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罚
皓尘看着天帝负手而立的背影,阴沉了脸走了过去,来到水晶棺前看清了棺里仿佛睡着的男人,一身红衣,即使面无血色也丝毫掩饰不住他的风姿绰约。皓尘没有理会天帝,只是静静的看着棺里的人,眼里充满了思念,因为这是他的阿爹,也是魔族的魔尊——宫雨棠,已经沉睡了1000多年。
“你去冰牢了?”天帝看了一眼皓尘胸前的血迹,率先开口打破了尴尬。
“嗯。”
“……”
“你为什么要诬陷龙族,为什么一定要杀敖霜翎?”皓尘直接质问道。
“为了你好。”天帝没有否认。
“给我个理由。”
“因为龙族实力渐长,我恐你继位后控制不住。”
“你不觉得这个理由太牵强吗?”
“是有点。”天帝顿了顿,伸手抚向了棺内的宫雨棠:“因为我需要龙族世代守护的圣物——浮澜草,它是唤醒雨棠必不可少的东西,可自诸神大战后浮澜草便突然灭绝,听闻三界只幸存三株,一株在三百年前枯萎,一株一直没有音讯,最后一株便在东海被龙族当圣物供着。与其去找那株不知是死是活的浮澜草,不如去找龙族保存完好的那株。但那是龙族的圣物,他们不可能给,那么就只能抢了。”天帝风轻云淡的说出了真相。
“所以你就以龙族谋反为由下令围剿?”
“是又怎样?”
皓尘一怔,沉声道:“浮澜草镇压着东海罪龙坑的数万厉鬼,你就这么盼着东海大乱吗?即使你不在乎,东海现已被你封禁,龙族也跑不了,你为何一定要杀敖霜翎?”
“因为他挡了我的路。”天帝依旧平静如常。
“放过他。”
“我若是不呢?”
“拼死一试,大不了与整个神域为敌!”
“放肆!”
天帝头也没抬,一直专注的看着宫雨棠,冷笑到:“你只是个上神,为什么会觉得能对本君造成威胁?”说罢,一阵属于混沌境的的威压压了下来,皓尘腿一软竟直直跪了下去,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狼狈过。
“饶他一命也可以,不过……”天帝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你想怎样。”皓尘激动的问。
天帝收回手,转身走到皓尘面前。皓尘看着眼前的玄色暗龙纹衣角,不禁握紧了拳头。
“你去宸霄台领100道天罚,若是能活着回来,本君就留敖霜翎一命。”皓尘听此,抬头对上了那双危险冷漠的凤眸。那天罚一般是犯了不可饶恕的天条的神官受的,打在身上堪比凌迟,曾经有个犯错的上仙受了40道便魂飞魄散,活着挨过这100道让谁听都觉得是天方夜谭。皓尘咬牙怒视着天帝,恨不得立刻嗜父夺权,奈何打不过!
“不肯就滚,本君没时间与你浪费口舌。”天帝冷漠开口。
“行,我去!”皓尘说完,转身去了宸霄台。
“本君在这等着你!”天帝咬牙。
天帝沉默的看着皓尘的背影渐渐隐没在晶兰花海,直到彻底消失。他转身回到水晶棺边,看着棺里的人,自责道:
“雨棠,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把他逼上绝路,他也是我的儿子,我真的是万不得已才……可要想他突破混沌境的瓶颈,要么在绝境里活下来,要么亲眼目睹致爱之人的离去,他不愿杀敖霜翎,我实在没办法才让他去受天罚,你莫要怪我。”天帝仰头看着星海,泪水在眼里打转,“雨棠啊,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皓尘。”
皓尘来到宸霄台,衣摆一撩跪在了宸霄台中心,看守神官见此,吓的一哆嗦,战战兢兢的问:“殿下,您这是干嘛?”
“帝君让我来领100道天罚,你下去准备准备,引雷吧。”
“100道!殿下这是何苦!您……”
“多嘴,做好你的事!”皓尘斥道。
“是……”
神官无法,只能下去引雷。不多时,天上就出现了暗紫色的闪电,皓尘阖上凤目。
随着一声雷响,一道天罚瞬间劈向皓尘,奇怪的是,皓尘没有感到那骇人听闻的痛,他睁了眼,看到了罩在头上的结界,他一愣,反应过来是挂在他脖子上的逆鳞突然爆发的强大结界,这是他与敖霜翎定情时交换的信物。一道道天罚劈在结界上,掌罚的神官识趣的假装没看到,默默的记着数。皓尘将逆鳞紧紧攥在手心,生怕碎掉,但最担心的还是来了,在劈到40道的时候,结界突然消失,逆鳞也“啪”的碎在了手中,皓尘蓦然看着已经破碎的逆鳞。
这时第41道天罚劈下,抽在了毫无防备的皓尘背上,洁白的衣服立刻出现了一道血痕,凌迟般的疼痛直冲大脑,皓尘的额头生出细密的汗珠。他将逆鳞紧紧攥住贴在心口,因为攥的太紧,碎片扎进手掌的皮肉,赤红的血穿过指缝滴在地上。
“太子殿下真是了不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受天罚还一声不吭的。”一名天兵佩服的说道。
“闭嘴!”执罚神官斥道。
在挨到第90道的时候,皓尘一口污血喷在地上,他一手撑地,一手仍紧紧握着逆鳞。台下的神官天兵们都捏了一把汗,生怕这位太子殿下撑不过去。
皓尘撑在地上,硬生生熬完了剩下的10道,不同于之前,挨过50道天罚的背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这10道挨下来完全是挖心掏肺的感觉。随着最后一道天罚劈完,在场的人全都松了一口气,皓尘跌撞的站起来,见状,几名天兵赶忙上前搀扶,小心翼翼的将皓尘扶下宸霄台。
皓尘强忍剧痛,吩咐道:“退下吧”
几名天兵闻言,试探着松了手,生怕皓尘站不稳摔倒,见他没事,天兵才站到一边。
皓尘抬手开了一个传送结界,把自己送到了晶兰花海。天帝看着浑身是血的皓尘,不禁蹙眉,难得这幅表情的天帝皓尘却没看到,他无力的低着头。
“放过他。”皓尘虚弱的开口。
天帝发现皓尘周身并没有预示将要突破的灵流,面色一沉,但嘴上道:“行。”
皓尘如释重负的转过了身,在准备开传送结界的时候,他突然向前栽了下去,天帝瞬移到皓尘面前接住了他,让他不至于脸贴地。
天帝一手搂着皓尘一手开了传送结界,将血淋淋的皓尘送回了玉衡宫。天帝将皓尘爬放到榻上,看着皓尘已经血肉模糊的背,心中一酸,刚想转身离开突然注意到了皓尘攥着的右手,他掰开一看,是一片碎掉的逆鳞,喃喃道:“难怪能站着回来。”冷哼一声:“都是些情种!”说完便拂袖而去。
他一推门,门口的守卫、仙娥吓的一抖,慌忙跪拜。
“太子受了天罚,仔细伺候着。”宫人们一听这话,差点惊呼出声。
天帝迈下玉阶,突然脚步一顿,想起什么似的转身吩咐道:“我对他施了安神咒,三天之后就醒。”
“是”宫人齐声应道。
天帝出了玉衡宫,几名内侍立刻冲进了寝殿,看见重伤沉睡的皓尘都倒吸一口凉气。领头的内侍定神吩咐道:“把医仙叫来,再拿套干净的中衣。”
“是。”得令的其他几名内侍火速分工。
领头的内侍名叫南君,剑眉星目,丰神俊朗。不仅是皓尘的贴身内侍也是皓尘的贴身侍卫,他查看了一下皓尘惨不忍睹的背,发现衣服与伤口粘在了一起,深些的伤口里还沾着衣服碎屑,南君无语的用法术清理起皓尘血淋淋的背,又把碎掉的逆鳞用帕子包起来放在皓尘枕下。
刚清理干净,白发苍苍的医仙就急冲冲的来了。医仙佝偻着身体反复查探了半天,才从药箱里翻出一瓶丹药,倒了一粒白色的药丸出来塞进皓尘嘴里,然后又翻出一支更大的鸦青色瓷瓶,在内侍们好奇的目光中拧开了盖子,瓷瓶一倾,仿佛有生命的药水缓缓流出,均匀的流在了伤口上。在内侍的注视下,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开始愈合。等所有伤口结痂,老医仙收了药瓶,写了个方子交给南君,嘱咐道:
“伤口虽已愈合,但天罚的威力伤及殿下灵海,请大人按照这个方子去百草园抓药,抓回来的药熬成药浴,每日浸泡三次重复七日,另外在今晚将此药每隔一个时辰给殿下服下一颗。”说完将那瓶白色丹药递给了南君。
南君送走老医仙,又派了手下去抓药,回到皓尘寝殿,与其他几个内侍一起替皓尘换了干净的中衣,铺上新的床单,这才安置了睡的安稳的大爷。
……
神域的启明大殿后,天帝站在悬景台看着外面的天河跳动着月光,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这时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公子快步走了进来,对天帝顿首:“弦琢拜见父帝。”是天帝的幼子,皓尘同父异母的弟弟,但并没有继承那双紫瞳凤眸,只有一双灰瞳杏眼。
“嗯。”天帝冷冷的敷衍道,看都没有看弦琢。
弦琢默默站起身,小心翼翼问:“父帝对兄长用了天罚?”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天帝冷声。
“难道就因为兄长替霜翎殿下求情,100道天罚,您这是想治兄长于死地不成?!”
“放肆!”天帝震喝“本君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指手画脚!”
弦琢见触怒天帝,立刻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因为他的母亲,天帝一直不怎么待见他,正当他以为天帝要收拾他时,来了一个人:“末将椿休拜见陛下。”椿休看见跪着的弦琢,没敢多看,规规矩矩的叩拜。
“何事?”天帝揉了揉眉心,不耐烦道。
椿休没有立刻回话,而是看了一眼跪在一旁的弦琢。
“不必理会。”天帝泰然道,他从来不会正眼瞧弦琢这个儿子。
“是。”椿休这才开口“末将刚才带人去东海,发现之前留下的几名天兵尽数暴毙。”
天帝揉眉心的手一顿,沉声问:“可知是何人所为?”
“应是龙族大皇子——敖锦垣,末将查看过,尸体颈上的伤口,周围留有敖锦垣本命剑鹤唳的剑痕。”
“看来是跑出来一个,传令下去,在溯溪台暗处,曾加一倍暗卫,他敖锦垣若是来截法场,立刻捉拿!记住,秘密行事。”天帝下令。
“为何是溯溪台而不是斩妖台?”椿休问。
“不该问的别问。”
“末将告退。”说完便起身退出。
“父帝……”
“滚出去!”弦琢被突如其来的爆喝吓的一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弦琢站起默默退到门口,刚转身,就听天帝危险的声音响起:“你要是敢去玉衡宫多嘴,就和你母亲一起滚回妖域。”
“儿臣……遵旨!”弦琢握紧了袖子下的拳头,指甲深深扎进手心,头也不回的离开启明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