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柳庙
          陈郁离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转身开了门往楼下走。   她用手指捏着团扇的柄,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扇着风,心里搁着事,眉头却是舒展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神色不对。   红色的轻纱随着走动轻轻飘起来,身形袅娜,腰肢不摇,十分端庄。   晋良音写完了四书的课业,没精打采地上楼,迎面看见自家姐姐有些惊讶。眼光一飘,又看见了她团扇上的香炉图案,脸色有些凝重,凑近问道:“事情已经严重到要去见老爷子吗?”   陈郁离摇摇头说道:“倒不是因为这个,老爷子常说你记性好,怎么你倒忘了我们三年一次的天宫会。最近朝廷动作太多,有些动作太明显了。”   晋良音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说道:“我本是记得的,但最近实在太忙了。课业有些多。”   小姑娘顿了顿,眨巴着大眼睛看姐姐:“阿姐,我想跟你一起去。”   陈郁离笑的温婉,只不答话,团扇遥遥地向楼下一指,扇柄的黄色流苏还跟着晃了两下。晃得晋良音的心都要碎了。   陈郁离笑吟吟地看着自家的小妹妹,晋良音咽了口唾沫,干笑着点点头道:“我明白,这个月的帐还没清完,而且我得替阿姐你看着酒楼。”   虽然我才十四岁,但我已经是一个合格的掌柜的了。   晋良音有些感叹,扒着窗口,有点委屈地看着自家姐姐走远。         天宫会是天宫三年一度的盛会,虽名为盛会,但实际上不过是三四个人的相聚。而谋划灵物的生存,防止朝廷窥伺囚禁灵物,往往是每次天宫会的主题。   天宫虽然是所有灵物最信任的灵物组织,但为朝廷所忌惮,是以为防朝廷窥探,陈郁离放出去“天宫仙灵”共百人的假消息。   柳城翁诧异问起此事的时候,陈郁离却也理直气壮地说没错,世间灵物不过百余件,哪一件不是需要备受保护的仙灵之物呢?   然而实打实算起最多也就四个人在一起谋事,护住所有需要保护的弱小灵物。   老弱病残,有时晋良音因为酒楼的帐太多而不来。   便只剩下来“老病残”三个人。   正如今日。   陈郁离不紧不慢地走在朱明大街上,时不时摇一摇扇子,使扇子上的香炉散出一股常人难以见到的氤氲香气,如此别人便难以发现她散逸的灵力。毕竟她的能力与探测灵力无关,如果朝廷来了人而不显露灵力,她绝不会知道。   万一在朝廷云间校尉眼皮子底下显露灵力,便不是她一个人的灾祸了。   街上还是这般热热闹闹的,车水马龙,人来人往。令县的六月,莺儿宛转柳垂枝。陈郁离走过朱明大街,到了令桥边,抬眼瞧见几个吆喝着俚语的船公,令河水流无声,深细的一条河,清澈见底。   河岸石头上的青苔绵密地长着,稍不注意便黏在鞋底。陈郁离轻轻踏上令桥的石板,面上不动声色,心下却仔细分辨船公的暗语。   “力汉子咯,口高声来;草青青嘞,滕水咯嘞。”   “树高高嘞,婴孩来住;子应贤孝,无使我忧。”   “无使我忧,岁岁顺安;无使我沮,长伴膝下。”   令河好像也因为船公的高兴心情而荡漾着水波,河面反射着太阳的光,像一大块七彩琉璃。   含着笑的红衣美人和其他人一起走在桥上,蓑衣船公唱着歌揽客。   表面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令县夏景,内情却并非如此。   陈郁离的扇子稍稍摇慢了一些,面上虽仍是笑着的,眼皮却半垂着。她慢慢地在心底拆字,力,口,草,滕,木,婴,子。而至于无使我忧之后,便是常见的俚语了。   这些单字组合在一起,就成了四个字。   加,滕,樱,子。   传说中小京春天的第一朵樱花之灵,小京如今唯一的真正巫女。   她来令县干什么?   小京和南国,从来没有什么过分亲密的关系,若说是有,大概是小京曾是南国属国这一关系。   而如今小京许多东西,也是从南国传过去的,许多已变了个样子。   总不会是来学做菜的吧,难道小京料理已经让这位尊贵的巫女大人没什么胃口了吗?陈郁离有些好笑,不停轻轻地摇着扇子,避免被发现。   她并不看路,柳城翁一早便在她和白缨身上下了柳枝绕。哪怕不看路,只要千里内生长有柳树,柳枝绕也会把她和白缨带去柳城翁所在的地方。   许多年前神仙消失,不仅南国与小京如此,雾国和罗国也是这般。各国为了防止尚未消失力量的灵物被损毁过多,国运崩塌,开始闭塞消息,不再相互往来。直至今日,还是像防贼似的防着其他国家。   只是,灵物怎么可能被别国人损毁,当初放出消息的人,到底安了什么心?   加藤樱子当初深信这言论,选择不再与南国往来,陈郁离记得清清楚楚,虽然为此十分不悦,但也不会太挂在心上。   如今来南国,只怕她是没安好心。   陈郁离像是只牵线木偶似的绕来绕去,绕到了柳庙门口。柳庙香火不盛,地方过分偏僻,然而柳城翁却中意这份清静。庙门口古木参天,柳树高大粗壮,宛如擎天支柱,树下辟一方池塘,是水光澄明的净水池。   陈郁离抬手扣了扣庙门,只见穿着蓝衣的小童子打开了庙门,一见是陈郁离,连忙让了进去,又忍不住探出头左右瞧瞧有没有别人跟来,见没有,才关上了门。   陈郁离看着顺子这憨乎乎的模样,忍不住笑出了声,用扇子敲了敲他脑袋说:“快去寻你师父,这么瞧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我是来同你师父一起商量做贼?你们庙里香火不盛,我来不过是为了添份香火钱做点饭菜,让你师徒不至于被饿死。你这模样,怎么倒好像我同你们一起成了贼,谋划着什么似的。”   顺子揉了揉脑袋,憨憨的一笑,“虽然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事,但师姑们和师父每三年见一次面,总不好让外人打扰了你们的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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