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身孕
想到这里,明瑚也稍微振作了一些,她自小受到的教导,是为国为民,从来没有拘泥于闺阁之中,自然也少了许多小儿女的心思。她拂了拂那个碗大的和字,也许在他和自己中间,能够做到这个字,也是在是很不错了。
乾明宫,李元祯召见了缪将军,这位国丈年过半百,仍然精神矍铄,一身无关将服威风凛凛。李元祯倚着椅背,见他进来,不等行完礼就赐了座,和气地问:“对于南楚,爱卿有何看法。”
缪将军讳华,是个少年英才,戎马一生,素有铁血将军之名。虽然李元祯叫免礼,但还是醒了全力,也没有大大咧咧的坐在皇上叫人搬来的椅子上,而是微微侧身,听到皇上问话,便起身答道:“回皇上,臣认为,南楚素有野心,且如今国立渐盛不容小视,臣建议尽早发兵,以免后患。且如今我兵力充足,粮草丰盈,就算是即可发病,也能拔营而起”
李元桢听了,只是点了点头,道:“爱卿说的有理。”却没有说自己怎么想的,缪将军不由得有些惴惴,但也没有多言。却又听李元祯转移了话题:“皇后在后宫辛苦,今日你难得来,不如朕请皇后过来,你们也好父女相聚,以享天伦。”
缪将军忙委婉辞谢,自己是外臣,又是武将,在后宫停留多有不便,李元祯便也没有多说,缪将军见事情聊的差不多,便起身告辞,李元桢也没有多留,叫江喜亲自送缪将军出了乾明宫。
回了养居殿,李元桢听着黑衣人的汇报,面色平静。越勒被灭的确是他下的手,也是他叫人传给郁明瑚知道的。
当时徐贵人的事,其实只是一个契机,越勒侯不安分,德妃在后宫也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这些他都看在眼里,但是后来她们渐渐过分,竟又想利用京中越勒族人的力量掀起叛乱,这是他断然不能容忍的。既然要除,便要师出有名,还需斩草除根。也就还是这件事,才让郁明瑚和南楚,重新走进了他的视野。
他能察觉出来郁明瑚的心思,他很惊讶,甚至有点钦佩她不计名位,一心为南楚子民。虽然他无意再起战事,前一段时间的调整兵马,也只是给南楚的警告和对缪氏的试探。如今既知她心意,他到也愿意成全。
想到她写的安字,李元祯不由得笑了笑,再想到郁明瑚听到这个消息会有多惊慌,他又微微皱了皱眉,想了想,干脆叫来江喜:“去承光殿。”
他毕竟不是要这样对南楚,至少现在还是并没有,最好还是去安慰一下,免得她太多想了,到时候反而不好。
传了辇过去,已经过了戌时,没想到承光殿里已经熄了灯,门口的宫人见他进来,一脸的惊讶,连忙跪下迎接:“奴婢见过皇上。”
李元桢负手立在殿前:“你家美人已经睡了?”
说话间,里面亮起了灯,想必是郁明瑚听了动静,里面明瑚打帘子出来,还披着衣服。他来这里也是一时兴起,虽然按惯例会有人来通传——只是看刚才门口那个喘吁吁的小内监,想必她们也都是才得到的消息。
明瑚已经睡下,却突然听得来报皇上要来,连忙起身点了烛火,只来得及披一件披风,就已经听皇上到了门口。
李元桢伸手扶起明瑚,两人进了寝殿:“今日怎么睡得这样早。”
明瑚笑道:“今日觉得身上凉津津的,左右无事,便睡得早些了。”
李元祯瞧她匆忙之下穿的衣服有些单薄,便道:“以后朕要来,会提早说与你的。你穿的太薄了,早些就寝吧。”他想大约郁明瑚自己也能够想明白,倒不至于被吓到。他自己想到这些便着急忙慌的过来,倒是有些可笑了。
明瑚有些无措,这边要就寝,今日她并没有沐浴。不了躺下之后李元祯也只是躺在一边,似乎只是来歇息。明瑚方觉得有些安心,这人也是奇怪,自己龙床不睡,大半夜心血来潮跑到她这里.
这样一折腾明瑚原本以为她会睡不着,事实上她原本也没睡着,只是躺在床上想事情,不料又躺下之后,虽然身边多了一个人,但伴着那人身上淡淡的龙涎香香味,竟很快又沉入了梦乡。
第二日,明瑚在卯初就醒了过来。她略一恍惚,意识到身边还有一个人。说起来,她入宫这许久,竟然很少与这个男子在一张床上醒来,侍寝数次,也多数是他先醒了自去上早朝,很少将她吵醒。而往往他来就寝承光殿,她总是睡不好,她又自小便由睡懒觉的习惯,虽然到大成,她也每日晨起请安从不拉下,但总归是有这样的习惯。
而皇上来这里时,清晨起身总是轻手轻脚,竟甚少将她吵醒。往往明瑚总是安睡到卯时三刻上。今日既然醒得早,自然是要尽一尽作为妃妾的本分。
想到这里,便轻轻起身,外面素心见到动静,轻轻掀起了帷帐。明瑚眼神示意,素心取了衫裙来服侍明瑚穿上,又特意往外殿轻声吩咐,预备了清粥小菜,若是皇上有意在此用早膳也好有所准备。
此时江喜悄悄进来,躬身轻声提醒:“美人,皇上该醒了。”明瑚看了她一眼,知道是该自己去叫,虽然头发还未梳好,只是拢了一个小髻,并未插上簪钗。
她将纱帐用玉勾挂起,轻声唤道:“皇上,该起了。”说理也奇怪得很,皇上往往是醒得很早,今日竟睡到这个时辰。
李元祯醒来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眼前佳人青丝微散,身上的淡香逸到鼻边。他一睁开眼睛,眼前人便坐直,无端竟升起一丝遗憾。他坐起身,到:“什么时辰了。”
刚睡醒的人嗓音还有一丝沙哑,明瑚忙道:“刚卯时一刻。”李元祯四十有些惊讶,但也没说什么,只是便要起来,明瑚忙微撤一撤身,借来江喜素心递来的龙袍,服侍他穿上。
系腰带时,还看到了一点不该看到的,还未平复下去的起伏,她早经人事,自然知道那是什么。顿觉脸有些微热辣辣起来,半跪着身子移开眼神。却发现,皇上竟然戴着她绣的那个香囊,在其他金线密织,精致无比的荷包扇袋之间,稍显逊色。
明瑚心里觉得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问。反正别人又不知道这个香囊是自己绣的,李元祯不嫌戴着丢人,便由得他去。
给他穿戴好了衣裳,明瑚起身又问道:“皇上可要在这里用早膳?”
李元祯略迟疑一下:“准备好了就在这里用了吧。”其实她本来是打算直接回养居殿的,今日他不知怎得,起的迟了些,若是用早膳只怕早朝会有些迟。明瑚便弯了弯眼,道:“都备好了,是现成的,皇上便用些吧。”李元祯便看了眼江喜,他便躬了躬身下去了。
便先让人备好了热茶水,又传来了早膳,明瑚服侍他用了早膳。明瑚幼时挑食,又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姑姑到底没有子女,不比父母细致,有些落下了胃病,虽然郁澜发现的及时,在膳食上很是经了心,每日里总是给她做些精致的药膳,清淡养胃的。但是明瑚又最是喜辣,长大后虽然胃养的好了,郁澜还是习惯性的限制她的饮食,又兼御医说一日之内早膳最为要紧,因而就算明瑚到了玄京,每日早膳也都是滋补养生,完全不同午膳晚膳一般咸香。
这里的早膳,因皇上在这里,倒是比平日里多上一两道。叶嬷嬷因怕明瑚吃这些吃得烦了,每日里换着花样做,今日是一道黄焖羊肉,一道五绺鸡丝,一道素炒白菜并几碟精致小菜,配上一道软烂的红枣山药粥。
李元祯一看今日的早膳,便挑了挑眉,道:“爱妃早知道朕要在这里用早膳吗。”
明瑚笑笑,道:“这些都是一早被吓到,因皇上要在这里用,便添了一道黄焖羊肉,一道五绺鸡丝您看可还行吗?”
李元祯点了点头,坐了下来:“不错。”他原以为是为着他在这里用膳,特意准备的。因为依着他对郁明瑚的了解,她最喜欢辣的,没想到早膳竟弄得如此清淡。
李元祯觉得郁明瑚是在有意思,每当他觉得自己了解了一些郁明瑚之后,便又能发现一点她出乎意料的地方,永远有看似矛盾,但又合情理的地方。这样一个女子,当真是有趣的紧。
李元祯在这里用过早膳,觉得有些撑着。往日他都是六七分饱,今日缺吃的有八九分饱。今日却实在是有些意外,不过她现在是对郁明瑚有了一个新的认知,真是十足一饕客。
明瑚还不知道自己在李元祯心里成了这么个形象,虽然事实的确是如此。她只顾着想尽快打法皇上用了早膳,便去昭阳宫请安。
李元祯用罢膳,明瑚又服侍他洗了手,自己又忙活一通,放赶紧去了昭阳宫请安。
回来时却发现宫里一列小内侍,捧着各式的锦盒托盘,想必是送来的上次。进了殿果然,平嬷嬷一见她便笑着说:“美人,这是皇上送来的赏赐。”
明瑚一看,各色锦缎有十余匹,珍珠钗环也是一大堆。明瑚不由得有些疑惑:“皇上可说什么了。”
平嬷嬷说:“来送赏的的江喜公公,他说皇上很喜欢美人的字,不过送了赏传了话就走了。”
明瑚微微一笑,低声重复:“喜欢我的字。”她又走到桌前,看到桌上最上面的锦盒里有一枚墨玉镯,那玉镯沁润如脂,色泽匀称,泛着莹澈的光泽,端的是有年代的好物。明瑚拿起那玉镯,仔细端详一二,忽而低低笑起来,将那玉镯套在腕上。
女子手腕细白,在那玉镯映衬下更显得肤如凝脂。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李元祯昨日忽拉巴地跑过来,又为什么一早名人送来这么多赏赐,还有那句没头没脑的褒奖,原来是为这个。
玉在山而草木润,渊生珠而崖不枯。想必皇上也知道,自己昨日得知越勒氏族被灭,以他的心智,必然也能猜出几分自己的反应。为怕自己多想,也为了安定南楚之心,特意过来看看自己,还派人这么明示暗示一大堆。真是细观玉轩吟,一生苦良心。不过皇上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自己却是因此安定不少。现在在原明衍行事能够顺顺利利的,让两国彻底化干戈为玉帛。
明瑚又吩咐平嬷嬷:“其他的都登了册子收起来,这镯子就不必收了。”平嬷嬷忙点了点头。
过了几日,南楚又传信过来,说一切安好,只是姑姑一直惦记她,她接过信,会心一笑,提笔回了一封:一切都好。
过了又一段时间,快到过年时节,阖宫下都渐渐忙碌起来,明瑚也不例外,这是她来大成过的第一个春节,她独守着一宫,承光殿除了她没别的主子,因此不知起来也简便得很,以平嬷嬷为首,腊八之后,就有了过年的喜庆了。
明瑚,韫兰和沈颜几人也渐渐走动,这一向沈颜渐渐走动的多了,也承了几次宠,虽然还是低调,但已经比前几年的默默无闻有了些声响。三人拼接差不多,其中虽然说起来氏韫兰身份最尊,但到底是明瑚提拔出来的,她家世身份有很特殊,因此还是以明瑚为先。三人相互出着主意,将自己宫里装点得热闹又不是清雅。
小年这天,宫里摆了宴席,明瑚如往常一样侍宴。她与韫兰,沈颜三人坐的相近,席间推杯换盏,倒也热闹。
酒过三巡,皇上皇后命传了歌舞,正尽兴时,忽听得一边缪才人那里传来一些动静。
缪轻容捂着嘴,脸色有些苍白,身边的侍女春儿一脸的紧张。皇后见状,不免有些不悦,但还是关心道:“缪才人,你怎么了?”
缪轻容干呕几下,又结果春儿递来的茶水漱了漱口,脸色才稍为好转,她起身行礼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妾适才有些恶心,这才失仪,请娘娘恕罪。”郁明瑚就坐在她身边,看得比较清楚,闻言皱了皱眉。恶心,这可不是小事。
皇后道:“恶心,可是肠胃不适。”
果然,缪轻容摇了摇头,虽然面色苍白,但还是掩盖不住喜色:“臣妾昨日觉得有些不适,传了太医一瞧,竟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本想着娘娘繁忙,今日宴席过后再回禀,没想到竟会如此失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