温长留的情绪转化，只是顺从着自己的本心在看着温长留的眼睛，一脸羡慕。 “温长留，你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没有之一，连眼睛都这么好看。”楚渝此话不假。 温长留红色的眼睛就像是晶莹剔透的宝石，里面水光潋滟，看着就如同眼里盛满了多情，可是眼神又是无情，看上去蛊惑人心，不可方物。 可是偏偏他自己不这么认为，在和母亲一起被赶出去，他们在一个村落定居的时候他因为修为低还不可以把红色的眼睛和角藏起来。 那些孩童天天骂他怪物，他杀了那些孩童。 他那个时候也不过和那些孩童一般大小，他本意不是要杀了那些孩童的。 可是在他们一再侮辱欺压之下，他就像魔怔一般，体内爆发出无限的力量，那些人都被他给杀了。 满手都是鲜血，母亲从小就教导他要善良，不能滥杀无辜，可是他竟然杀了一个村落的人。 他记得在他清醒之后，母亲看向他那惊恐和愤怒的表情。 他苦苦哀求母亲，叫她不要对他失望，可是母亲还是甩开了他的手，失望而厌恶地对他说，“你果真和他一样，恶心。” 母亲离开了他，并且要求他不要跟在她后面。 温长留怎么会乖乖听母亲的话，离开母亲，他跟在了母亲身后，想着等她气消过后，再出现在母亲面前给母亲认错。 可是还没有等他出现，那些族人竟然杀了他的母亲。 他想要冲出去，和那些人殊死搏斗，却被一道力量死死地束缚住。 是他母亲下的禁制，原来母亲早已预料到这一横祸。 当那些人走后，禁制终于解除，他溜了出来。 他泪眼婆娑地看着母亲，“母亲，都是我的不好，我不应该失控杀了他们。” 他一边认错一边央求母亲不要离开他。 母亲抬手擦拭了他脸上的眼泪，“别哭，长留，你有一个孽障的父亲，我本不该把他身上的错归咎到你的身上。” 母亲顿了顿，重伤之下，她时间不多了，温长留叫她不要说了，他要带她去看大夫。 母亲温柔地摇了摇头，“长留，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孩子，答应母亲，以后也不要滥杀无辜，秉承你温柔善良的品质，好吗？” 他自然是含泪点了点头答应了母亲。 母亲自此离他而去，他成了没爹没娘的孩子。 本来就没有爹，一出生他就未曾见过这个名义上的爹，是死是活也不关他关系了。 他怨恨那个所谓的父亲，可是他又有些畏惧。 他怕他身上流着这个父亲的血，会变成和这个所谓的父亲一样的人。 于是他很听母亲的话，可是在他失控杀了全村庄的人之后，他陷入了惊恐和自我怀疑之中。 他真的会变成那种人吗？ 他不要。 所以他答应了母亲的话，温柔善良。 想到这，悲伤漫上心头，温长留温柔地看向楚渝。 他所谓的温柔善良已是虚假丑恶的皮囊了，或许成了他的保护面具了，戴上这个面具他才会心安。 只有在这个小白莲花面前，他才会觉得自己可以把仅存的那点温柔和善良呈现给她吧。 至于在其他人面前，那已经成了一种束缚，他破不开了，这面具紧紧地粘在了他身上，已经撕扯不下了。 所以，小白莲花，他的花，他的阿渝，千万不能离开他，不然他真的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温长留平复了嘴角，凝视着楚渝，“你果真和我天生一对，捡到你，可能是我这一生仅存的一丝幸运了吧。” 幼时和母亲一起被赶出族群，不久之后母亲就被追杀去世，一人拜入仙途山门派之下，种种行为皆不是自愿。 他一直觉得他在这个世界是否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要善良，要宽容，要大度，不准把修为提升至秦师妹和师弟之上，比赛不能夺第一，天材地宝去找来给秦师妹和师弟。 可是他就是不想，他凭什么要做这些？可笑至极。 凡此种种，温长留此刻不想再接着想下去。 他看向楚渝，白净的小脸朝他微笑，她干净得不像这个世界的产物一般，好想摧毁。 察觉到自己不受控制的想法，温长留拿起桌子上的玉簪，把一头散发束了起来，红色瑰丽的眼睛逐渐变回正常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