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白月光和朱砂痣
眼下钱一薇的美人计失败,周山的无中生有由于各种原因被放弃,只能使出黄在毅的苦肉计了。
他找了个机会跟姜悦敏说话,态度非常诚恳地跟她说:“小敏,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下。我也是最近才想出来这个事的,本来也不想麻烦你……”
她正拿着一份文件去二楼礼堂,交给工作人员后直接从礼堂前面的楼梯下去了,淡漠地回他:“什么事?”
他就跟在她旁边,悄声说:“你知道我右眼很特别,所以经常会有一些麻烦找上门,我就想你可不可以稍微保护一下我,啊我知道你已经保护我很多次了。我就是说把这当成一份兼职,你偶尔当一下我英勇的保镖,我按行情价付你薪水——”
姜悦敏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停下来问他:“你们几个怎么了,这么反常,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只要你离我远一点,就不需要我保护了。”
说完她加快了脚步往下走,一时心急的黄在毅也立马跟上去。可惜心跟上了,脚没跟上,再加上他眼神也不太好,一没留神就踩空了,直接倒了下去。
“啊——”
听见动静的姜悦敏下意识回头去看,结果一片阴影快速笼罩下来,撞得她往楼梯扶手倒去。
也算是黄在毅反应不太慢,往下摔的时候赶紧用力抓住了扶手,才没有继续滚下去。
他应该要庆幸现在是冬天,身上都穿得比较厚,不然这“咚”的一声可撞得不轻。
现在的情况就是,黄在毅双手抓在姜悦敏身侧的扶手上,而她整个人则被他以极暧昧的姿势圈在怀里。
他的一部分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她的双手自然地放在他的腰侧,两个人紧紧挨着。黄在毅的呼吸她都能清楚感受到,只要她再稍微一抬头,大概就能亲到他的喉结……
黄在毅穿着件黑色羽绒服,靠过来暖暖的很柔软。他的身上香香的,有一股淡淡的百合花香气,闻起来很舒服。姜悦敏忍不住将他的衣服抓得更紧,稍微靠得更近了些,偷偷在他身上多闻了闻,然后她就清晰地看见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紧张地吞咽着。
他仿佛受了惊吓般收回手臂,和她退开一步距离,耳朵早已染上一片绯红。黄在毅眼神躲闪不敢看她,可是又很想看她,“抱歉,有没有撞疼你?”
她看着他摇摇头,眼睛像小鹿一样懵懂又清澈。明明他上次抱她的时候很主动,为什么这次她只是靠近了一点点,他却躲开了……
姜悦敏看了看阶梯,又看了看他,认真地问:“下楼也会有视觉盲区吗?”
他心虚地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我自己不小心。”
“那你下次小心点。”她也没什么好说,然后就走了。
只有黄在毅站那一顿后悔,恨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
在一旁偷看的俩人跑来跟他会和,周山一本正经地对他说:“你这苦肉计也太拼了,没必要真摔吧,万一没抓住护栏呢?”
他神情苦涩,“什么啊,这才不是我的计划,我是真没站稳。”
钱一薇一脸窃喜,故意调侃他道:“你耳朵未免也太红了吧?真奇怪了,你平时不是挺主动的吗,居然这么纯情……”
听了这话,黄在毅只觉得一阵嗓子疼,不停咳嗽。
“我声明一下我不是在笑你,我只是有些惊讶。”一语中的的始作俑者哈哈大笑,只有周山想笑又不太好意思笑出来。
到此,三个“臭皮匠”的小计划以并无重大突破暂时告一段落。
他们的“打扰”也并没有给姜悦敏带来多少改变,她还是那副情绪低落的样子。
由于一直惦记着那些事情,她晚上洗澡时边洗边走神,以至于忘了时间,结果不小心着凉了。
“阿嚏!”她也没注意是否感冒,脑袋晕晕的就入睡了。
第二天早上,姜悦敏迟迟不来酒店上班,打了电话也不接。
黄在毅先是问了问金姨,她有没有说过今天要去哪儿。
金姨也纳闷,“没有啊,她要是去学校的话会提前跟我说一声的,可我现在也没联系上她……”
黄在毅了然,“可能还在家里,我去宿舍那边看看她。”他只丢下这一句就往附近小区赶去。
匆匆上楼后,他敲了敲门,“小敏,你在家吗?”
他又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动静,一点声响都没有,难道真的出去了?
他仍不太放心,抓着门把手又敲了敲,“小敏——”
结果“咔”的一声,门锁居然开了!
他握着门把的手僵硬了一瞬,“怎么回事,门没关好吗?该不会进贼了吧……”
他小心翼翼将门推开,朝里面叫着:“小敏,你在哪里?”
屋里窗帘都关着,光线很暗,也没有人回他。
他脚步放得极轻,往里面的卧室走去,还没开口,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孩。
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她梦见她回到了师父的木屋,但他不在家。
她大声叫了他几句,除了她的回声外,并没有任何人回应她。
她失落地低下头,“师父怎么又不在家……”
忽然间,那天的场景浮现在脑海,师父眼含恨意地看着她说:“不需要你来造浮屠。”
她惊恐地睁大了眼,她想起来了,他生气了,师父一定是被她气走了……
梦中的她难过地坐在木屋门口,委屈地哭起来。就像是被抛弃的小孩子,哭得好不可怜。
“师父……”她边哭边叫着他。
“你为何要哭?”突然响起了一个深沉的男声,浑厚而富有磁性,像是冬日里的温泉水,让人眷恋上瘾。
姜悦敏抹了抹眼泪,站起身疑惑地往四周看了看。她脸上还挂着泪珠,一边抽泣着老老实实回答他:“我想我师父……”
那个人告诉她:“他不会离开你。”
接着木屋里走出来一个人,姜悦敏眼前仿佛蒙上一层雾,并看不清那人长相,只依稀可辨认他穿着一件华丽的墨青色长袍。
她的眼睛哭得通红,怀疑地看着那人,“你是谁?”
他又走近了几步,“我在等你。”
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她的心上,她觉得这个身影好熟悉。可是她什么也想不起来,这种感觉难受得她眼泪失控地掉落。
那个人在她面前站定,伸出手想替她擦去眼泪。但是当他的手指刚触碰到她的脸时,一股力量把她往后拉去,离那个人越来越远,直到他消失后眼前一片漆黑……
而她没注意到的是,木屋前没有那棵大榕树。这儿并不是师父的木屋,而是在奠阳城里她无意闯入的那座……
黄在毅走近了些,看见女孩眉头紧锁,脸上有许多泪痕,额头上也全是汗,而她还在哼哼地小声哭泣。
“小敏,小敏醒醒……”他试着叫了两句,她并无反应。于是他随手从床头抽了两张纸给她擦汗擦眼泪,在手指刚触碰到她的脸的时候,却被她身上异常的温度吓了一跳。
“怎么这么烫……”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确定了她是在发烧。女孩往被子里缩了缩,微微打着颤,大概是觉得冷。
黄在毅赶紧去卫生间拿了块毛巾用热水打湿,敷在她的额头上,又拿了块毛巾不停地帮她擦脖子上手上的汗。
他顺手捏了捏她的衣领,“都浸湿了,身上肯定也是很多汗……”
女孩哭了一会儿有些累了,毫无防备睡着了,她小嘴微张着,呼出的气吹到黄在毅手边烫得他有些心猿意马。他内心挣扎许久,到底是为了防止感冒加重给她擦身上的汗,还是先等她醒过来。
他上前退后徘徊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先叫醒她。
黄在毅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小敏,快醒醒,换个衣服再睡好不好?小敏——”
女孩的脑袋动了动,往他的手上贴去,委屈地哭诉:“不要离开我……”
他顿时瞠目,手心仿佛着火一般,可他舍不得放手,反而捧着小脸、手指细细抚摸着。他看她的眼神脉脉含情,柔声回答她:“我不会离开你。”
在他的悉心照料下,姜悦敏的体温总算是降下来了。在黄在毅去卫生间换毛巾的时候,她刚好醒了过来。
在听到屋里有动静的时候,她警惕地迅速从床上坐起,厉声问了句:“谁在里面?”
突然响起的说话声吓得黄在毅手上毛巾一掉,他立即捡起来走出来一看,惊喜地走近,“你醒了?”
见到走出来的人是他,姜悦敏也松了口气,因力气还没完全恢复,虚弱地咳了两声。黄在毅立马拿起他提前准备好的温水递上,“先喝点水吧,你出了很多汗,补充水分。”
她没有拒绝,顺从地就着他的手喝了些水。喝完后她好奇地看着他,黄在毅一拍脑门,赶紧解释道:“我不是偷偷进来的,我敲门的时候门突然就开了,可能是昨天没关好……你一直都没消息,我很担心才进来看看的,我只拿了毛巾和水壶,其他东西都没碰过!”
她点点头,低下头去思考着什么。她回忆着做的那个梦,可越是回忆就越是记不住梦里的一切,连那个神秘人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为什么会梦见一个从没见过的人,为什么他的手碰在脸上的触感那么真实……
黄在毅见她低头不语,只好主动找了话题,“都中午了,我去买点吃的吧,你出了汗,正好换身衣服,你要吃什么?”
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我吃不下。”
他想了想,“那我买点清淡的吧,要是一会儿饿了再吃也行,”说着他就站起身往外走,“你记得换下衣服,别又着凉了。”
他出去之后,她在空荡的房间内盯着门口看了许久。黄在毅与她非亲非故,却给了她从未有过的关心爱护。即使是有养育之恩的师父,也不曾对她如此细致照顾。师父不喜欢她,所以总是不想管她,黄在毅说他喜欢她,所以才会这么体贴关怀吗……
她独自沉思了许久,才不紧不慢地下床换了套白色家居服,去卫生间简单洗漱了下。
过了一会儿……
“我回来了!”黄在毅高高兴兴走进家门时,姜悦敏穿着家居服从房间出来看他。他有一瞬间的恍惚,还以为这是在他们俩共同的家里,他们分别是外出回来的丈夫和出门迎接的妻子。
他轻轻晃了晃脑袋,将不合时宜的想法甩出脑海,“外面冷,我们进去再说。”
他将两大袋东西放在桌子上,扶着姜悦敏坐回床上,又对她温柔地笑,“你是病人,只管休息就好了,我来负责照顾你。”
黄在毅坐在床边,对她说:“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她摇摇头。
“我买的挺多的,有粥有汤有面,我们第一回见面你不是说要喝南瓜粥吗,后来我买回来你已经走了,今天我重新买了份,还有其他的,你要不要先尝尝?”他转身指了指桌上的袋子,又扭过头来问:“我拿给你——”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姜悦敏突然抱住了他。她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扑进了他的怀里。
黄在毅僵硬着身体,感觉世界都静止了,他睁大了眼睛大脑也停止了思考。
是她先开了口,低声问他:“上次你抱我的时候,说你喜欢我,那我现在也想抱抱你,所以我喜欢你了对吗?我不知道,你教教我……”
他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仿佛坐了趟跳楼机似的心脏怦怦跳,竟然激动得流下了眼泪,他多希望这是真的。
他又哭又笑地自己想了很久,脑子里的话翻来覆去考虑了无数遍,才缓缓回抱住女孩,在她的背上轻轻拍着,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没关系,没关系,我知道你已经很努力了……谢谢你抱抱我……”
姜悦敏心头一暖,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似乎在安抚他。
黄在毅破涕为笑,“不过我猜,你大概是有一点喜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