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病危
   青川县,何家村。   凛冽的寒风,顺着纷纷白雪,呼啸而至,把人脸上刮得生疼。   这是入冬的第一场大雪,已经下了两天两夜,还不见停。   厚厚的积雪压弯了树枝,目之所及,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何家村的村民们都进入了冬歇。为了节约炭火,往往是一大家子都围坐在堂屋。   何远全一家正在屋里猫冬,男人们一堆,闲话明年开春的活计。   何老二问何老爹:“爹,咱族里府城的生意真是不成了?我看族中好些常年在外打点生意的,这两年都陆陆续续回村来了。特别是主支的叔祖死后。”   “现在因为叔祖去世,叔爷他们几兄弟都得在家守孝。特别是广叔爷,得丁忧吧,三年不能出仕。”何大强听二弟说起,接了一嘴。   “咱何家族里的生意,往常都是托了族中有主支在府城为官的便利,这么些年,生意越做越大,颇为顺利。但是花无百日红。现如今,一是主支丁忧,何家少了这个保护伞;二是时局混乱,燕地,楚地和朝廷分庭抗礼。如此情况下,韬光养晦方是上策。”何老爹何明清是族学的负责人,年轻时考取了秀才功名,可惜此后再无寸进,就歇了科举的心思,一心铺在何家族学上。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跟何家开玩笑,何家子弟跟罗家一般,做生意技能满分;可一谈到读书,没几个好苗子。除了主支那边,何家祖地这里,最出息的,也就考个秀才。   “可是,听说广叔爷现在好像不行了....”   何开广家大阵仗从府城请来名医的动静怎么能瞒住同村的族人?何明清唏嘘不已,说起来何开广虽然辈分比他高,可岁数比他小了整整十岁。   主支的富贵自然是不用说,就是如此,阎王要想要你的命,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考虑到家族的未来,要是何开广这次真救不回来......恐怕何家全族都要受到影响。要知道现在全族只有他一个同进士。他要是死了,何家绵延两代的光辉可就断掉了。   何家主院,特意奔波几日,花重金从府城请来的回春堂名医沈南归眉头紧缩:“何夫人,何老爷的病,在下已经尽力了。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何夫人南氏难掩悲痛,身体不由晃了晃。“沈大夫,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这才短短两个月,怎恶化得如此之快?半月前老爷身体明显有好转了啊”   沈南归叹气道:“何老爷扶棺回乡太过奔波,途中风寒一直未愈,阴邪入体。十年前旧症也被此番病带复发。此外,”   沈南归顿了顿,“何老爷最近是否有大量饮酒?半月前旧疾只是略有些苗头,影响不大。此番经我查看,确是全面复发。新症旧疾合在一起,回天乏术啊。”   有了何老太爷的吩咐,他去世后,何家风光办了丧事,一边放出风声要回老家守孝。   丧事一完,何家一刻不耽搁,马上启程回乡,打了府城偷偷观察何家的人马一个措手不及。   话音未落,何子安豁得站起身,脸色铁青。碍于有外人在场,不好发作,施礼道:“家父的病还劳烦沈大夫多费心。祖父过世才几月,父亲却又....”   何子安几欲落泪,“祖母现在又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立信担忧她老人家承受不住。”   做大夫见惯了生老病死,沈南归此时也难免被何子安一番孝心打动,“大少爷放心,在下自当尽力而为。”    “砰..哗..啦!”屋内响起一阵瓷器破碎的声音。何子安一把扫掉桌上茶具。看着一套名贵的白瓷在地上分崩离析,何夫人面色十分平静,不见刚刚面对大夫的愁苦,“好了,安儿。你又何必生气?这一切不都是你父亲,自找的吗?   ”西院的,那可是他的心头肉,朱砂痣。”何夫人神色莫名,“这十几年,我们娘几个在这府里,还要看这贱妾耀武扬威!现在可好,心头肉,变成催命符。”   环顾东院简单质朴的装扮,南氏心中嗤笑,就让西院那贱人得意几天。等老爷死了,看她怎么蹦跶。   虽然父亲偏心三弟,但作为嫡长子,父亲一向对自己也颇为上心。   一时听到父亲病危,何子安心里五味杂陈。即埋怨父亲不知轻重,盲目宠信西院的,导致现如今沉疴难愈;又疼惜母亲这几十年家里家外操劳缺得不到父亲一丝怜惜。   张姨娘的西院什么装扮?再看看自家亲娘住的东院,跟西院的富丽堂皇差了可不止一星半点儿。祖父死后,父亲对张姨娘的偏宠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要不是母亲有自己和二弟两个嫡子傍身,祖父又提前安排好了自己的前程,母亲在府里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气。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何南氏瞟了瞟长子脸上纠结的神色,暗暗叹了口气:“现如今你父亲的病已是回天乏术,西院那边不知要闹出什么幺蛾子,我看最近各个院都要加强警惕,不可松懈。   侧头吩咐到:”林家的,你吩咐下去,最近各院都守好自家院子,不可随意出府。从今天开始,府里戒斋为老爷祈福。”   顿了顿,还是开口说道:“安儿,对西院,且不可心慈手软。你别以为西院只是靠你父亲的宠爱,翻不出什么浪花。现在你祖父去世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压制住你父亲。原先那些话,一天没有落到实处,就有被推翻的可能。”   “父为子纲,若你爹真有那个心思,我们母子要想反抗他的决定,可难啊!”   何子安欲言又止,他听得出南氏这一番话,话里有话。心中不免感到一丝惊骇,万万没想到母亲居然对父亲有如此深的恨意。   “放心,为娘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似乎猜到何子安心中所想,南氏已有所指,“你爹是死是活,皆有利有弊。我们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何开广毕竟出仕过,也接手了何老太爷手上的人脉,他活着一天,就是何家的保命符;何子安毕竟年少,举人功名都未成考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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