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心烦意乱
从前看,这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景,如今是越瞧越心烦。
华总赌气一样,把整理好后的文件一股脑码在自己眼前,他173的个子坐下来,竟然完完全全被文件挡在了后面。
恩,至此,他更加确定了心中心烦意乱的原因。
他缺秘书,一名专业的秘书。
一个既可以当花瓶又可以当争奇斗艳的花,哦不,是秘书。
这件事情追溯起来,还是在于刚刚方秘书给他的二轮刺激,如果光是之前时小茹的讥讽,反倒无所谓。
他都习以为常了,可偏偏方秘书不冷不淡的一顿操作猛虎的表现,他傻眼了。
可到底这二轮刺激也不是方秘书成心的,实在是时小茹开车开到一半,越临近C市她心越堵,索性停在了服务区,把两三日后才需要的招标书直接翻译好校对好,发给方秘书。
可造成这一系列蝴蝶效应也不能赖她的心血来潮,急吼吼的就提前完成工作。
而是这几年下来,她愈发清楚只有将自己置身在忙碌中,才不会胡思乱想。
是啊,她怎么会知道她的一番手起刀落的操作,给华总造成的,岂止一万点伤害呀。
她想不到,也顾不上。
她满脑子里全是晚上和她爸饭局的事。
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完成?怎么什么都没有了!不行,她回到公司得跟华总说,得多谈点外贸的合作,她也太“闲”了现在。
就这样在服务区的沙发上,枯坐了半个多小时,她才继续开车上路。
她目前所在工作的H市离C市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
车程大约需要三小时左右,可是她却故意开到高速公路的最右侧车道,保持着不过65km/h的速度,足足行驶了六个多小时,才在夜幕降临后到达C市。
等她开到和她爸约定的小区单元楼前,月亮都爬到半空中了。
暮色四合,墨染的天空上没有一点星光,一阵风呼啸而过,卷来大团乌云,低压压的沉在天空一角,刚刚还明晃晃的月亮也完全被黑云吞噬。这样的夜,极黑,极静。
市郊的一处古堡也十分应和着这样诡谲多变的天,暗气直往外涌,四周透着一股阴森。
古堡门前悬挂着一个飘着羽毛的圆形挂件,包裹着整个圆形的是特质的皮革,看样子有些年头了。
上头已经出现了磨损,圆形的中间是牛筋线编织出的网,像极了蜘蛛吐丝织网的模样,不过不同的是,这样密密麻麻的网之间还留有一个硬币大小的洞。
交织在一起的牛筋线上也由数颗孔雀石衔接在一起,而圆形的最外围,附在皮革外壁上的一圈是十几颗月长石和白砗磲,两两相错开,却都大放异彩,各不抢各的风头。
最耀眼的应该是这个奇特圆形垂下来的凤凰羽毛,为什么说它最耀眼?
它现在浑身都在散着金光,通体橙黄。
风吹过来,玉珠叮咚作响,金灿灿的羽毛随风左右摇摆,似乎这一切都在预示着什么。
此时迎着古堡大门的方向,一个身着军绿色风衣的女子正朝这边走来。
脚步厚重艰难,似是在刀刃上行走,却依然不减步速。
金黄的光芒投射在她身上,这才发现这名女子脸上戴着一副可怖的口罩。
口罩边缘卡在鼻子上,由一根黑色皮带从左边的太阳穴绕过头顶,接至右方下颚处,以此达到固定。
鼻头上顶着骷髅头骨的形状,而嘴巴那里却像极了骷髅的锯齿,一道一道拼接起来,每道之间却留足了空隙,这是保证呼吸通畅的距离。
女子眼光扫到门前的金光大作,却并不感到诧异,也未作停留,径直走过去,轻轻一拉,古堡的大门配合着她的动作,缓缓向外打开。
“陶子姐!”
一个特别胖的男人冲门这边大喊,他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可是他体型太过庞大,站到一半,“嘭”的一下又坐回去了。
他蹭着沙发边,一只手支在上面,这才勉强站起来。
一走到陶也面前,这个胖成球的男人脸马上绷不住了,站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的抽泣起来,最后竟演变成了嚎啕大哭,场面也是十分的滑稽。
胖子好不容易止住泣声,满脸窘迫的看着面前的陶也,哽咽着说:“阿,阿辉他,他死了。”
陶也点点头,神情似乎没有波动,“他也算我们这里的老人了,可惜。”
胖子察觉到陶也的平静,不免咂舌,又觉得这个女人实在冷漠。
“看样子,姐你早知道了?”
陶也往门口一瞥,胖子立即拍了下脑袋,“也是,你刚从外面回来,肯定看见了门口的异样,我这脑子……”胖子摇了摇头,“到底装了些什么!?”
陶也拍了拍他胳膀上白花花的肉,“可能是脂肪。”
“你明天不是还有任务,早点休息吧。”陶也提醒还欲和他聊下去的王唐军,她自己则向古堡内走去。
王唐军耸了耸肩,浑身的肉都跟着抖动起来,“说实话,阿辉走了,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
陶也轻笑一声,她走得远了,声音飘过来也很虚渺:“该来的也躲不掉。”
古堡深处,一面不起眼的土灰墙壁后。
长桌上一盏煤油灯幽幽燃着光亮,陶也在桌上敲敲打打一番后,终于找到了存放笔记的暗格。
她轻叩桌面三下,静默几秒,又向朝西的方向轻拍两掌,脚步往前移动五步,站定。
不一会儿,暗格“噌”地向外弹出,桌面上的白灰被激得扬起,弥漫在空中。
陶也取出暗格里的笔记,轻掸落在面皮上头的灰尘,不经意地往后翻找着,找到一面空白页时停下,用红笔沉重的在上头落下:陈阿辉。
距离上一个故去的名字已有半年,而这本写满故去者名姓的笔记已无剩多少纸张。
陶也合上厚重的笔记,陡然见到扉页上,当初自己写下的日期——民国八年六月十三。
她轻轻扫上两眼,只剩淡淡的墨印还死死巴住封皮不肯离去,这些残存的灰黄色渍一点点掏空陶也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