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蔓菁带到了飞鸿宫偏殿的一间耳房里，没一会太医就来了，给蔓菁把过脉，拿了一片人参片让她压在舌下，就去回禀皇后娘娘了。 　　蔓菁倒是没什么病，不过长期以来吃不饱穿不暖睡不着的，身子虚弱的很，含了片人参，没多久就醒了。 　　宫女来传旨，若是蔓菁醒了，就让她们三个一块去面见娘娘，莫离和迎夏扶着脸色苍白的蔓菁，去了大殿。 　　皇后娘娘的飞鸿宫是这后宫中最华丽的地方，赤金九凤紫檀座上放了一对青玉花樽，花樽里插满了暗红色牡丹，这个时节能培育出牡丹，花房定是费了不少功夫。两个花樽中间挂了一幅帝后肖像图。 　　再往里走，青鹤瓷九转顶炉里燃着莫离叫不上名字的香，味道和牡丹花极相似，让人仿佛身处一片牡丹花海。 　　皇后娘娘坐在杨妃榻上，身后靠着粟玉芯苏绣软枕，身边的红棱雕花小几上放了些新鲜水果和点心。 　　莫离不敢再多看，三人跪下请安，皇后说：“今天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蔓菁气息不稳地说：“回皇后娘娘，奴婢是司浣局宫女蔓菁，今日姑姑派我去金禧阁送衣服。一时头晕，便昏死了过去。” 　　皇后娘娘见她不说重点，面有怒色道：“本宫是问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晕倒！太医来回过了，说你是劳累过度再加心神不宁。” 　　蔓菁突然就哭了起来，低声啜泣着，不敢开口。望舒怕娘娘生气，赶紧说：“娘娘面前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再这样吞吞吐吐，小心把你送去慎刑司！” 　　蔓菁连忙止住眼泪，说：“娘娘赎罪，奴婢是害怕。司浣局的姑姑待我们十分苛刻，要是说了什么话，传到姑姑耳朵里，轻则不让吃饭，重则棍棒相加，奴婢不敢给娘娘看，恐污了娘娘慧眼。” 　　皇后道：“没关系，给本宫瞧瞧。” 　　蔓菁得令拉起衣袖，她的伤比满儿的还严重，有好处都已经淌红黄相间的血水了，伤口的肉外翻，看上去触目惊心。皇后忙用手帕遮了口鼻，蔓菁怕惹她不快，赶忙放下衣服，说：“司浣局的宫女大多都是这样，白天不给饭吃，晚上还要我们轮流去给姑姑守夜，开春了还好些，冬日里好几个人耳朵都快冻烂了。娘娘，皇后娘娘慈悲为怀，求娘娘为我们做主啊！” 　　蔓菁说得涕泗交流，凄惨不已，加上皇后亲眼见到了她的伤，难免触动她的怜悯之心。 　　皇后怒气冲冲地说：“去是司浣局，把所有人都带过来，包括掌事女官！” 　　望舒应声出去。皇后娘娘看到莫离和迎夏，先是问莫离：“莫离……你这个名字本宫有些耳熟。” 　　莫离低首磕头道：“回娘娘，奴婢的司绣局女官之位，是太子妃抬举，向娘娘举荐的。” 　　皇后恍然道：“哦。对，本宫想起来了。是青岑来跟本宫说的，即是太子妃举荐，想必是个能干的。” 　　莫离道：“谢娘娘赞赏。” 　　她又看向跪在一边的迎夏道：“你是哪个局的女官？” 　　迎夏叩首道：“回娘娘，奴婢原是司绣局的，因病修养了些日子，莫离姑姑接替了奴婢的职位，奴婢现在暂时在司绣局帮忙。” 　　几个人正说着话，司浣局带回来的人就到了，皇后让她们进来，一屋子的人乌央乌央跪了一地，她又让望舒挨个检查，果真一个个都体无完肤。 　　晶蕊早就料到大事不妙，吓得两腿发软，跪都跪不起来。跪着的宫女们知道自己的出头之日就要来了，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委屈，接二连三地哭了起来。 　　一屋子的人哭，皇后娘娘听着头都快炸了，她给望舒使眼色，望舒便把人都带下去了，只留了晶蕊、蔓菁、莫离和迎夏。 　　跪了半天，莫离的膝盖都有些酸痛了。皇后娘娘道：“我与皇上一直严以律己，宽以待人。没成想手底下还有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这件事本宫身为后宫之主，自然也有失职之处，所以本宫不打你也不杀你，就降为末等宫女罚去慎刑司吧，终身不得出慎刑司一步！” 　　此生不出慎刑司，宫女又不能自戕。简直比直接杀了她还恐怖，晶蕊冷汗如雨下，面色唇色惨白，已经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发落了晶蕊，蔓菁谢过皇后娘娘，三人就要告退，皇后留下了莫离和迎夏，待到蔓菁走之后，她开口问：“今日这事是谁的主意？” 　　莫离的膝盖才离开地面，就又重新跪了回去。两个人都低头不语。 　　皇后娘娘说：“能在后宫中稳坐后位，你们当本宫是吃素的么！白天末等宫女非昭不得入御花园，她为什么会晕在那？并且本宫许久不去了，今天第一次去就遇见你们，你们敢说这是巧合么？今日之事一来因为属实，二来看在你是青岑举荐的人，我给她个面子。但是你们别把我当枪使了，还把本宫蒙在鼓里！” 　　莫离怕迎夏抢着顶罪，赶紧说：“回娘娘，是奴婢的主意。” 　　皇后看着她说：“那你说说吧，演这一出，可是为了她？”她玉指缓缓抬起，指向迎夏。 　　莫离也惊出一身冷汗，她没想到皇后娘娘竟然是这么厉害的角色，把她那点小伎俩尽收眼底。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切莫再耍什么小心思，乖乖说实话才是明智之举。 　　莫离说：“娘娘神机妙算！回娘娘的话，是为了迎夏姑姑，但也不全是。奴婢去司绣局之前，是司浣局的女官，奴婢虽不才，可是待她们自认为很好，后来奴婢得太子妃赏识，去了司绣局，晶蕊就成了司浣局的姑姑。前两天无意中看到司浣局的一个宫女，浑身是伤，还要咬牙坚持干活，奴婢实在心疼，可晶蕊毕竟是掌事，所以奴婢……” 　　“所以你就借本宫的手，除掉了她？” 　　“娘娘恕罪，奴婢是听说皇后娘娘贤良淑德、澧兰沅芷，所以才想请娘娘做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