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安民家房子的格局和大部分农村地区的自建房格局一样，进了门首先是三层小楼，左右两侧分别是厨房和卫生间。 　　 　　院子里黑洞洞的，边角处有一口石井，上面盖着一个厚实的铁块。 　　 　　李队率先走上台阶，轻轻一扭不锈钢门便被打开。三人对视一眼，都掏出了腰间的配枪，白之汝和吴勇分别进入两侧的平房，去查看里面的情况。 　　 　　厨房的桌子上还有几道剩菜，白之汝闻了闻还有一些菜香。说明这几道菜最起码是今天才烧煮的，她摸了摸盘子，菜已经冰冷。 　　 　　那边传来了吴勇的声音，他在洗漱台上发现了有三把湿润的牙刷。“白姐。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吴勇从卫生间里走出来问道。 　　 　　“这栋房子进来过人，我们要小心一点。”白之汝是示意李队打开手电筒，她怀疑房屋里的人很可能发现了他们。 　　 　　一束灯光照进黑暗的堂屋，不同于杨锦才家的家徒四壁，曹安民家装修的富丽堂皇。 　　 　　客厅全部瓷砖上墙，客厅正中间还吊着一个大型的欧式水晶灯。里面摆放的家具都是仿古中式红木，快速地扫了一眼，白之汝发现里面的电子产品都是进口货，他家甚至装了大金的中央空调。这和他一个小修理店老板的身份根本不相符，他在当年坐牢时已经被罚没了全部财产，这才短短几年，又怎么会积累出如此庞大的身家！ 　　 　　吴勇一个翻身，利落地翻进客厅。他用手电筒四处照射，客厅的几个房间门都大敞四开着，并没有人在里面。 　　 　　三人慢慢步行上楼梯，白之汝在前方打着头阵。刚一走上二楼，她便闻见了浓重的血腥味。二楼总共有三个房间，门全都关闭着，白之汝试着上前扭动了其中一个门，发现早就被锁死。 　　 　　从二楼到三楼之间有一个大铁门，上面挂着一把厚重的钢锁，吴勇上前试着开了开锁发现万能钥匙并不管用。 　　 　　这整个屋子就像是一个阴森瘆人的棺材，凉气阵阵，还有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手电筒的强光在门口都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血迹。二楼的地板上也光滑如新，白之汝走到三楼的楼梯上闻了闻，确定这股浓烈的味道来自于三层。 　　 　　“李队，喊他们进来支援吧。”吴勇又沿着各个房间听了一遍，“这里面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李队当机立断，走到窗口处用手电筒打出了“安全，可进”的暗语。 　　 　　按照原先的安排有两人被留在门口守卫，剩下的人都来到了二楼。 　　 　　“这个锁吴勇打不开，你们谁来试试？”李队用手电筒照过每个人的脸，这时颜芸站了出来。 　　 　　她在警校学习时就擅长开各式各样的锁，也被戏称为“拆锁专家”。 　　 　　她在一旁努力开锁，吴勇就带着人开二楼上锁的房间门。门上的锁只是自带的，很容易就打开。里面都是睡觉的地方，床上堆放着脏被子，地上还有很多散乱的衣服。 　　 　　李队上前摸了摸被子里面发现还有余温：“人应该刚走不久，这里今天来过好几个人。” 　　 　　说着走到颜芸身边，焦急地问道：“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颜芸干脆不用手电筒照着，只凭耳朵来听声音。在黑暗的情况下，光凭着听觉感官，更容易打开这种复杂的锁。 　　 　　大家都不敢说话，秉着呼吸在一旁耐心地等待。 　　 　　“咔哒”一声，锁应声而开。李队率先冲了上去，刚上三楼就看到了一个异常恐怖的画面。 　　 　　一个孩子被五花大绑地铐在椅子上，他的身上全都是血。脸上脏污不堪，头发全部凝结成片。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鞭打地裂开，双脚光着垂在地上，肉眼可见身上有多处刀伤。 　　 　　白之汝远远地呼唤：“小朋友，你听得到吗？” 　　 　　那孩子的呼吸声粗重了一些，想要仰起头但只微微地抬了抬便再次垂下。 　　 　　迅速用手电筒照了一下，确认安全后白之汝立刻跑过去将孩子的束缚解开：“我们是警察，现在立刻送你去医院！” 　　 　　那孩子用微弱但坚定的声音说道：“你们快走，他们会回来。” 　　 　　说完便陷入了昏迷，白之汝脱下自己的大衣将他包起来，不断地搓他冰凉的手脚：“打给救护车了吗？” 　　 　　吴勇挤上前来：“打过了打过了，李队，现在怎么办？” 　　 　　李队深思了片刻：“先把孩子救了，给安城警方打电话，下发通缉令！抓捕曹安民。” 　　 　　这时门外有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白之汝突然警觉道：“不好，是他们回来了。” 　　 　　吴勇拉开窗户，用手电筒照了一下：“那辆修车店门口的车启动了。” 　　 　　李队下意识地作出反应：“快！去追！” 　　 　　白之汝奋力奔跑追到楼下，李智祥也拔出配枪紧随其后。 　　 　　“砰砰砰”激烈的枪声响起，白之汝精准地打中了汽车的轮胎。那辆汽车歪歪扭扭地行驶了一会儿，从车上窜出三个人，往路边树林里逃逸。 　　 　　剩下的警员们也追了出来，白之汝做出了冷静的判断：“他们四下逃窜，我们分三个方向去追。” 　　 　　她身先士卒地跑进了树林里，李智祥、颜芸和吴勇追赶她的脚步，李队带着另一组人马从左侧包抄而去。 　　 　　虽然刚刚经历冬天，树上的树枝已经掉得差不多。但这个树林的树木密密丛丛，地势高低不平。那三人又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十分熟练地在林子里逃命。白之汝紧握着手中的配枪，看着远处犯罪嫌疑人的背影，咬紧了牙关追赶。 　　 　　一时不察，她被树根狠狠地绊倒。李智祥将她从地上扶起，关切地问道：“有没有伤到骨头，还能继续追吗？” 　　 　　白之汝忍着痛，继续往前追赶，特意宽慰李智祥道：“没事，我们越追越近了，这次千万不能让他们跑掉。” 　　 　　女二和吴勇渐渐地被甩在了后面，穿过树林是一片高地。陡峭的山崖起起落落，山路更加难行，但白之汝和李智祥仍不放弃地紧追不舍。 　　 　　这时前方那个逃跑的人突然站住，转过身，露出了嚣张的笑容：“你们这些蠢货，还想再抓我吗？” 　　 　　两人周边的灌木丛沙沙作响，白之汝心道不好，这时从里面钻出十几个彪形大汉。 　　 　　“你们找死那就不要怪我喽！”那个身影越走越近，淡淡月光照射出他的真容，原来是早上那个修车的男人。 　　 　　他的脸上带着狠毒阴险的表情，说出的话语冷酷无情：“你们这些咬住人就不放的笨蛋，要是不来追我，还有活命的机会。但是谁让你们自己找死，自投罗网的！” 　　 　　白之汝和李智祥在他们的包围下越靠越近，耳边响起了李智祥温柔的声音：“阿汝，你怕不怕？” 　　 　　白之汝听到了他的称呼，这时候也没心情纠正他：“怕倒是不怕，就是觉得有点不甘心。” 　　 　　她自嘲般地笑了笑：“没想到要死在这种人的手里。” 　　 　　那个男人从怀中掏出手枪，面目狰狞：“谁让你们死盯着我不放？” 　　 　　白之汝已经汗流浃背，但还是强撑着说道：“临死前我想做个明白鬼，曹安强去杨家村杀人这件事儿你们知不知道？” 　　 　　“呵呵，想知道去地狱里问阎王爷吧？”那男人扣动了扳机，准备将两人击毙。 　　 　　电光火石之间，白之汝拉着李智祥跳下山崖。俩人搂抱着从石缝间滚落，响起的枪声惊动了树林里栖息的鸟儿，也引起了李队等人的警觉。 　　 　　数声枪声响起，大家都赶往了这个方向。那男人往山下放了几声枪，立刻带着手下逃跑。 　　 　　粗砺的山石划破了两人的衣物，横生凸起的枝干野草划破了李智祥的脸颊。他尽力地把白之汝护在怀里，不想她受到任何伤害。 　　 　　但白之汝的腿在滚落的过程中被一块岩石狠狠撞击了一下，当时便血流如注，疼痛难忍。她为了不让李智祥担心，硬是咬着牙没有出声。 　　 　　山崖下是一汪深潭，通向安城市内的支河。两人落水后，因为压力差，立刻昏厥了过去。李智祥凭着最后一丝意志力紧握住白之汝的手不放。 　　 　　两人苏醒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他们并没有被冲上岸，而是卡在溶洞的一处窄缝里。 　　 　　白之汝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嘴唇不断地颤抖。李智祥虽然意识还清醒，但是手臂被卡在岩缝内动弹不得。他的右手还紧紧地箍住白之汝的身体，正因为有了他，白之汝才没有被水流冲走。 　　 　　“阿汝，你醒醒。”李智祥不断地拍打着她的脸，生怕她因为低温在熟睡中昏迷。 　　 　　白之汝悠悠转醒，恢复了些许意识。未经处理的伤口，在水中泡得发白腐烂。她试着动了动腿，却发现自己的右腿没有任何的感觉。 　　 　　“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我们在哪里？”白之汝小小声地说道，脱力的身体一直控制不住地往下沉。 　　 　　李智祥努力拽着她，不断地用安慰激励着：“你一定要撑住，他们肯定在找我们。” 　　 　　白之汝眼皮不受控制地闭合，她在努力，不让自己昏睡过去：“好，我加油，如果我快睡着了，你一定要喊醒我。” 　　 　　但是冰冷的湖水加速了她体内能量的流失，李智祥拼命地想要将手臂从缝隙中拽出来，但是因为身下没有受力点，所以手臂纹丝不动。 　　他毫无办法，只能看着白之汝渐渐陷入沉睡。 　　 　　不可以，不可以就这样失去她！自己还有好多话没来得及和她讲，还没有和她吃那份爆炒螺蛳。 　　 　　一股巨大的绝望感向他心内袭来，他痛苦地紧闭双眼，终于下定了决心。 　　 　　深情地凝视着白之汝的脸庞，说道：“阿汝，我早就想告诉你。我对你有好感，可以做我的女朋友吗？” 　　 　　这句告白确实起到了效果，白之汝努力睁大双眼，虚弱地调侃道：“是不是因为我没谈过恋爱，你在安慰我？” 　　 　　“我不需要！我对自己很有信心，没有男朋友，只是因为我暂时不想谈而已。”白之汝连脸上虚弱的笑容都快挂不住。 　　 　　若是放在以前，李智祥绝对不会吐露这些话。但是白之汝危险的状态使他感觉到，若有些话再不说出，也许可能永远没有再出口的机会。 　　 　　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从李智祥眼中滴落：“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一直想要靠近你，了解你。可是你都故意躲着我，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对不对？不需要你现在就给我回应，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可以慢慢再谈这件事。” 　　 　　白之汝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从体中流逝：“对不起，我恐怕不能给你你想要的答案。”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李智祥必须凑到她的嘴边才能听清楚她讲的内容。 　　 　　李智祥怎么敢让她就这样睡过去，他靠近白之汝的耳边，不断呢喃着情话。 　　 　　说来也奇怪，以前都是别人向他表白，他从来没有表达过自己的喜好。可是在这样的时刻，那一套一套的甜言蜜语就像早就排练好似的张口就来。 　　 　　山崖上救援小队也在不断的搜寻中，海陆空三种救援方式全部到位。但因为俩人被冲进了涵洞里，暂时还没有被发现。 　　 　　白之汝已经嫌他太啰嗦，腿疼耳朵也疼，她终于受不了：“你先歇会儿吧，我肯定不会死的，放心好了。” 　　 　　“主要是你一直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真的很难受。” 　　 　　李智祥委屈地住了嘴，用哀怨的小表情一直盯着她，不过白之汝已经累的合眼休息，没有看到他传递出来的信号。 　　 　　蓦地一阵冰凉贴上了自己的唇，白之汝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 　　她的眼睛瞬间惊恐的放大，李智祥紧紧贴着她的嘴唇，自己甚至能感觉到他嘴唇在微微颤抖。 　　 　　白之汝一开始是感觉到了尴尬，后来就是无穷的愤怒。 　　 　　她狠狠咬上李智祥的唇，惩罚式的研磨了几下，直到口腔内传来淡淡的血腥味道才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