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虞府
  郭家在东城也是大户,这会儿几个小贩货郎挑着东西等在后门处,时不时有几个丫头小子出来买些吃食小玩意儿。   三人在一旁等了一会儿,直到一个绿衣服的小丫头出来,南珠赶紧说:“这是二表姐身边的绿竹,常替我们买零嘴的,我认识她。”   林瑾便抬声叫道:“绿竹姑娘。”   绿竹听见有人叫,便走过来,却看到表小姐穿了身旧布衣坐在一辆牛车上,惊讶地问:“表小姐怎的在这?”   南珠便按林瑾教的说:“我来找表姐玩!”   绿竹心知有蹊跷,也不多话,只说:“那奴婢领你进去。”   看来这虞府比想象中还注重名声,林瑾看这情形,猜想南珠被掳的消息并没有闹得人尽皆知。   “你进去了只管按我教你的说,旁的不用管,只在家中等着,剩下的等我登门后自会向你家中解释。”   南珠有些不舍,一个劲小声地叮嘱:“哥哥,你可得快点来呀,”随后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绿竹进去了。   南珠进府见了二表姐和二舅母,才知道原来三日前虞夫人生下一对龙凤胎,今日外祖母带着大舅母去虞府洗三去了。   随即二舅母急忙让她换了衣裳,又命人安排马车,带着她去虞府。   “刘二哥,跟上去!”   林瑾一直等在郭府外,见郭府中出来一辆马车,赶紧一路跟着,直到看着马车进了西城的虞府,才放心回转。   太常寺少卿虞敬长子虞伯严,正经的进士出身,原配夫人在生下一子一女后病逝后,续弦商家女郭氏,便是南珠的母亲。   南珠兄妹二人被掳的消息传回来时,郭氏正怀有双胎即将临盆,当时就吓得险些早产。   随后歹徒要一人三万两银子的赎金,她强撑着身体筹钱,可虞府是清流,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吃着公中,并不富裕。   便是有这个钱,府中几房也不可能答应掏这么多家底只赎两个孩子。   郭氏拿出自己的私房,公中由老夫人做主出了些银子,又回娘家借了一部分,还是不够两个人的赎金。   眼见期限到了,老夫人担心孙子,便提出先赎了孙子回来,郭氏哭了几场,没办法,到底是同意了先赎回儿子。   儿子回来,却不见女儿,郭氏心中担忧惊惧,终是早产,生下一对龙凤胎。   又正值虞老太爷随今上祭天,遇到刺客,拼死替今上挡了一刀,皇上恩准他回府修养,赐下不少东西,府上一下子又欢腾起来。   南珠从侧门进来,看到府中一片欢欣,全然是忘了她这个被掳走的人一般,心里又是生气又是难过。   待进了内院门,她便撇下郭氏一行自己朝郭氏的院子奔去。   今日人多事杂,人手不够使,郭氏院子里只留了几个亲近的人在屋内伺候,因此南珠奔进院来,竟一个人也没有遇到。   她放慢脚步朝房门走过去,刚要进门,却听得内室里传来郭氏身边最为亲近的郭嬷嬷的声音。   “夫人好歹还是吃点吧,不管怎样,不为自己,也要为两个孩子想想啊。”   “嬷嬷端下去吧,我没胃口。”   “二少爷都十岁了,您嫁进来八年才得了这么一个儿子,再过几年就成丁了,到时候也是您的倚靠,为了您自己、为了肚子里的两个孩子、为了郭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且三姑娘毕竟是个姑娘家,便是回来,这以后可如何是好...”郭嬷嬷哭道。   郭氏只是抽泣着不说话。   郭嬷嬷叹了一声,又对自己的女儿绿桃说:“月子里是见不得眼泪的,去打盆水来,给夫人擦把脸。”   南珠听到郭嬷嬷的话,仿佛间明白了,平日娘亲再怎么疼爱自己,但自己和哥哥其实是不能相提并论的。   等她回过神来,脸上已是泪流满面,又听到绿桃出来,下意识便躲在了廊下的常青树后。   直到绿桃从回廊进了小厨房,她才从花树下出来,一边叫着“娘亲,”一边跑进了屋。   郭氏原以为自己月子里产生了幻觉,待到身边几个伺候的人都叠声喊着“三姑娘,”才挣扎着从床上起来。   南珠扑过来,郭氏一把抱住她就哭道:“我的女儿啊,为娘的心肝...”   一时身边的嬷嬷丫头乱做一团,一个个都抹起了泪。   到了晚上,郭氏不顾劝阻,撑着身子带着南珠去了家宴。   一大家子人聚到一起,又是一番嘘寒问暖。   南珠只说是遇到好心人被救了,也不说其他。   等众人说得差不多了,虞老夫人咳了两声,开口道:“府上到京兆尹报案时,只说的是府上的公子被歹人拐了,那日跟去的人,发卖的发卖,剩下的也打发到了庄子上,以后,府里要是再有人提起这事儿,可别怪我不客气。”   众人听了,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郭氏便起身赔笑道:“这段时日,我身子重,顾不上南珠,才将她送到她外祖家住了一段日子,累得老夫人过问,倒是她的不是。”   气氛缓和了些,众人才又你一句我一句地说起话来。   宴后回了大房,郭氏揽着南珠问话。   “都是娘没本事,在这府上半点地位也没有,你祖母和父亲非要先赎了你哥哥回来,娘也没法子。”郭氏又抱着她又哭了一场。   南珠哭了半晌,又说:“我和林瑾哥哥说好了,三日内他会上门提亲的,娘,你可得劝劝祖父和爹爹,让他们答应这门亲事。”   郭氏乍一听闻这个消息,宛如听到什么晴天霹雳一般,忙斥道:“瞎说什么呢,你是什么身份,他一个庄户人家,如何配得上你?再说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是能这般儿戏的!”   “他救了我的命,怎么就配不上我了,我被坏人抓去,家中没人管我死活,就他没有丢下我,怎么就是哄骗我了?”南珠听了便不依,生气地站了起来。   郭氏听她如此一说,一时被戳中了肺管子,只能按捺住,但心里已经认定是那出生贫寒的小子哄骗了自己的女儿,又想着万一对方真要上门拿清白说事,可如何是好,一时愁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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