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儿说的没错。老二，立儿你还要多多教导才是。”罗老太爷听了罗峰的分析，满意地颔首。 　　罗二老爷应道：“知道了爹。” 　　随后，罗太爷让孙辈们退下，只留下自己的兄弟和儿子们。 　　“说起来，柯儿这事，也不算无妄之灾。”罗老太爷叹气，“也怪我们这些长辈，因着他在读书方面天分高，一味纵容他，这才酿下大祸。” 　　“爹，是儿子对柯儿的管教不严。”罗大老爷赶忙起身认错。 　　罗老太爷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也是出了这个事，我才注意到，对柯儿的培养上，出了大差错。” 　　要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罗家是富贵，但这只是在临南府。真要放到京都去，能比吗？ 　　“柯儿以后是要走仕途的，他这个性子怎么行？”要知道在官场，最重要的就是做事圆滑，有大局观。人说三岁看老，柯儿都已经十二岁了，还这么不知轻重。 　　罗大老爷心中微叹，先前一大家子都沉浸在柯儿少年中试的喜悦中，无人去归正他的性子。等他闯下如此祸事，再来计较，却有些为时尚晚。 　　“现在何家既然已经撕破脸皮，我们罗家只能应对了。趁这个机会，罗家从临南出走，整家迁去楚地。” 　　罗老太爷的决定，引得在场众人一片哗然。 　　罗二太爷出言道：“大哥，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他何家是厉害，我们罗家也并不是毫无还手之力啊！” 　　“就是啊，” 　　“咱在府城几十年的基业，难道就因为这么一件小事放弃了吗？” 　　“东山再起，谈何容易啊！” 　　“请大哥三思后行！” 　　“好了！”罗太爷面色肃穆，把茶碗往桌上重重一放，讨论的声音才慢慢停下来。 　　“叫你们一个二个，眼光放长远，不要只盯着眼前这一亩三分地。”罗老太爷简直恨铁不成钢，“看看外面的局势，要变天了！” 　　众人愣住，互相看看，这话里有话，难道.... 　　顿时所有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要是真有兵祸，罗家这种富贵商人之家，一定会成为各路人马眼中的肥肉。 　　“表面上，我们罗家因为跟何家的斗争落败，不得不举家搬迁。这只是一个假象，同时也是一个很好的掩护。我已经收到风声，现在北方和京都的局势很乱。” 　　去年各地的天灾，最终吹响了大西朝灭亡的号角。 　　“年前灾民涌入临南的景象，相信你们都历历在目。”为了处理源源不断涌入的灾民，临南崔知府可谓殚精竭虑，府城的大户也被刮掉一成皮，上下合力，总算控制住了临南府的混乱。 　　“家里刚刚收到外面传过来的消息，皇帝已经被明王所杀！京都，已经乱了啊！”这也是老爷子想快刀斩乱麻，赶紧在消息没有传开的情况下，举家搬迁。 　　这下众人脸色再也崩不住，这该如何是好？去了楚地难道就能安全了吗？ 　　罗三太爷问出了大家的顾虑：“大哥，照你这么说的话，我们去楚地比在临南好在哪里呢？反正都在西南边陲之地，朝廷现在都自顾不暇了。” 　　“你们可别忘了燕王。明王本来一直忌惮燕王的势力，做摄政王的时候就对燕王多有打压。北地燕王治下严明，这么十来年，朝廷无力，那边几乎发展成为独立于朝廷之外的侯国。现在明王篡位，燕王肯定不会坐以待毙。” 　　“临南始终处于明王的势力范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倒不如先去楚王的封地，躲一躲清净。”楚王偏安一隅，明王、燕王两虎相争，暂时是顾不上楚王的。 　　罗家千算万算，没有料到楚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当然这是后话了。当下罗家众人商议好搬迁，然后开始着手去办。 　　 　　被罗柯和何子礼牵连的，除了罗家这条大鱼，还有就是何子仪这个倒霉蛋。 　　何子仪也进了百川书院，当然不是正式生，而是作为弟弟何子礼的陪读进去的。 　　这就是同人不同命，都是何家庶出少爷，作弟弟的何子礼反而能够进书院；而作哥哥的何子仪反而是个搭头。陪读这种名额，本来就是给那些不够格的旁支亲戚准备的。 　　至于说为什么这个名额给了何子仪，不过是张姨娘为了踩主母南氏的脸面罢了。石姨娘可是南氏的陪嫁，打她的脸可不就是相当于打南氏的脸？ 　　任南氏涵养再好，也被张姨娘气得砸了茶碗。南氏所出的嫡长子何子安找到父亲何开广，也没有改变这件事。 　　“好了，”面对何子安的劝说，何开广面色不愉，“是我不让老三上书院？那是他自己没本事，考不上。你四弟好心把名额给他，让他能一起进百川书院，怎么到了你嘴里反而成了老四的不是了？” 　　何子安不是第一次见识父亲对张姨娘的偏爱，只是事关母亲南氏的脸面，可由不得张姨娘这般搞事。 　　“父亲，你知道三弟本来在读书方面天分不高。他在族学上得好好的，母亲本来已经打算好为他请一位武学师傅教导，您...” 　　“我们何家是耕读世家，学什么武？老三就是你母亲偏宠，才由得他无心读书。你也别再说了，这事没有旋转的余地。”何开广不想再讨论老三读书的事，摆摆手，让何子安退下。 　　何子安心中发苦，一着急就忘了父亲十分讨厌老三习武这回事了，越急越容易出错。 　　回到东院，南氏已经恢复如常，看何子安的脸色，就知道事情没办妥：“先前娘跟你讲过，行不通，怎么样，吃排头了吧？” 　　何子安告饶：“还请娘亲解惑。” 　　南氏淡淡道：“张氏不过是想挑拨离间罢了。石姨娘是我的陪嫁，这些年因为这个身份，张氏对付不了我，就一直拿石姨娘作筏子，针对她和老三。” 　　南氏按了按眉心，跟张柔儿那个贱人斗了快二十年，要不是老爷无脑偏爱，东院也不会一直处于下风。 　　“当年他们从江南回来，你也看到了，老三差点折在那边。”何子仪回到临南，又瘦又小的样子，活像灾民一般，母子两除了身上那件衣服，其它的甚至连府里的下人都不如。 　　何子安不由皱眉，说起来张家是祖母何老太太的娘家。张姨娘作为张家嫡女，怎会如此行事？当真是脸面都不要了。 　　“老三从那会儿开始，就落下那么个病。大夫我也为他请了不少，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养了两年，也不见他长胖几分。” 　　何子仪回临南同样再也吃不下太多食物，且不能沾任何荤腥。食量经过两年多调养，堪堪达到同龄人的五成。稍微多吃一点，就会恶心反胃。 　　当初南氏本来是答应陪嫁丫鬟石氏，给她许一门好亲事。年少时，面对风度翩翩的何开广，南氏一颗少女心沦陷了，自然是不想依着母亲的打算给石氏开脸。 　　石氏也是个安分的，在大宅院看多了妻妾争斗，小姐说许她嫁出去，心中自是欢喜。 　　奈何何开广跟世上千千万万的男子一样，不能免俗，更看重女子的容貌。相貌平平的南氏根本拴不住他的心。 　　面对张柔儿这个劲敌，南氏只能失约，给石氏开了脸。 　　桩桩件件，说来说去，都是她这个小姐对不起石氏。 　　“人心都是肉长的，老三是石姨娘的心头宝。明知道张氏是因为我作践老三，现在更是事关老三的前程。一而再，再而三，我都护不住她们母子两，你说石姨娘心中除了恨张氏，难道不会恨我这个主人吗？” 　　何子安倒吸一口凉气，张姨娘这手挑拨离间使得炉火纯青，母为子计长，就是圣人受了这么多委屈，难保不心生怨恨。 　　“她这是阳谋，还在你爹面前过了明路，我们反而只能被动挨打。”南氏面对眼前的局面也是深感无力，这种哑巴亏她吃了一个又一个。 　　“子安，石姨娘和老三那边，我自会多家安抚。你要记住，在这个家里，我、老二、你妻子颜氏、老三和石姨娘，未来如何，都靠你了。这次秋闱，你一定得中！”家里公爹缠绵病榻，为着何子安的秋闱，可以说老爷子都拼命活着。 　　　事情已成定局，何子仪就这样进了百川书院。 　　　何子礼支开他独自一人出了事，差点落水身亡，张姨娘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 　　看着眼前的湖水，就算心中已经想过千遍万遍自己会被如何针对，也没有想到张姨娘在何府就敢如此对他。 　　何子仪被健仆像小鸡仔一样抓在手中，任他如何挣扎，也挣脱不开。想要呼救，嘴里被塞了布巾，求救无门。 　　“三少爷，对不住了，要怪就怪你没有投个好胎，托生在石姨娘的肚子里。”耳边那健仆的低语，像是从地府传来的小鬼索命的声音。 　　“扑通”何子仪被丢进了花园的湖中，湖水倒灌进眼耳中，他扑腾了几下，很快湖水把整个人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