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看到胎记，鄙夷地说：“哟，这长相可不怎么样啊。说吧，你来干什么的。” 　　莫离重新带好面纱，从怀里摸出用帕子包好的五两银钱，递给张公公，说道：“这是孝敬公公的茶水钱。” 　　张公公接过手帕，掂量了一下，说：“这么点儿钱，还想自己选去处啊？” 　　莫离说：“公公，我……我不是选去处，我是想请公公把民女的名字从名单里划出去。” 　　张公公清了清嗓子，说：“穷呢，就进宫里苦熬几年，攒些俸禄当嫁妆，没准以后还嫁得出去。” 　　莫离跪下身行了个大礼，说：“望公公抬爱，家里有个年少的弟弟和病重的母亲，离不开民女。” 　　张公公把包着钱的手帕扔到莫离面前，说：“莫离是吧？你这点钱就想不进宫，把杂家看成叫花子了？现在不进宫，价钱已经长到了一百两了。有钱呢，就明天送来，没钱呢，等着十五进宫吧。” 　　说完就拂袖离开了。莫离捡起钱从地上起身，在心里叹了口气，想道：一百两，是全家好几年的花销。看来她别无选择了。 　　莫离回到家，阿娘就急切地问：“阿离，张公公把钱收下了么？” 　　莫离摇摇头，阿娘又问：“为什么？” 　　莫离只好把实话告诉阿娘，阿娘听到要一百两，掩面哭了起来。莫离安慰到：“阿娘，别哭了，进宫也挺好的，俸禄高。我想办法把月钱送出来，你和弟弟辛苦几年，我就回来了。” 　　莫离今年17岁，宫里的规矩25岁就能出宫。可是25岁已经是老姑娘了，莫离想再找个好人家怕是难了。阿娘说：“你进了宫，终身大事可怎么办？” 　　莫离故作轻松地说：“阿娘，本来我也没打算嫁人，我是出了名的丑八怪，谁家看得上！” 　　阿娘伪怒地说：“瞎说！我的阿离美着呢！” 　　莫离苦笑笑，说：“阿娘，我要是真进了宫，你和阿弃怎么办？”莫离看着在院子里玩耍的弟弟，不由得心里一阵酸涩。 　　阿娘没说话，莫离又说：“我请隔壁的王婶照应着，每月给她10文钱，你别舍不得钱就为难自己。阿娘，我不怕进宫，我担心你和阿弃。” 　　阿娘搂着怀里的莫离，心疼地说道：“阿离，是娘拖累你了。” 　　莫离怕娘担心不敢哭，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第二天，到了该去取板车的日子了，莫离收拾好就出了门。到了镇上看到了进宫确认名单，不出意外，自己的名字还是在榜上。她叹了口气，去取了车。又去了药铺给阿娘抓了好多药，以后她就不在家了，王婶进城的时候也不多，得先备下。 　　药铺里莫离等着等药，听到药房里的伙计在聊天，瘦高的人说：“哎，你听说了么，怀亲王回来了，刚一回来就把全京城所有的花魁都请过去了，喝酒玩乐一直到天亮。” 　　另一个稍胖的伙计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是亲王，皇亲国戚，换了是我，我也玩。” 　　瘦高的伙计又说：“你知道他回来干什么么？” 　　另一个伙计说：“当然是回来给太后祝寿了，你不知道啊？太子那边兴师动众的，你都没听说？” 　　掌柜的出来打断了两个人的闲聊。 　　怀亲王远名在外，可不是什么积德累善的好名声，是百姓口中的纵情山水，是太子口中的玩世不恭，是皇帝口中的不学无术。 　　偏偏太后喜爱，一心只想让他留在京城里，好好做个亲王，立业倒是不用，成家就行，再给她生个小曾孙，让她享受一下天伦之乐。 　　终于就着自己寿辰的借口，把在外游历的这个孙子给叫回来了。 　　太子旁敲侧击地跟太后打小报告，太后不以为然，反倒没给太子什么好脸色：“太子得空了就去帮你父皇想想对抗洪涝的法子，哀家这你不用日日都来。” 　　太子不傻，当然听得出这其中门道，在太后那碰了一鼻子灰，憋着气从寿康宫出来，没走多远，正好碰到了来请安的怀亲王。 　　他哼笑了一声，对他说：“哟，我这醉卧温柔乡的四弟回来啦？要不说还得是四弟会享受，一次性把五个花魁都请了，啧啧啧啧……艳福不浅哦！” 　　怀亲王李恒并不在意，对着太子行了个礼说：“皇兄见笑，逾白在山间野地里淘气惯了。” 　　太子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说：“淘气惯了就回你的穷乡僻壤接着淘气去，少回宫里惹得我生气！” 　　李恒没说话，又行了个礼准备去寿康宫，太子叫住他说：“李恒，我告诉你，不要仗着皇祖母喜欢你，就有恃无恐，父皇不喜欢你，谁喜欢你都没用！” 　　李恒转身，对太子说：“皇兄急什么，你都是太子了，还这般沉不住气么？” 　　太子的生母是当今皇后，他是正儿八经的皇嫡子，不至于对下面的弟弟如此厌恶，只是因为皇后和怀亲王的生母珍嫔合不来，因着珍嫔的出身低微，又在她生公主的时候抢了风头生下皇子。 　　公主不满周岁就夭折了，反倒是李恒做为四皇子身体康健。皇后娘娘越发嫉妒。 　　本来两个人斗得你死我活，可是就在李恒5岁那年，他的生母珍嫔突然就转了性，主动放弃了后宫的尔虞我诈，开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向佛了。 　　还好有李恒这个皇子在，皇后也不能拿珍嫔怎么样，可是她把这些想法都灌输在了太子的脑子里，所以打记事起，太子就对李恒视若劲敌，这些年李恒一直游山玩水无视朝政，太子那边才稍许松泛些。 　　只不过一见面就损两句的习惯，太子还是一直保留着。 　　如今在太后那受了委屈的太子，又听到李恒的冷嘲热讽，自然是怒火中烧，他咬着牙根说：“李恒，你敢留在宫里，我就让你那个婢女出身的额娘，死无葬身之地！” 　　李恒被触及逆鳞，双手隐隐地攥了拳，想照着太子那张蠢笨无谋的脸上抡过去。 　　但是他忍住了，转而对太子说：“我一年不曾见我母妃，如今回来是给皇祖母贺寿的，若是太子不允，我走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