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看着陌生的字体，虽然没留名字，可她笃定是李恒写给她的，趁着十六婵娟明亮，莫离打开了信封。 　　李恒的字体苍劲飘逸，霸气凌厉，看着倒不像是个闲散王爷写的。 　　信上的字不多，是一行诗。 　　“诗也消乏，酒也消乏，冷落了春风，憔悴了梅花。” 　　第二封信，依旧是一行诗。 　　“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片言只语的信，看得莫离心跳加速，她低了眉眼，脸似九月枫叶，幸好没人看见，否则她真的就羞得没脸了。 　　这么长时间的隐忍，只被李恒两句诗搞得破了防。她提起笔，想留给他一句话。可是写什么都觉突兀，就放下了笔，独独把李恒的两封信带走了。 　　只有一有空，莫离就会看着李恒的信发呆，她用手指抚摸着每一个字，好似抚摸的是写下那字的手。 　　莫离虽识字，写出来的字却差强人意，总是没有自己的风格。她喜欢李恒的字，并非爱屋及乌。 　　她每日都看，看得多了，就照着他的字体临摹起来，开始是单个字，后来就是一整句，她屋子里的纸上写满了“只影向谁去”。 　　写完了烧，烧完了写。没出几天，她竟也能仿出李恒字迹的三分精髓了。 　　最近正好身子乏，莫离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字，也无心梳妆。一日，迎夏又来看她，莫离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迎夏进屋她都没醒。 　　她看着散落一地的纸张，低身拾起一张，上面写满了那句情诗。 　　迎夏皱了皱眉，推醒了莫离。 　　莫离睡眼惺忪，见迎夏也打不起精神，她问：“你怎么大白天的也睡？像睡不够一样。” 　　莫离回说：“可能是春困秋乏吧。” 　　迎夏拿着她写的字问莫离：“你写的这是什么？” 　　莫离恍惚间有些害羞，拿过了纸藏了藏。迎夏说：“你不是跟我说不跟他来往了么？” 　　莫离说：“没来往。” 　　迎夏说：“还想虎我，我也是识字的。你是不是放不下他？” 　　莫离抿着嘴不语，迎夏叹了口气说：“我说不动你，你别忘了我姐姐的下场就好。” 　　莫离说：“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的。” 　　迎夏说：“就是因为不会有结果我才这么跟你说，你要是二十五，能出宫了，我就不拦你了。” 　　莫离道：“二十五，就人老珠黄了。” 　　迎夏又道：“我姐姐三十岁认识江隐，她也以为他看中的不是她的容貌。可若真是容貌，就好了。” 　　每次一提到迎秋，莫离都会心有愧疚，那时候她真的没想到太多，只觉得机会来了，她能做到答应李恒的事，暗持就会没事了。 　　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没再说话，末了，迎夏说：“我看你最近总是无精打采的，还是找个太医瞧一瞧吧，别拖出什么毛病来，司浣局还有事，我先回去了。” 　　迎夏的话点醒了莫离，她也隐隐察觉，自己贪睡已经半月有余了。便让满儿去找了暗持。 　　暗持提着药箱来的时候，莫离又快睡着了，他看着她不是粉黛的样子，问：“怎么几天不见，脸色越发不好了？” 　　莫离说：“我叫你来也是因为这个，起初以为是春天爱犯困的缘故，可是最近晚上梦魇，白天瞌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莫离伸出手腕，暗持三指搭在她的脉搏处。 　　暗持号了好一会的脉，微微皱眉，他问：“你最近吃了什么？” 　　莫离没太注意最近的饮食，都是伙房做了什么，她便吃什么。站在一边的满儿说：“最近伙房总给姐姐送红豆粥和红豆糕吃。他们知道姐姐爱吃，总是单独给姐姐做一份送来。” 　　莫离又想到最近迎夏也总给她送桂花糖蒸红豆，便对暗持说：“嗯，最近是吃了不少红豆。” 　　暗持说：“还有吃剩下的么？给我看看。” 　　满儿出去找，回来说：“好奇怪啊，渣斗里面什么都没有了，我问了别人，都说没倒过。” 　　暗持一激灵，说：“不好，你这是中毒了。” 　　莫离也别吓得一抖，忙问：“中了什么毒？” 　　暗持说：“我现在还不确定，如果再有红豆给你送来，你先别吃，让我看看。” 　　满儿吓得要哭，问暗持：“阿离姐姐中毒严重么？可好解？” 　　暗持道：“中毒不深，不过算着日子，时间应该不短了，我给你开些催泻的药来，再多饮些牛乳和蛋白，还要多喝水。切忌不要再吃红豆。” 　　满儿问：“红豆也有毒么？” 　　暗持说：“红豆没毒，可是我猜，她吃的可能不是红豆。” 　　莫离说：“那怎么会？我自小爱吃红豆，怎么会不认得。” 　　暗持道：“还是待我查验过再下定论吧。” 　　莫离想了想，说：“这件事先别声张，你对外只说我是感染风寒。我们不要打草惊蛇。” 　　暗持和满儿都点头应承。 　　暗持的药还是很管用的，她一下午被腹痛折腾得不像样子，这是好事，能把毒排出去总好过留在体内。想到迎夏那也有带红豆的吃食，不免担心，便让满儿去叫迎夏过来。 　　迎夏看着上吐下泻的莫离，忙问：“这是怎么了？我头午来的时候你还只是贪睡，怎么现在就成这样了。” 　　莫离让满儿关门，她对迎夏说：“我中毒了。” 　　迎夏惊忧参半地问：“怎么好好的就中了毒？中了什么毒？可解了？谁下的毒？” 　　莫离喘着粗气，回答道：“现在一切还没个确切的答案，不过好在中毒不深，暗持的意思是，我中的毒和红豆有关，所以我才让你来，告诉你也别再吃红豆了。” 　　迎夏想到自己三番五次地给莫离送带红豆的吃食，忙解释道：“不是我！莫离，不是我给你下毒的。” 　　莫离笑道：“我当然知道不是你，我要是疑你，怎么会告诉你这些。” 　　迎夏见她相信自己，不禁心中深受感动，她回忆了半天，说：“最近我那也总有红豆，我想着你爱吃，就基本没太动，都给你送来了，那成想反而害了你。” 　　莫离说：“姐姐这是什么话，如今敌暗我明，自然是防不胜防，只是我实在想不到，是谁要害我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