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女孩难受地扭了扭身子，面色桃红又急促地呼吸着，不小心漏出一声轻吟。她无意识地挺了挺腰，将自己的前胸往上送了送，脑袋柔弱地往后仰靠在沿上…… 　　 　　他罕见地动摇了一瞬，不自然地虚握了握拳。 　　 　　只犹豫了这一片刻，他便立即弯下腰，伸出两指放在她身前的伤疤处，从左至右缓缓划过。指尖触碰到的肌肤尤为绵软，传来丝丝酥麻的感觉，竟让他的心也和浴缸里晃荡的水一般，摇摆不定…… 　　 　　他突然想起戚叶曾经提醒过他，“她这辈子注定要和那个人类男孩在一起的，总不能以后人家谈恋爱了还去打扰吧，还是少偷看人家吧……” 　　 　　他定了定伸，手指划过伤疤后，疤痕立即消失不见了。至于她身上的妖毒，也被渡到了他自己身上…… 　　手上动作一结束，他迅速直起身，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黄在毅还没来得及问他是谁、跟他道谢，他就消失了…… 　　 　　去了妖毒后，姜悦敏身上的温度很快就降下来了，他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由于在水里泡了许久，她渐渐冷得直打哆嗦。他马上将她抱出水面，浴室里顿时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他略为难地皱起眉头，这么湿漉漉的，也不能直接睡觉啊…… 　　然后他抱着她走出浴室，把人放在大床的一边，又去拿来了浴巾和浴袍。 　　 　　退去热度后，她的身子很快变得冰凉。 　　黄在毅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抱歉了小敏，你身上的湿衣服必须换下来。” 　　 　　他先去把灯全都关了，再坐在床沿开始帮她脱衣服—— 　　抓住底衫的衣摆脱掉倒是不难，就是脱完一件后他抬着手有些懵了。眼前一片漆黑，他也不知道手该往哪儿放…… 　　 　　他紧张地咬了咬嘴唇，试探着将手先放在床上，再慢慢往她身边靠近—— 　　 　　触碰到她还滴着水的皮肤时，他轻微颤抖了一下，手指贴着细软的腰肢小心翼翼地往上，直到碰到一点布料阻拦。他把手伸到她的背后，艰难地解开了扣子，颤抖着双手脱下那件小小的衣物，嘴上还念念有词，“对不起对不起……” 　　 　　终于脱完了上半身，他赶紧拿起手边的浴巾盖在她身上，将她包裹起来。 　　 　　有了一丁点经验，他的脑子也稍微冷静了一些。双手搭在她的裤沿上时，他心里默默数了数，一层两层……三…… 　　 　　裤子又湿又紧地缠在身上，比衣服难脱多了，他只能一点一点地往下蹭着褪下。好不容易脱完了，他仍是拿浴巾给她裹住双腿。 　　 　　因为自己也浑身是水，怕又给她弄湿了，只好先去卫生间快速脱掉湿衣服，换上了干净浴袍。 　　换完再摸着黑走到床边，他将女孩抱到干的那半边床上，隔着浴巾给她穿上了浴袍，再慢慢扯掉裹着的浴巾。 　　 　　处理好这一切他才打开灯，终于松了口气。看着女孩安静的睡颜，他仿佛得到了治愈，但是想起她受的折磨，还是一阵感伤，又心疼得眼睛发酸。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注意到她的头发还是湿的，又不停歇地拿了吹风机过来。他坐在床上，扶起她靠在自己胸膛，开着暖风帮她吹头发。 　　 　　他的动作放得极轻柔，内心感慨道：“头发长长了……” 　　初次见面的时候，她的头发还短短的刚到肩膀，如今都长到锁骨往下了。不知不觉间，他们也经历了这么多事情。 　　 　　想想他也觉得稀奇，那个夏天里他们因为一场车祸相遇，她接连救了他两次，他对这个女孩一见倾心，钟情至今。 　　而且这份感情随着时间推移愈发深刻。他之前从来也没有过这种想法，想和一个人一辈子在一起，甚至觉得这一生都不够。 　　 　　因为右眼先天失明，他从小承受过许多不如意，好在他的家人朋友给了他足够多的爱和支持，他越长大也越不在乎了，养成了现在这样随性随心的坦然性格。 　　 　　后来遇到姜悦敏他才发现，原来他也会在某一天变成一个不够豁达的人，贪心得想要更多。 　　 　　吹干头发后，她逐渐地有了一点温暖的感觉。黄在毅将她整个抱在怀里，发现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他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想要哄她安心睡一觉。 　　 　　他声音轻而缓，语气软得不像话，“好，没事了，我们小敏真是好漂亮的小姑娘……是最勇敢、最厉害的了……没事了……” 　　 　　大概睡梦中的她也能听见黄在毅的声音，眉头也舒展开来，恬静地睡去了。他欣慰地笑着，满足地吻了她的头发，小心地将她放下，盖好被子。 　　 　　之后他又进了卫生间，把他们俩的湿衣服晾好。折腾了许久，他也累得精疲力尽。现在外面天色还黑沉，他躺在房间沙发上也很快睡着了…… 　　 　　…… 　　另一边的奠阳城长官大殿内—— 　　 　　空荡的堂皇大殿之上，只有一人居高位端坐着。 　　他双手紧握拳隐于衣袖内，搭在椅子两侧。额角的青筋暴起突突直跳，他还是没有摘下那张面具，仍在竭力忍耐着。 　　 　　其实这小小的妖毒对他来说不过尔尔，但是女孩情动的模样一直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真正煽动他的身心的只有她，也只能是她。 　　 　　但是他知道，他不能想…… 　　 　　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一手搭在面前的桌上，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且修长有力，捏紧了那只鎏金七彩陶瓷杯。 　　随着“咔”的清脆的茶杯碎裂声响起，他愤然起身离开了大殿，转瞬间来到了禁地的木屋。 　　 　　尽管在这里他只会更加想念那个人，可只有在这里，他才可以摘下面具透一口气…… 　　 　　…… 　　小道士将金发男孩带走后，并没有离开太远，也就借了酒店大堂的休息区让他躺着，一直到这场大雨停了才叫醒他。 　　 　　男孩睁开眼，迷迷瞪瞪地看了看四周。他回忆着睡着前的事情，一骨碌从沙发上弹起，瞬间慌了神。 　　“我怎么睡在这里？” 　　 　　他一扭头看见坐在对面优哉游哉的道士，想起了是他对自己动了手脚，生气地走到他面前，“臭道士，你暗算我！” 　　 　　小道士没看他，捧着一杯热水，轻轻吹了吹，“雨停了，你可以走了。” 　　 　　对于他的轻视，男孩脸上的敌意多得快要溢出，乖萌的长相发起怒来就像一只乳臭未干的小狼。 　　他的外套脱给了姜悦敏，身上也湿透了，现在风一吹冰凉刺骨，冻得脸都发青。但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只是瞪了道士一眼，转身就要返回楼上。 　　 　　小道士不紧不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现在上去不太合适吧，岂不是会打扰了他们？而且……”他嘬了一口水继续说，“门上锁了你也进不去啊。” 　　 　　男孩的眉头越皱越深，大为恼火地走过去一掌拍飞了他手中水杯，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神情急躁地威胁，“那就把你绑过去，叫他开门。” 　　 　　道士一如既往地淡定，讥笑着说：“你绑我有什么用？再说了，我可不认为你是我的对手。” 　　 　　男孩想起刚才他不知使了什么把戏，自己就晕了，明白确实不可小瞧了他，但是面上仍然强硬，“我警告你，那男的要是敢动她一根头发，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哈哈哈哈……”道士抓着他的手腕轻松将他推开，“小朋友脾气很冲啊，可惜力量太弱小，光喊口号作用可不大。”接着他神色一变，眼神也暗沉下来看着男孩，“你觉得，她要是知道你这副德性，还会想见你吗？” 　　 　　男孩眼睛微眯，警惕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道士完全收敛起玩笑的语气，与他剑拔弩张地对峙着，“你偷偷观察她很久了吧？知道她在这家酒店工作，知道她身上有一块特殊的玉，甚至还知道她住在哪里，在哪上学……你这么偷偷摸摸地围绕着她生活，却不敢在她眼前出现，也不想让她知道你的存在……怎么，身份证上的名字是见不得人吗？” 　　 　　男孩的眼里忽现一抹惊讶，这个人怎么会对自己的情况这么清楚，“我不想打扰她，而且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是，你做什么和我关系不大，我只是在提醒你，像你过的这种见不得光的日子，她不会喜欢，”他伸出手指了指楼上，“她喜欢的生活，是房间里那个人会带给她的，她喜欢那样的，而不是你。” 　　 　　这一回轮到男孩嘲讽地笑了，他轻扯起嘴角“哼”了一声，眼神又狠又拽，“还以为你有什么神通，原来只是个神棍，你懂个屁，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男孩不愿再与他多说废话，转身就走出了酒店。道士前面有一点说的对，他确实暗中观察了姜悦敏许久，所以他自然也知道黄在毅的存在，知道他至少不会伤害她。尽管他看那男的非常不爽，但是目前也只能相信他可以照顾好她。 　　 　　无辜被呛了的小道士有些迷茫，眼睛睁得圆圆的，“哎——小毛孩怎么讲脏话呢，一点都不尊老爱幼……”他越想越后悔，怎么刚才就没拉着他反怼回去，现在只能自己在原地抓狂，“谁说我不知道了！这个世上除了那几个老东西，分明我最知道了！” 　　 　　这么说的话他又觉得不太对劲，“诶？那岂不是我也是老东西了？不不不，我这么年轻，他们才是老东西……” 　　…… 　　 　　第二天，黄在毅早早醒来，蹑手蹑脚地下了楼找周山和钱一薇借了套衣服。等他换好衣服走出卫生间，姜悦敏也醒了。 　　 　　她直愣愣地躺在床上，木讷地望着天花板。 　　 　　他走过去把干净衣服放在床头，轻轻叫了她一句，“小敏……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跟听不见似的，一动不动目光呆滞，连眼睛也好久才眨一下。 　　 　　黄在毅难免开始担心起来，“小敏？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你告诉我好不好……” 　　 　　她这才像是恢复了意识，眼珠缓缓动了动，脸上却还是如死灰一般没有血色，一点都不像是个生动的人。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黄在毅立马去扶住，主动解释道：“你的衣服都淋湿了，这是跟一薇借的，待会儿先穿她的吧……” 　　他见她还是面无表情，却不敢多问昨晚的事，仍旧是小心翼翼地问：“你现在感觉身体怎么样？有哪里难受，还是浑身无力吗，要不等会儿早餐送来了再去换吧？” 　　 　　她微侧过脸去看床头的大衣和毛衣连衣裙，掀开被子下了床，抱着衣服就要往卫生间走。 　　“慢点——” 　　黄在毅一看这架势就自然地伸过手来搀扶，她却轻轻推开了他的手，嗓音沙哑地说了句，“谢谢……”然后冷淡地从他身旁经过。 　　 　　他微微愣住，站在原地没再上前。他并不知道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于她突然的抗拒也并没有怨言，只是想帮助她，想再照顾她多一点。 　　 　　等卫生间的门再次打开，他立刻就迎了上去。但姜悦敏根本没往他这边多瞧一眼，直接打开了房间门就打算离开。 　　 　　“小敏！” 　　他立马叫住了她，眼神里尽是担心，想说的话在嘴里绕了又绕，终于艰难地开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告诉我，你不需要一个人独自承受所有事情，我永远都是和你站在一起的——” 　　 　　她放着门把上的手稍稍使劲握紧，心里也有过挣扎徘徊。她当然知道他对自己好，只是她现在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也压根没有勇气回头面对他。 　　 　　昨晚这个房间发生的一切她都记得，她怎样缠着他求爱、差点连累他一起沉沦，她都记得清楚。 　　她觉得那样的自己是不堪的，她没法坦然接受昨晚的自己，也没办法从容自若地直视他清澈的眼睛，所以只能选择逃避…… 　　 　　她下了极大决心，深呼吸一口气，尽量保持语气平静地说道：“对不起。” 　　 　　女孩话音刚落，便很快开门走了出去，再然后是房门被关上的声音。 　　 　　空荡荡的房里，黄在毅听见的还有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他大概是觉得有点失落，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柔软大床上，双手撑在床上低着头叹气。 　　 　　明明她之前说过会努力喜欢他，他也感觉到了她对自己态度的转变，慢慢变得在乎他信任他。 　　可是一觉醒来好像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他不知道她的冷漠和昨晚的事有没有关系，不知道一次头脑发热的短暂亲密，对他们的关系有什么影响。他唯一能确定的事，是女孩对他的态度不一样了，她又在藏起自己的心事。 　　 　　不过他也只是失落了一小会儿，并不会有太大挫败感。因为他命中注定是姜悦敏的专属天使，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他都不会转身离开。 　　 　　自那天以后，他们这些人都很少见到姜悦敏了。她陷入了一种疯狂的状态，每天不是在出任务就是在外出的路上。 　　 　　她就像是搁浅的鱼，但是丝毫不觉得呼吸困难，也从不向人求助。鱼儿一直在岸上前行，鳞片被磨掉、皮肤变得鲜血淋漓了，还是不知疼痛地往前爬。 　　 　　她也不知道她的目的地在哪里，不知道她最终到达的地方有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可是她告诉自己不能往后退，也不能停留在原地，她不能再做现在的自己。 　　因为现在的她不是师父想要的好徒儿…… 　　 　　金姨他们有时候几天都见不到她的人影，回来之后也是匆匆就走，而且常常是一回来就伤痕累累的。她好像变成了不知疲倦的机器，每天每时每刻都在高强度的工作，眼神里也是黯淡无光的，完全没有以往鲜活的样子。 　　 　　黄在毅看在眼里，却不知怎么才能帮她。他以前也会不自信，觉得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觉得在姜悦敏的生活里，他多说一句话都是冒然打扰。 　　可是如今不同了，他明白她不是这样也不该是这样的，她不该一个人痛苦。 　　 　　他就是要他的小敏快快乐乐平安健康，就算她要做的是很危险的事，也值得被告知有人在乎她的安全、希望她安然无恙。 　　黄在毅才不在乎她的心有多难靠近，他只想坦率大方地把关心和爱意都说给她听。 　　 　　他天天都来澄丽酒店蹲守，还拜托周山他们帮忙留意，好不容易才逮到机会见着姜悦敏一面。 　　 　　她那天回来时额头都还在流血，手上横七竖八地都是划痕，但从头到尾眉头也没皱一下。她一回来就和金姨简单陈述了一下情况，然后就要出门离开。 　　 　　“小敏啊——”金姨立马叫住她，她有些心疼伸手轻轻抚过额角流下的血，“这些天都累坏了吧，瞧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多歇会儿再去吧？” 　　 　　面对长辈的关心，她很想笑着告诉她自己没事。但是脸颊却僵硬得只会轻扯了扯嘴角，吐出一口气说道：“我没事。”说完她扭头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