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最想要的
莫辰匆匆赶回姬族,原本这个时间忙着的族人,竟然都不在,他往练武场后头走去,看到族人全围在阿南和大壮旁边,吵吵嚷嚷的,阿南紧皱眉头,安慰族人:“大家不要吵了,既然我们发现是暗巫进去,她不是直系,必定是会被阵法撕碎的,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这样。“
阿南一望:”诶,阿辰你回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清朗明澈的声音响起,族人转过头,静候在一旁。
大壮急的很:“阿辰,昨晚你接应暗巫的灵石,没发现她有什么不对劲吗?她刚才随着阿离冲进考核阵法了!你说她又没有直系血脉,进去不是找死嘛!”
莫辰耳朵“嗡”一声,像是耳鸣了一般,他颤抖的手出卖了他此时强装镇定的表情。
他像是知道了什么。
他强装镇定:“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等阿离出来。”
大壮一拍阿辰:“对,你说的没错,那暗巫只能自求多福了!”
莫辰心不在焉,去族里拿了酒,走到了一棵大树跟前,轻飞上树,远离人群,又期盼着阵法门赶紧打开。
一群人围着刚才阵法门出现的位置,等着阿离通过考核出来,牌位前的供香燃尽又燃尽,卷着黄昏,族人等了又等,天空将暗沉,大家开始准备晚上的吃食。
大壮跑到远处树上的莫辰跟前,看到他身边放了些桂花酒:“阿辰,我先回去做饭了,你过上半个时辰回来吃饭了。”
莫辰发着呆,大壮又说:“你这闷酒瓶又不说话,唉!不理你了。”
莫辰看见四周只剩一队人在阵法前值守,他躺在坚实的树枝上,回过神。
他从衣襟处掏出一个绣着茉莉花的福袋:“你就不能将恨放下吗?你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些,你叫我该如何自处啊?”
莫辰拎起一壶桂花酒,狠狠灌进嗓子里:“阿离,昨晚我要是没踏出姬族结界,没有去接应灵石,是否我对你还能像从前一样?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铁三角,彼此信任……”这个口号难道是要我先去打破吗?
莫辰红了眼眶,他取下抹额,紧紧攥在手里,他看见山坡将远处橙黄的夕阳收入怀中,他眼中潮湿,闭起了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原来不是你离不开我,是我离不开你。”
他刚说完,睫毛尾部一滴晶莹的泪滑落,滋养着干枯的树干,转而又被夜色带走,那是莫辰此生,第一次落泪。
他要以何种身份,待在她身边呢?
这一头,阿离刚刚进阵法时
阿离刚进阵法,眼前一片迷雾,她捂住口鼻,不过走了两步,这迷雾就已经将阵法门遮住了?
阿离用灵力感知方位,发现四周没有危险,迷雾并没有毒性后,信步而行。
暗巫趁着阵法光芒最暗淡时,一个闪身跟着阿离进来,她身后的门马上消失。
暗巫看着眼前的迷雾,小心翼翼,四处探索阿离的所在位置,但一无所获。
暗巫的头发被遮挡在袍子里,脸上爬满了沟壑,声音沙哑,显得很是神秘。
她看了看四肢绑的布条,看了看衣襟口的衣服,神态并不焦急,但语气中存着必然的决心。阿离,我会亲手将这把匕首,刺进你的身体!暗巫将匕首紧握,稳步前进。
阿离走了一会,眼前一团雾气散开。
她看见桂花树下坐了个人,那人看见她来,站起身喊道:“阿离,快来!尝尝我做的糯米糖丸子、烧肉、云饼还有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阿离愣了愣:“大壮,我不是进了阵法吗?怎么走出来了?”
大壮:“刚才先祖牌位显灵,将阵法关了。只能等明年再进来,先别管那么多,我做了许久的吃食,你赶紧吃吧!我去叫阿辰。”
“阿辰回来了?”
“你刚进去他就回来了!”
“那你快去快回,我在这等你们一起吃!”
莫辰另一头走过来:“阿离,你看见大壮了吗?”
“你们俩这是怎么了,他刚说去喊你了!”
“哦~他说让我过会来吃饭,我等了许久他没来喊我,我以为饭还没做好呢!”
莫辰神秘兮兮:“阿离,昨天晚上我找到个地方,你肯定喜欢,走!小哥带你去看看!”
阿离被小哥拉着往姬族外面走:“过一会就到了!”两人走了一盏茶时间,停在一个山坡最上面的断崖边。
“昨晚我跟暗巫接头后,发现了这个地方,我带你下去看看,走!”莫辰抱着阿离,飞身到断崖底。
莫辰的脸上挂着笑,指着一片粉色:“阿离,你看!”
阿离抬头望去,眼前繁花似锦,现在是三月,正是桃花绽放的时期。
阿离激动道:“小哥,你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我答应过你,要为你找到世外桃源,让你余生不问世事,虚度光阴。”
“是啊,我最大最大的愿望就是在世外桃源虚度光阴了,谢谢你!小哥。”
莫辰拉着阿离,往桃花林深处走:“你看那!”
阿离望去,那有几间小木屋,比姬族的简陋不少,但干净整洁,像是有人常住。
“小哥,这是?”阿离这么多年,都没这样开心了。
“我偷偷来这打扫过,我和大壮还在这也种了桂花树,你看,大壮也在这!”
大壮一脸神秘:“这些屋子可都分配好了,那栋住阿辰和他未来媳妇,那栋住着我和未来媳妇,那栋住阿离和阿离未来夫君,之后大家就在这里生活,永远在这里好不好?”
阿离拼命点头,眼含热泪:“好,好,可是族人的毒龙咒怎么办?”她又有些迟疑。
阿辰看着阿离:“阿离,你不要回姬族,就留在这里,这不是你的心愿吗?小哥都替你实现了,那些族人本来就没有真心对我们,生死有命,不管他们也罢。”
大壮挥了挥狼牙锤,大声斥责:“虽然我是旁系,但是阿离我得劝你一句,旁系族人都仗着你和小哥可以祈福延缓族人毒龙咒发作才对你们恭敬的,他们惧怕你们,从来没有当你们是亲人或是朋友,不回去是对的!”
阿离有些茫然,她从来没有听过小哥和大壮这样说族人,虽然小哥对外冷酷,但他是那样的热心善良,怎么会不把族人的性命放在心里?
阿离有些犹豫,莫辰指着其中一栋木屋,只见从里头走出来两个人,阿离睁大眼睛,跑过去一把抱住他:“阿爸!阿爸!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没有死?你一直在这里是吗?”
姬雍点点头,慈爱的看着阿离:“阿离,你看这是谁?”阿离看向姬雍一旁的女子,她看不清她的容貌,只见身形是个柔弱的女子,发髻梳的是妇人髻。
阿离走到她跟前,想仔细看看她:“你……你是阿妈?”阿离不确定又激动道,这就是阿妈伏柳。
“阿离,你真聪明,这就是阿妈!你别出去了,我们在这桃花源里过日子吧!”
大壮笑呵呵道:“是啊阿离!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阿离留下两行热泪:“好啊,我在这陪你们。”
众人欢聚一堂,在桂花树下,饮酒吃饭,深夜将至,大壮还有、姬雍和伏柳回屋子歇下,阿离走向莫辰。
阿离抱着莫辰:“小哥,我知道我已经长大了,我知道我必须承担责任了,我知道我再也不是那个可以躲在你怀里任意撒娇的阿离,尽管我多么不舍,我终究会成为那个我最怕成为的人,我终究要坐上族长的位置,去面对这一切。”
莫辰沉默着,阿离又继续道:“小哥,我知道,当肩上有责任了,这世上将没有一处世外桃源能容得下我,小哥,我知道……我真的只剩你一个亲人了。”
莫离最后望向姬雍和伏柳回去的木屋,她轻轻推开小哥,走出世外桃源,任他在身后呼喊,却义无反顾向前。
“你怎么知道?”阿离身后出现一个虚影,庞大的气息冲上云霄,白色的光形成一个老者的形状,他开口,用苍老的声音问道。
她知道,这是幻境,从大壮回过她一句:“刚才先祖牌位显灵,将阵法关了。只能等明年再进来……”
阿离用紫金瞳看着虚空上的白光,说道:“他说的是进来,而不是再进去,从那时我就开始怀疑了。”
“还有,小哥和大壮绝对不会至族人于不顾!”
阿离看向四周:“阿妈在生我那天就死了,在我的记忆中是没有她的模样的,她多高多瘦都是小时候我问医婆,所以刚才出现的阿妈我才看不清她的脸。”
“让我最确定的是,我死去的阿爸,是我眼睁睁看着他的尸体冰冷而我无能为力的,我是那样的害怕他们一个个离我而去,阿爸在我心里就是岿然不动的大山,在得知他死的那一刻,我的内心山崩地裂,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呢?”
苍老的声音继续问道:“你既然早就发现,为何还要多待一晚,早些出去不是更好?”
“我只是想跟逝去的亲人多待一会,我只是想跟从前懦弱的自己好好告别,我只是舍不得这片桃园。”
阿离看向周边的景色,握紧的双拳将内心的愿望压到最低,她不再是孩子,怎能什么事情都让小哥背负?
阿离大概猜出来这团白光虚影是什么,告诉他心里的秘密也没什么。
他蛊惑着:“我还可以让你再选择一次,如果你留在这,我就让你和你的亲人都得到长生,你们永远在这生活,如何?”
阿离脸上的笑容越发明媚,她不屑道:“哼!你骗三岁小孩呢!以为长生是这般好得的吗?若这般容易,还非要我这天命之人作甚,我岂不是早就自由了!你就是不想让我过关,少用这些卑鄙手段!”
暴戾之气顿生,阿离运起灵力,漂浮高空,一手挥下,将白色刺眼的强大灵力打向桃花源,桃树被拦腰折断,树根冒出土,房屋毁尽,姬雍伏柳、大壮和莫辰也消失了。
她亲手斩断了她的夙愿。
阿离落地转身,毫不犹豫的迈出心愿幻境,身后的世外桃源化为泡影,这一关过了,这一刻,她的心空荡荡的。
“老头!有本事别整这些骗子手段,一点也不高明!不过就骗了些我的眼泪,剩下还有什么招儿,尽管使出来!”
阿离瞪了一眼那白光,继续前行,她不敢回头,怕再掉入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