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你们有什么退休机制吗?
她一边涂一边抬头看他,担心地问:“疼吗?”
他眼睛一酸差点又要哭,赶紧回了句,“不疼。”
这点小伤和她受过那么多重伤比起来,只是皮毛而已,也不知道曾经有没有人问过她疼不疼。
姜悦敏放心地点点头,继续涂着药。
化瘀药擦完后,她看了看他破损的嘴角,又看了看他手上被玻璃碎片划破的痕迹。
黄在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开朗笑着告诉她:“这些小伤没事的,一点都不疼。”
她依旧低着头,缓缓伸出手牵住了他的双手,坐得更近了些。他有些受宠若惊,不敢相信地快速眨了两下眼睛。
她轻抬起头盯了会儿他嘴角的伤口,仰头吻了上去——
黄在毅呼吸一滞,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忘记了所有反应。他只记得女孩轻轻合上了双眼,紧张不安得睫毛都在颤抖。
这是一个轻如羽毛般的亲吻,却在他的心里占了千斤分量。
他感到一丝清凉自唇角蔓延,在口腔内绕了个圈后很快就消散了。
姜悦敏睁开眼,和他分开来,却看见他稍微慌乱的眼神。
她以为他不愿意,水灵的大眼睛纯情又无辜,弱弱地问了句:“不可以吗……”
他蹭的一下脸红到耳朵尖,支支吾吾说道:“没有……可,可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她松了口气,放心地笑了笑,语气也调皮了些,“好啦~”
黄在毅还没反应过来,随她看了眼自己的手,上面的伤痕已经不见,而且嘴角的痛觉也消失了。
他的眼神由疑惑惊讶转为愧疚心疼,反手把她的冰凉小手握在手心,一时间竟说不出话,“你,可是,你的伤还没好……小敏,你不用特意为我做这些,不要觉得亏欠我……我不是说过了吗,我是喜欢你才想对你好……”
看着他紧张担心的样子,姜悦敏感到一股暖意,认真地看着他说:“这一点点真气没关系的,而且,我也不只是为了报答你……我也不想看见你受伤啊,我也想对你好。”
听到她这么说,他才放心一点,“真的对你身体没有影响?可你怎么还是这么虚弱的样子啊?”
她心虚地回避眼神,立马又故作轻松地对他笑,“肩膀的伤还挺深的,只不过是一时没休养好而已,过两天就没事了。”
“那你这几天可别再外出了,先养好身体。还有你最近真的又瘦了,得多吃点补回来吧!”提到这儿他又积极起来,站起身就要往外走,“你早上想吃什么,我们出去吃饭!要不还是我去买回来,你在家等我——”
“诶——”姜悦敏拉住了他,想起了家里的地上还满是她的血迹等着清理,“我们一起出去吧,正好我待会回家,有点小事处理一下。”
他点点头,“那也行……哦对了,你上次落在酒店的衣服,”他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个大袋子,“我已经洗好晾干了,等下正好一起带回去,你看一下。”
她随手翻看了下衣物,上次在酒店的荒唐事又浮现在脑海,不免有些羞愧。可是黄在毅神色如常,他的眼神单纯又坦率,不会觉得她有任何不好,这又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
她偶然间看见一件不属于她的深灰色外套,以为是他不小心放进去的,好奇地拿了出来,“这是你的吗?”
他也觉得奇怪,“不是啊,我以为是你的……”可是拿出来一对比,对她来说确实是不合身的。他忽然想起那晚的金发男孩,喃喃道:“难道是那个人的……”
“谁啊?”
“你记不记得,那天是谁带你离开酒吧的?”
她回想了会儿,摇摇头说:“记不清了,好像是有个人,你见过他了吗,这件衣服是他的?”
“估计就是他的,当时在酒店见到他的时候,他好像是没穿外套,那天小道士带他离开后就没再见过了……”他思考了会儿,问,“他看起来年纪也不大,会不会是你同学?”
“不会吧,如果是同学,他应该早就发消息跟我说这件事了……”
“这倒也是,那这衣服你先收着吧,或许他以后还会来找你,”他又把衣服叠好放了回去,“你等我收拾一下,然后去吃饭。”
“嗯好。”
他们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出门,黄在毅一手拿着她的衣服,一手执意要搀着她。刚到小区楼下,就见到了一位老熟人——
金水依旧扎着利落的马尾,独自高冷地抱臂靠在墙边。
看见姜悦敏时,她快速地打量了她一眼,面带病容的她和初见时自信坚毅的模样相差太大,而造成如今的结果和她脱不了干系。
姜悦敏看见她的时候,柔和的脸庞瞬间冷了下去,往身边人靠近了些,垂下眼睛不愿看她。
金水的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如果不是师命难违,她肯定把这个女孩当作很强的对手和伙伴,绝不希望这样有天赋的一个人落魄消沉,可惜她只能把她当作敌人……
她马上又恢复脸上的冷漠高傲,平静地说:“我来是想告诉你,昨晚那只猢狲我已经捉到了,你不必再费心,再见。”
姜悦敏一直别开着脸,看似面无表情,可心里还是很难受。不只是因为她三番五次“抢人头”的行为,最主要的是,她甚至抢走了自己的师父。
她脚下虚晃差点没站稳,眼神涣散着抬起头,却看见黄在毅一直在担心地看着自己。
他说:“没事没事,我们还有很多机会,你不是说考核是看质量不看数量吗,而且还有占大比分的对战那一关呢,你肯定没问题的……至于你师……”
关于她说的师父不要她了、更喜欢金水一事,实在也是不好说,毕竟他也不知道那个大蛇妖到底什么想法。他也不想提这件事惹她伤心。
她的眼睛慢慢重新聚焦,见他愁眉不展,应该是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她微笑着说:“我知道师父向来对我不满意,在他的心里早就有一个令人骄傲的徒弟……虽然我是她,但我一点都不像她………他大概是在金水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所以更喜欢她。”
说着她鼻子发酸,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这些话在她心里埋了太久,对她来说太沉重了。但是如今她已经有了可以倾诉的对象,不必再独自神伤。
“你还记得你曾经叫过我容辛吗,那是我前世的名字。前世的容辛才是师父最珍重的徒弟,在他眼里我是不合格的,比不上她一星半点,我一直都知道……”说到这她深吸一口气重重吐出,泪水也收不住地往下滑落。
黄在毅捧住她的脸,轻柔地帮她拭去眼泪,郑重地告诉她:“才不是这样,在我心里你没有比不上任何人,她有她的长处,你有你的优点。我知道他是对你有养育之恩的师父,所以我没办法对你说不要在乎他的看法,可他不是万能的,他也会有说错话的时候,如果他用容辛来贬低你,那他就是错了。”
他一通安慰,她反而更委屈了,“从来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很好,是这个世上独一无二的小敏,不是代替任何人活着的,没有人可以否定你的努力,就算是你师父也不可以。”
他说的极为真诚,纵然是再心冷如铁的人也该被融化。她嘟了嘟嘴,眼泪汪汪地又笑起来,“我知道了,所以我要快点把身体养好,年后的考核我一定要顺利升官,不能让师父看不起我。”
黄在毅也欣慰地笑了,赞同地点点头,“嗯!我们小敏只是年纪小,本事可大着呢!”
她被逗得开心大笑,眼睛都笑得弯弯的,直接牵起了他的手十指紧扣,“我们去吃饭!”
他亦紧紧回扣住她的小手,牵着她往前走去。
他在想,她的小敏,似乎一夜之间变得不一样了。其实无论她是更爱哭还是更爱笑,都是在成长。他想要做好的,就是永远陪在她身边,陪她去做自由快乐的自己。
这边他刚对她许下美好祝愿,一到她家里,就被地上的血腥场面吓了一大跳。
地上一大滩已经凝固的血迹,还有一堆破烂不堪的血衣,他差点以为是什么凶案现场。
“这,这什么情况……”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看了看那堆衣服觉得有点眼熟,不可置信地回头问,“这该不会是你的血?”
她有些心虚,“啊……你看我都说了家里有点乱,不用送我上来的……”
黄在毅仍是不敢相信这个事实,捡起那堆衣服检查,发现从底衫到毛衣到外套,左肩部位都被捅了个对穿……
他怔怔地望着那个被血液浸得黏腻的破洞,背对她一动不动站着,一想起她捂着左肩皱眉的样子,心都要碎了。
她疑惑地走近,拍了拍他的背,“阿黄?其实这点伤还行吧,我身体痊愈很快的,今天已经好多了……”
她歪着脑袋钻到他眼前,发现他早就红了眼睛。
“怎么哭了……”
她刚伸出手摸到他脸上,就被他轻轻拥入怀中。
他抑制着哭腔,声音微哑,“你怎么可以,那么轻描淡写地说只是伤口有点深,过两天就好……怎么回事啊你,伤得这么重,我要怎样才能帮你……”
她明白他话里的无助和自责,语气轻柔地回他:“那以后我每次受伤,你就抱抱我,我就能好得更快了。”
“哪有诅咒自己受伤的啊,我希望你每天都平安。”
她手掌轻抚他的背,漏出一声轻笑。
“笑什么,这是很严肃的事情,不要受伤。”
“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这样轮流对着哭,有点好笑。”
这下黄在毅也被逗笑,然后又问了问:“不过我还是想说,你们奠阳城有没有什么退休的机制啊?平时有保险吗?”
“……还真没听说过……”
之后他把姜悦敏赶去房间里调息修养,他挽起袖子开始打扫地面。地上的血都凝结成了血块,他完全不敢想象她是如何撑过来的,而且根据她这副不以为意的态度,这种伤估计以前也没少受……
他只觉得心酸难受,又不想再在她面前哭,只好一遍又一遍地拿抹布擦洗,逼迫自己不再想象那些画面。
地面终于洗干净了,坏掉的衣服也装进袋子里了,他洗了洗手,计划着下次带她出门买新衣服。
突然她放在外边的手机响了,他走过去一看,那个闪烁的头像十分熟悉,正是他那不值钱的发小陈红柳。
“他打电话过来干什么?”他一边想着,一边拿起手机走进房里给姜悦敏,“小敏,红柳给你打电话。”
坐在床上的女孩睁开眼,从他手里接过电话,接通后叫了句,“红柳哥哥,什么事吗?”
站在一旁的黄在毅默默往后退了几步,听着那个称呼心里五味杂陈,刚才他还注意到,她给他的备注也是“红柳哥哥”。他们俩什么时候关系那么好了……
俊俏的眉目凝重起来,他看着地面走神……她都从来没这么叫过他,不是叫阿黄就是叫黄在毅,给他的备注也是全名。虽然他明白不是妒忌的时候,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一丝酸涩。
而坐在那边浑然不知的女孩仍在开心地交谈,“真的吗……太好了,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嗯,好,我知道了……我今天就去看看,好再见。”
挂完电话,她激动地叫他,“阿黄,红柳哥哥查到关于那家地下赌场的消息了!”
他一听也好奇地走近坐到床边,“查到什么了?”
“上次他说赌场和一个国外银行的私人账户交易密切,用户是一个叫凯西的人,凯西有个八岁的儿子,姓殷。”
看她这副一脸期待的样子,黄在毅觉得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殷?难不成和殷老板有关?”
“是啊,我三年前去殷家的时候,见过他的儿子,当时五岁,他也叫过大嫂Kathy,她们现在住在国外,都对得上,那家赌场肯定和殷家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