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病危2
   虽然回了祖地,何家依然住着几进的大宅子。尽管比不得府城用料讲究,但乡下还比城里更加宽敞。    西院离着何老爷的书房最近,有花有树有暖阁。何开广知道爱妾享受惯了,回了乡下不如府城繁华;再说老爷子死了,何开广就像被打开了某种开关,行事越发肆无忌惮起来。特意叮嘱钱管家提前回乡修葺主宅,务必把西院收拾好些。   张氏的屋子也是富贵,只见鎏金香炉里点了梅花饼,红木拨步床床前挂着水晶帘子,床上铺着水红色毡毛垫子,靠背引枕都是绣着如意纹样的浅桃色绸子。右边博古架子上摆了定窑描金缠花瓶、玉石佛手。   作为何老爷的宠妾,张姨娘在府中的地位自然不言而喻,几乎与何夫人南氏平分秋色。   何老爷外任,南氏都被他以在家孝顺父母的由头留下来,而张氏都随他赴任。在任地,对外她才是“何夫人”。   好在南氏运气极好,每年短暂相聚,也成功生下了两男一女。   此时回了乡下,这院中的摆设却比何夫人的主院更为讲究。张姨娘自是得意不已,如今主母南氏没了老太爷这把保护伞,现在算半落在她手里了。   张姨娘暗搓搓地做起了正房夫人的美梦,南氏空有名头,好处还不都是她张柔儿得了?只是遗憾南氏有两个嫡子傍身,娘家又得力,自己这辈子死了恐怕也没有希望和老爷葬在一起了。    所谓风水轮流转,好日子过了没几个月, 万万没想到才刚刚四十岁的何开广居然小病变大病,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张姨娘收到婆子递过来的消息,简直要撕烂手中的帕子,她惶惶地在屋坐立难安。   沈南归的诊断在南氏的运作下,很快就不是什么秘密,小范围内,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这给了张姨娘沉重的一击。   老爷要是死了,落到南氏那个女人手里自己还会有好果子吃吗?还有四少爷...   近在眼前的危机降临,如果不处理好,老爷死之前,恐怕就要失宠了。   张柔儿几乎可以确定,何开广一定会迁怒于她。老太太那里也不会轻饶她,就算她是娘家侄女,还能跟亲儿子比?   孝期病中饮酒,能是老爷的错吗?主母规劝老爷,引得他大发雷霆的事,满院皆知,南氏也没错。最后背锅的能是谁?想都想得到,一定是自己这个姨娘。   此时不免生出几分后悔,不该为了讨何开广欢心放纵他喝酒;得意得太早,怕是把南氏得罪透了。   就算没有老太爷死后发生的装装件件,以前那十几年的争斗,南氏也不可能放过自己。   想到儿子,张姨娘镇定稍许,心道:“现在可不能慌,得想个法子,在老爷死之前把我们娘三安顿好啊。”思索再三,临睡前,脑子里猛得闪过一个念头。   “对啊,只要大少爷、二少爷前途受损,那南氏也只能是只拔了牙的老虎,空有样子罢了。最好是...都没了...”张氏喃喃道,“还得细细谋划才是,等老爷醒了,找机会见到他,这法子八成能成。到时候一箭三雕,不仅能解决眼前得危机,还能给南氏添堵,四少爷还能得个好岳家...”    “春桃!”张氏叫来自己的心腹丫鬟,“明天你让刘婆子过来,给我娘家哥哥送封信回去。”    这春桃是张氏的陪嫁丫鬟,早些年嫁给了府里二管家的儿子。本来张姨娘看上了钱管家的老三,不料钱管家本来就不愿意与她多有牵扯。听到风声火速为自家老三物色了主母南氏贴身婆子的女儿,可把张姨娘气得够呛。   无奈张姨娘这边本就没有正经跟钱管家露口风,何况钱管家作为何开广的心腹,地位自是不低。张姨娘只好忍下这口气,私下里还是给钱管家使了不少绊子。   何开广知道了自己的病情,急得差点晕了过去。   屋里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何开广挥退下人,只留下心腹在身边。   “大夫真的说是因为我饮酒所致?”被迫回到祖地这犄角旮旯,老父又给长子定下了自己的位置,何开广本来心里闷闷不满,常常在屋里小酌。   不料被南氏发现,好言相劝,本就有旧伤在身,况且风寒未愈,喝酒伤身。   何开广因着老爷子不信任自己这个儿子,为老大定下了未来家主的位置,对南氏母子有了意见。此时再被劝,当即借机朝南氏发火,言语之中很是不好听。   张姨娘最会察言观色,听见南氏在何开广那里吃瘪,高兴得晚上自己也喝了两杯。过后更是投其所好,天天陪着何开广饮酒。   美人,美酒,自是不亦乐乎。何开广渐渐沉迷其中,一发不可收拾,从偶尔小酌到天天小酌,甚至有时一高兴还喝得大醉。   张姨娘目光短浅,以色侍人,自是百无禁忌,只要何开广喜欢,没什么不可以;但南氏却不能,孝期在家喝得酩酊大醉,传出去了,以后名声有瑕,如何为官?还要拖累儿子。   心中恨得不行,却不得不为二人遮掩。   夜路走多了要闯鬼。何开广这下就得为自己的任性买单。   心腹斟酌着开口:“说是本来要大好了,可惜老爷您前些日子喝酒多了些,引发了旧疾,这才...”   “柔儿误我!”何开广恨声道,此时满脑子都是张姨娘劝他喝酒时温柔小意的情形,恨不得撕烂她的脸。   男人啊,就是这样,爱你时自然千般万般好;真到了事关性命的时候,白玫瑰也不好使。   “快,快马加鞭,再去请别的大夫。”   “老爷,沈大夫可是府城最有名的...”   “让你去请就去请!”何开广面色狰狞得打断心腹的话,“就凭他沈南归一家之言,岂能就此断定我的病无药可医?说来说去不过是他技不如人,庸医!”   话音落下,何开广大力把床上的枕头摔向地面,咕噜噜滚到一边。   心腹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
点击下载书中APP,看书不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