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可算醒了,”牛胜松开手,低声道,“你也太能睡了,下这么大雨都没把你吵醒。”   宁乐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抬手掀起帘子,原来自己朦胧中听见的哗啦啦声不是因为掉钱,而是下雨了。   车幔被轻轻掀起,一阵冷意袭来,东南站在外面抖了抖肩上的雨水,俯身钻进马车:“这雨太大了,路也被冲的甚是泥泞,稍有不慎陷进去可就麻烦了,咱们今晚只能在这里将就一晚上了。”   这忽然袭来的暴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原本他们明日酉时就能回到东厂,但如今的天气却是将他们留在了这半道,好在这不远处有一个废弃的驿站,东南已经过去查看了一番,确认了安全。   东南抬手轻轻推开那被风吹得吱呀直响的破木门,这屋里显然很久没有来过人,刚一推开门就是扑面而来的灰尘和一股发霉的味道,几团干枯的茅草随意扔在地上,两边摆着破旧裂缝的桌椅,墙角十分潮湿,墙皮早已脱落了,屋顶还不住的往下渗着水。   “凑合凑合吧。”   众人也就各自找地方席地一坐,闭目养神起来,西北将马车安顿好后,也是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靠在门边守夜。   四周安静极了,只有噼里啪啦的雨声和隐约传来的呼吸声。   宁乐正打着盹,半梦半醒间,就觉得好似眼前有颗人头在她眼前晃动,她立马警惕的睁着眼坐了起来。   原来是牛胜急的满头是汗,舌头也似打了结,晃着脑袋在宁乐想要说什么:“你看,外面。”看宁乐没有反应,最后直接干脆拉起宁乐将她推到了窗户边。   这破窗户开着一条小缝,恰好能看到不远处岔路口旁的一棵树。   那树长得高大,叶子也十分茂密,可明明还未到落叶之时,就见树下仿佛是一堆落叶,虚虚一团似是落叶堆成的一个鼓包,那包就好似...一个弓着腰的人形。   嗯?宁乐觉得不对劲,揉了揉眼睛,瞪大了眼凑近了一些窗户,想再看仔细一些。   然而,牛胜侧了侧身子一把推在了窗子上,这破旧的窗户立马发出了一声刺耳又难听的“吱呀”一声,如同老叟夜半咳痰,立刻就惊醒了屋内的其他人。   “你们在干什么?”西北蹙着眉一脸不耐,方才他就看到原本坐在窗边发呆的牛胜,鬼鬼祟祟拉着宁乐往窗边去了,也不知道在那张望什么。   宁乐闻声回过头,指了指窗外。   西北起身走了过去,刚想俯下身顺着宁乐的视线看看,但又猛地似是想起了什么,身形不自然的向后弹开,还捂着脸尴尬的干咳了两声。   “真没用,”东南看着西北摇了摇头,俯下身顺着宁乐指的方向看去,随后嘴里喃喃道,“怎么好像个人...”   “是吧?”牛胜在一旁急急说道,他因为心里憋得慌,就想在这窗边发发呆,谁知眼角忽然瞥见这东西,着实吓了他一跳,他起初还觉得自己是眼花,可看了半天怎么都不对劲,就连忙去找宁乐了。   东南当机立断伸手用力一拉扣上了窗户。   “不去看看吗?”牛胜问道。   东南低声咒骂了一句,抬手戳了戳牛胜的脑门:“你傻啊,我刚才来的时候都没看见这个玩意,这摆明了就是这一会有人扔那的,万一抛尸的人没走远不就发现我们了?免不了又要惹上什么麻烦。”   “可抛在这里不会引人注目吗?”宁乐有些好奇,这一般抛尸不是都应该往荒郊野岭扔吗,这扔道上是怎么回事。   东南摇了摇头,右手支着下巴分析道:“许是那凶手觉得这是一条废旧官道,寻常也没什么人吧。”   这条官道是早在一百年修建好的,但后来因为附近的城镇搬迁等原因,逐渐就变成了一条荒道,而他们选择这条道,也就是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   “你们安静呆着,等明天一早再去查看。”东南低声朝众人嘱咐道。   牛胜挨着宁乐靠在墙边坐了下来,仍旧是一丝睡意都没有。   宁乐实在忍不住他在自己身侧扭来扭去,不由伸手掐了一把旁人的胳膊:“别动。”   “我不是故意的。”牛胜瘪了瘪嘴,立马老实下来。   就在牛胜以为宁乐已经睡着了,刚想抬手活动活动四肢,就听宁乐低声问道:“你们这边如何...报案?”   牛胜立马松口气,疑惑道:“报案?你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   “嗯,大概是写诉状,然后上报各自的官府,但是官府管不管,如何判,就不是我们说了算的。”牛胜垂着头说道。   “官府?就是县令吗?”宁乐继续问。   牛胜挠了挠头:“我们乡下都是县令管的。”   宁乐点点头:“那你没有报案吗?”   牛胜愣了愣,随后才明白过来宁乐说的是什么,苦笑了两声:“县令说没有证据,就不了了之了。”   约莫快天亮时,大雨就已经完全停了,直到窗外已经一片明亮,东南才带着众人起身朝门外走去。   果然那树下的一堆东西,是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那男子弯腰跪在树下,额头靠在树上就仿佛睡着了一般,但嘴角干涸的血迹和僵硬的身子,都在说着这男子已经死了许久。   东南盯了那男子半晌,随后重重道:“走。”便带着众人即刻起身。   ...   萧景伦从萧星岚那里出来后,就直直驾着车朝宁府奔去了。   “殿下驾临,微臣有失远迎!”早接到通传就等在门口的宁合山见萧景伦下了马车,立马恭敬的迎了上去,俯身行礼。   “宁相不必客气,本来昨日就想来你这,但无奈要事缠身,拖到今个才来,还望宁相见谅。”萧景伦握住宁合山的手,亲切道。   “殿下说笑了,微臣岂敢怪罪殿下。”宁合山连忙笑笑。   “我此次来,是来探望老丞相的,他老人家身子如何了?”萧景伦示意身后的侍卫将马车上的补品拿了下来,“这是父皇让我今日带来的补品。”   “多谢皇上牵挂,多谢殿下。”宁合山急急行礼,示意身后的管家将东西拿进了府里,随后引着萧景伦去了府上内院,老臣相的屋内。   老臣相已经年过花甲,虽常年疾病缠身,但意识却是极为清楚。老臣相一见萧景伦,浑浊的眼眶里立马充满了泪水。   萧景伦拉着老臣相的手寒暄了几句,表达了一番皇帝对其的关心。   “父皇政务繁忙实在无法脱身,就派我来看望您,您可千万别见怪。”萧景伦温声道。   “皇上能如此记挂老臣,老臣已经心满意足。”   两人又是寒暄了几句,老臣相的面上就显露了疲态,萧景伦又亲自伺候着老臣相服了药,扶着他躺下掖好被子,才转身和宁合山去了前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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