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芸倒也不是真的嫉妒白之汝，她和李智祥两人去西京出差那么长时间，熟悉一点也是很正常的。但是自己对他献了那么久的殷勤，还记得他的口味和爱好，李智祥仍是对自己态度淡淡的。 　　 　　天长日久，未免让人有些灰心。 　　 　　吴勇和小警员是老搭档了，两人从调进杨家村案那天起，就一直分在一个组里。早上在汽车修理店时，吴勇一直和那个男人打哈哈，他就趁机观察这个店的布置。 　　 　　“这个店说来真是奇怪，旧店的大门口有一个摄像头，可是里面都没有监控。”小警员喝了口可乐，掏出随身携带的纸笔画了起来，“他这个店就跟一个葫芦一样，店和后院都很大，可是中间的通道却很窄。” 　　 　　吴勇凑过去看他画的平面图：“这也不一定，会不会里面有偷藏的摄像头，我们没发现。” 　　 　　白之汝敲了敲筷子，稍作补充道：“他那个办公室里也没装摄像头，所以我才敢回去看的。” 　　 　　“这姓曹的也真嚣张，拿着洛阳铲的照片明晃晃地就摆在桌上。”白之汝把手机里的照片传到工作群里，“这是98年在兴佛寺后殿前拍的照片，你们看右上角的日期。” 　　 　　颜芸在和李智祥介绍本地的代表菜式，还向他推荐了很多历史悠久的名胜古迹。李智祥心不在焉地敷衍着，心思全然不在她身上。 　　 　　“你们今早在文物市场查到什么线索没有？”白之汝给自己要了一碗饭，奔波一早上，她早就饿了。 　　 　　李智祥这才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起来：“这个安城确实是厉害，人家文物市场里的东西是货少还掺假，这里是货多能保真。” 　　 　　“确实让我大开眼界，我真的觉得任何朝代的东西，只要你想要没有这个市场里找不出的。” 　　 　　在场除了他，别的A国警员们都陷入了沉默。这个现象官方屡禁不止，虽然采取了雷霆手段，但还是挡不住那些良心泯灭的人赚钱的心。 　　 　　“而且你们今天发现的这个曹安民，他也是文物市场的常客。不管是明的还是暗的，从他这里出手的货物没有成千也有上百。” 　　 　　这是个一点也不出人意料的线索，从知道他是曹安强的堂哥后，大家心里都有个预感。他很可能是明着干汽车修理的生意，暗地里却搞了一个庞大的盗墓团伙。 　　 　　“白姐，要不要跟上面申请，现在就逮捕他？”吴勇听到他已经倒卖了非常多的文物，简直气得发疯。 　　 　　颜芸很是不可思议：“你们没在店里面看见他吗？” 　　 　　白之汝想了半晌，决定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现在知道的都是他明面上的买卖，能在这安城安然无恙地混到现在，他绝不是省油的灯。” 　　 　　“曹安强被抓，我不相信他不知道。但是交通局那边传来的信息就是他没有出过安城。” 　　 　　李智祥看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讨论他们自己组的案子，白之汝也没有关注到自己，深感失落。 　　 　　他看了看手表，发现时间确实不早。随便吃了几口就起身告辞：“有什么事儿咱们互相通知，我先回去了。” 　　 　　白之汝起身把他送到店门口，两人在车前站定，李智祥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可以约你明天吃午饭吗？” 　　 　　本来白之汝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结果听吴勇这么一说，心里反而很不自在：“这几天大家都会很忙，可能没法答应你。” 　　 　　再一次被她拒绝，李智祥也没有生气：“没关系，那你要记得你还欠我一顿爆炒螺蛳。” 　　 　　“我想你这么喜欢这道菜，那它一定很好吃，我想尝一尝可以吗？” 　　 　　虽然说的是一道菜，但是白之汝莫名觉得他的话里话外都有着暗示。还没自信到可以直接问他，白之汝含含糊糊地应付着。 　　 　　一直目送着他远去，直到汽车拐过了街的拐角，白之汝才松了口气。自己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同志，结果在他一句一句的询问下，竟然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白之汝懊恼地踢开了路边的一块小石子，对自己刚才的窝囊行为非常后悔。 　　 　　不过这种情绪也没有持续多久，一回到餐馆里，就被吴勇他们拉住，继续进行案件推理。 　　 　　“咱们今晚全部带枪去秦王组看一看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跟李队申请进行特别行动吧。”吴勇跟进这个案子已经很久，这是他第一次觉得曙光即将到来。 　　 　　只要李智祥不在身边，颜芸的智商就在线：“现在能不能定位到曹安民的确切地点？不是说那个店里面有好几个人在上班，今天又不是休息时间，怎么会只有一个人在里面。” 　　 　　她说着说着自己也感觉到了很多漏洞：“本来那个杨家村就够离奇的，结果到了安城还是碰上这些稀奇古怪的人。” 　　 　　将所有的猜测都记在笔记里，众人风卷残云般的吃完了午饭。越遇到挫折和困难，越要顶着往上冲。只要攻克了这些难关，案子的破获就手到擒来。每个人心中都存着这个念头，所以行动就更积极。 　　 　　回去后白之汝便和李队报告了前因后果，李队也同意大家晚上夜探曹家村。他甚至还从安城刑侦大队调来了一个熟知曹氏家族的老干警，下午特意抽出时间，请老警察帮他们开一个工作大会。 　　 　　除了A国的跨国刑警没有回来之外，其他晋城刑侦大队的警员几乎都到场参加。在开会前大家首先和老警察交代了目前手头的所有线索，包括国际知名文物商李威利的案件情况也做了详细说明。 　　 　　现在根据DNA证据已经将曹安强抓捕归案，可是他的嘴非常硬。无论用上多少刑侦手段，他都不肯透露杨家村案的同伙。 　　 　　这个曹安强虽然没有参与713案的确凿证据，但他的人际关系网非常复杂和庞大。五湖四海、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他的家族也和很多盗墓案、文物走私案都有直接关系。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犯罪嫌疑人。杨家村案能够成功侦破，将要从他身上打开缺口。 　　 　　老干警和曹家已经打了十几年的交道，这个家族罪恶滔天，从往上三代起就一直在干着盗墓的勾当。但因为背景雄厚，善于钻营，所以公安部门屡打不掉，抓了一拨人判刑，又有一拨人顶上来。 　　 　　开会时老干警就先强调了一点，那就是这个曹家村只要是成年的男女都参与这桩罪恶的行当。因为来钱快，收入高，所以屡禁不止，根本就没有办法根除。 　　 　　这个曹安民是新生一代的佼佼者，当曹家很多人都还在干着行业链底端的工作，下墓盗宝时，他就已经知道利用人脉直接和珠宝商文物贩子交易，成为了新的中介商。 　　 　　但自从几年前他坐牢释放之后，就开了这家汽车修理店。公安部一直在追踪这个人，但他明面上确实不再参与违法事件。 　　 　　“狗改不了吃屎啊，看来他还是没有消停。”老干警开着会就突然感慨了这么一句，“指望这种丧尽天良的人改邪归正是不可能的。” 　　 　　曹家村现在已经划分为拆迁区域，村子的整个东面已经被拆的差不多，现在就剩下最南边的几个庄子还住着些人。秦王组13号正好在拆迁区域内，附近很多民房已经拆掉，正好适合晚上去追踪。 　　 　　“曹安民有一处在城里的房子，住着他情人和小孩。据我们掌握的情报，他时不时也会去看望他们。”老干警给大家介绍曹安民的个人情况。 　　 　　“现在他老家没被拆，里面应该还有一些他生活的痕迹。不过房子里已经没有住人，不惊动他的情况下可以去探查。” 　　 　　等会开完白之汝赶紧躺了一会儿，晚上有行动，她不想让不好的状态影响自己的工作。 　　 　　虽然李智祥没有被安排去秦王组，但他还是主动向李队要求一起行动。跨国刑警队的队长劝了他很多次，并明确表明了自己要向李家负责，不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但李智祥就是这么一个倔强的性子，他决定的事除非是自己更改了心意，否则不会中途放弃。 　　 　　他前脚跟着特别行动队到曹家村，后脚队长就将他的行为报告给了他的爸爸，也就是李家现在的当家人。 　　 　　但是他没敢说李智祥好像对当地的一个小女警有好感，只是含糊地说他特别爱冒险，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自己对于他的安危很担心，希望李先生能够和自己的儿子沟通一下。 　　 　　大家都没想到李智祥也会跟来，他是唯一一个S国的警察。白之汝偷偷地向李队进言：“他毕竟是一个外国人，要是在我们这受伤了怎么说。曹家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虽然曹安民本人不在，但是保不住这个村的其他人没有坏水。” 　　 　　李队也很无奈，他已经劝了李智祥好几回，可他就是铁了心地要跟来。还说自己选择了做这行，就知道会面临的危险。 　　 　　“我有什么办法，好话坏话都说尽了，他就是无动于衷。”李队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很为难，“等会儿进村，你带着吴勇跟着他，别出大事儿就行。” 　　 　　白之汝对李队厚脸皮的程度已经感到震惊，他们是来夜探又不是来旅游。自己和吴勇都有任务在身，怎么可能还分心保护别的人。 　　 　　皮笑肉不笑地开口：“李队您都是老把式了，保护人这种事情还是你来做吧，我们能把自己保护好就不错了。” 　　 　　李队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这孩子，一言不合就讽刺人。” 　　 　　这次总共来了十个人，李队将车停在了村外的省道边。大家腰里别着枪，里面都穿了防弹背心。到曹家村时已经是夜里12点，被拆迁得七零八落的村子在黑夜中犹如一只只残缺不全的兽。 　　 　　倒塌了半边楼的房屋就像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等着吞噬每个来查明真相的人。 　　 　　秦王组13号就是曹安明的老家，周边已经动工，只有零星几盏灯光在黑夜里发亮。 　　 　　白之汝用手电筒照了照周边，发现连电线杆都被拆掉。他的这一幢自建房看起来就很久都没有住人，铁门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李智祥很是细心地在门把手上照了照，发现把手处有几枚清晰的指纹：“家里快拆迁了，还会有人回来吗？” 　　 　　李队用工具将指纹采集下来，回答道：“也不一定，他没和老婆离婚，也有可能是他老婆回来拿东西。” 　　 　　吴勇突然低喊了一声：“白姐，你看那辆车。车牌号是不是早上咱们在修理店门口看到的那辆？” 　　 　　白之汝随着吴勇的手电筒灯光看去，果然在不远处发现了一辆皮卡车，就是早上停在修理店门口的那辆。 　　 　　“大家小点心，不是店里的人回来了，就是这周边有邻居在他家修车店上班。”李队掏出腰间的配枪，走到窗边听了听里面的动静。 　　 　　“里面没有声音，要么是没人，要么就是睡了。” 　　 　　白之汝轻声问道：“那我们还进去吗？” 　　 　　李队沉思了半晌，安排道：我们分批进去，我和你、吴勇一组，咱们先翻进去看看什么情况。” 　　 　　“剩下的人做接应，如果里面没事，我会给你们打灯光你们就进来。如果有情况，掩护我们撤退。” 　　 　　李智祥急忙拉住李队的胳膊，对他的安排强烈抗议：“我和你们一起进去！” 　　 　　李队还没说什么，白之汝就坚定地反驳：“不行，你又不是我们这的人，出了事儿谁也担不起。” 　　 　　“你就在外面做后援，等确认里面安全了，我们会让你进去的。” 　　 　　她说这话单纯是为了李智祥的安危考虑，毕竟是外国的刑警队伍，伤了谁都不好跟上面交代。 　　 　　但听在李智祥的耳朵里，就觉得她是在嫌自己碍事。明明自己只是想帮她出一份力，但却总是被误解。他默默地退回到原位，看着三人翻进了曹安民家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