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解围
自于漫漫那一晚去过祈离宫,随后的礼仪课上在不曾被江沅刁难过,两人像是不相识的陌生人一般,各学各的。
“殿下,吃吗?”于漫漫手中端着一盘的栗子糕,坐在江沅一侧的石凳上,小小年纪就爱皱眉头,活活的像个小老头一样。
江沅抬眼望了望,既不回答也不接下,转过身背对着于漫漫。
“不爱吃吗?”身后的小人自言自语道,“下次再换一个!”
身后的人安静的吃着自己的栗子糕,周围的宫女们早已随着习姑姑的离开自行散去。
远处苏云舟踌躇的徘徊在原地,习姑姑不曾离开前他便已经站在这里了,好不容易的盼着教导的人离开,周围的宫女也全都散去,只剩下于漫漫和江沅两人坐在亭下。
“殿下,只剩下于姑娘和三皇子了,咱们过去吗?”身后的小路子手里领着一个食盒,迎合道。
那日被父皇训斥之后,苏云舟回去后狠狠的下了一番功夫,听闻于家二小姐被皇后留在宫中给四公主陪读,这才带着自己的贴身太监出了门。
只是上次离开的匆忙,不知那红豆糕合不合她的口味,今日让小厨房新做了一盘:“走吧!”
同样是皇帝的儿子,受待见的和不受待见的果然不同,于漫漫看着从远处走来的苏云舟,一身皇子的蟒袍,但是腰间那泛黄的三尾螭龙玉,足以看得出皇帝对他的偏爱。
而坐在自己身侧的江沅,不仅被分配到最偏远的祈离宫,身边连个侍奉的人都没有不说,眼下就连姓氏都独树一帜,连皇姓还都没有提上日程,于漫漫突然有种任重道远的感觉。
“你去哪?”于漫漫见坐在身侧的江沅突然起身,顾不得其它,将手中的栗子糕一股脑全都塞进嘴巴里,沾满甜腻的手连忙拉住想要离开的人的衣角。
“松手!”江沅有些恼了,扯了扯纹丝不动的衣角,无奈的放弃。
苏云舟走到亭下正好见到这一幕,不解的问道:“于姑娘,三皇弟,两位这是何意?”
“没什么!”于漫漫淡然的说道,却是连头都懒得转过去,视线紧盯着江沅,好像自己一回头,手下的人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咳咳。”苏云舟假装清了清嗓子,从食盒里把还冒着热气的红豆糕拿了出来,说道:“上次的红豆糕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这次我让小厨房给你做了一盘,你尝尝!。”
许是红豆糕的香甜气味的影响,于漫漫手下的力道送了些,江沅只是稍稍用力便挣脱了她手下的拉扯,脸色比往常更加的难看些,只是余光瞥了下于漫漫,便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漫漫,你尝尝!”苏云舟见于漫漫呆愣在一边出神,推了推盘子,提醒道。
“奥!”摸不清大佬脑回路,于漫漫懒得去猜测了,以后宫中时间还多的是,倒也不急这一时。
凉亭不远处,那已经长了近百年的老槐树下,小小的身影从树干后探出一颗脑袋来,看着两个小身影坐在凉亭下一边吃着红豆糕,一边聊着天,笑容刺眼而又碍事。
小小的拳头握紧纂的手心的肉泛出一道道的红印来,好像不知道疼一般,不知站了多久,江沅沉着脸转身离开。
这陌生的宫墙没有自由,只有讨厌的人和事,江沅知道高位上的人曾经抛弃了她,如今找到他,不过是出于那点所谓的愧疚之意罢了,倒是那个于家人,几次出现在自己的身边,可怜吗?
呵,初遇在宫外,再见于冷宫,祈离宫内,凉亭下……江沅闭上眼,靠在祈离宫的外墙上,独自思考着。
“陛下,过去吗?”刘桑站在苏皇身后,自家主子对这个流浪在外的皇子很是特别,表面上不在乎,可是他日夜服侍却比谁都清楚,对江沅的关注绝对高于宫中任何一位皇子公主。
只是,这份特殊的关爱外人不知,江沅亦不知罢了!
“刚刚他去了何处?”苏皇出言问道。
“近日,三殿下在跟着习礼教学礼制宫规,礼教一向严厉,许是殿下觉得累了!”刘桑连忙解释道。
“是该好好学学了!”
“是,听闻那于家二姑娘也跟着一块学!”
“于家?可是皇商于家?”
“正是!”
“既如此,三日后宫中设宴之际,让他跟着其他皇子一道吧。”苏皇一言定音。
宫中设宴,最开心的莫过于苏梓蕊,近日来方先生的课越发的无趣,老头偏偏还专爱逮着她提问,眼下好不容易有个乐子,压制住的活脱性子,终于可以释放一下了。
只是身后紧跟着自己的丫头,让她有些不悦,自第一次见到于漫漫,苏梓蕊只是瞥了一眼,一张脸长的清新脱俗,竟比她的还好看,今日让她跟着自己,还不得把自己的风头抢了去。
四公主虽年纪不大,可宫中的那些嫔妃之间的勾心斗角自小瞧见,比起普通女子自是多了些心思。
停下脚步,沉着嗓音说道:“本公主的那串玛瑙手串忘带了,你,去给本公主拿过来。”
“我?”于漫漫指了指自己,确定似的问道。
“不是你,还是谁,跟着习姑姑学了礼教,怎么还这般粗鄙!”苏梓蕊毫不掩饰对她的嫌弃之意。
“是,不知公主的手串放在何处!”
“案台上。”苏梓蕊十分不耐烦,只这一句之后便匆忙带着身后的宫女一道离开。
看着空荡荡的寝殿,于漫漫绕了一圈这才找到苏梓蕊说的那串红色玛瑙手串,拿在手中,却不想东西还不曾交到人手中,倒是先看了出戏。
御花园内,堂堂一个公主,竟被两个小丫头围在那,着实是有些好笑。
“你们……”苏梓蕊气的小脸通红,若不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只怕是早就动手了,可一张嘴终究是说不过对面的两人,这才落的眼下这般窘境。
“殿下息怒,沈妹妹年纪尚小,不懂事,口无遮拦,洛妍替妹妹赔个不是!”粉色衣服的小姑娘落落大方的说道,嘴巴上说着道歉的话,可是言行举止间偏偏带着一股子的傲气,于漫漫站在远处,怎么都没瞧出她的歉意来。
啧啧,小小年纪,这么心口不一,还真是有某茶的潜质啊!
“谁要你道歉了,本公主不稀罕!”苏梓蕊甩了甩衣袖,转过头懒得看她,谁曾想,对面站着的洛妍一个侧生倒下,若若小小的身躯不偏不倚的跪倒在苏梓蕊身侧。
于漫漫看着远处越走越近的一群人,可不就是当初遇见的苏皇吗,再瞧瞧那个柔弱的小女子一脸受了委屈的模样。
“苏……”沈怡然本就是急性子,见为了维护自己的洛妍摔倒在地,不管不顾的便要大声嚷嚷,却不想被于漫漫半路拦截了声色。
“公主殿下!”于漫漫抬手举起手中的红色玛瑙高声喊道。
“您的手串!”说着一路小跑到苏梓蕊身边,圆圆的眼睛故作惊讶的看着地上的人说道:“这位姑娘,你怎么坐在地上了,可别坐的太久,容易着凉!”
于漫漫连手都懒得伸,一边动着嘴皮子一边将手串给苏梓蕊带上,苏梓蕊本能的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于漫漫紧紧的拉住不放。
“皇上来了!”
苏梓蕊一听,身子顿时愣怔住,于漫漫推了推她说道:“扶一把!”
“姐姐,这地上凉,怎么还不起,这手串本公主一时忘带了,你瞧,漫漫给我拿过来了,我这不是带上了吗!”
苏梓蕊笑脸瞬间堆起满满的笑容,抬手晃了晃红红的手串。
“怎么回事?”苏皇见四个小女孩围成一团,坐在地上的一脸委屈,一个一脸愤愤不平,另外两个倒是淡定。
“回父皇,前些日子妩妃娘娘给了孩儿一串红玛瑙手串,洛妍听闻了也想观赏一番,孩儿让漫漫回去取,许是等的时间久了,脚下有些累,所以坐着歇了歇脚。”苏梓蕊说谎连眼睛都不眨,即便对方是皇帝,也一样面不改色。
“不是的,是公主殿下刚刚欺负我,洛姐姐看不过去,出口解释,谁曾想竟被公主推倒在地。”沈怡然愤愤的说道。
“她说的是真的吗?”皇帝转过身,板着脸问道。
于漫漫看着苏梓蕊一脸憋屈却仍旧倔强的模样突然发现她与自己所知道的那个蛮横的四公主有些不同。
“不是真的!”于漫漫上前一步,站在苏梓蕊身边认真的说道,“这两位姑娘与公主殿下再次相遇,言谈间说及手串的事,两位不信妩妃娘娘会将手串赐予殿下,言谈间起了些冲突,公主为了证明这才让我去将手串取来,却不想这位姑娘言辞鄙人,公主殿下自是大度不予计较,许是真如殿下所言,等的时间久了,有些乏累所以蹲下歇了歇脚!”
于漫漫一席话,既圆了苏梓蕊刚刚的缘由,又摘了皇帝心中的猜疑,可谓是两全其美。
“一个手串,有何特别之处?”皇帝发问,站在人群中的妩妃摇曳着身子走出来。
笑着说道:“这手串事臣妾送于公主殿下的,陛下忘了,这是当初您赐给臣妾的,藩外上供之物,自是不凡,许是小妹觉得新奇,这才想找公主一睹尊容。”
“事小女鲁莽了!”眼下的形势逆转,洛妍只好认下,可心中却十分的不敢,待皇帝带着众人离开后,看向苏梓蕊和于漫漫两人的眼神也变得冷了些。
“咳咳……”苏梓蕊素来高傲惯了,也真是因此,这才每每在洛妍和沈怡然面前吃了亏,这次若不是于漫漫横插一脚,只怕今日难逃一顿诬陷和责罚。
“今日做的不错!”
“不客气!”于漫漫轻笑一声,这道谢她便收下了。
“我才不是和你道谢!”苏梓蕊继续嘴硬道。
“我知道啊,公主这话是我自行翻译过来的!”于漫漫和苏梓蕊两人相视一笑,有些事情不点透,不说透,两人却已然心知肚明。
“宴会要开始了!”
“你和她们有过矛盾?”
“没有,许是嫉妒本公主的美貌!”
“那我得多注意了!”
“为何?”
“我觉得我长得不比公主差啊!”
“你还真是……”
“爱说实话!”
“肉都长脸上去了。”
“彼此彼此!”
两个人一路有说有笑,竟这一事之后,竟让两人的关系更进了一步,多年后回忆起这一段过往,彼此忍不住嘲笑对方一番。
皇家宴会的无聊,于漫漫自上次一次体验过之后,又再一次经历,只是这一次,没有被半路撵出去,老实的坐在一侧。
“那位便是民间寻回来的三皇子?”
身侧的沈怡然小声问道一侧的洛妍,打量着不远处穿着一身墨蓝色的衣衫的江沅。
“正是。”洛妍前些日子进宫时曾听自家姐姐提及过。
看着那人小小年纪笔直的端坐在上位,长得十分俊朗逼人,见他看过来,洛妍脸色忍不住泛红。
只是洛妍不知,江沅看的人并非是自己,而是坐在她一侧的于漫漫,御花园的那一幕,他也跟在人群中,她与苏梓蕊的那一番话说的虽是蒙混过关,却经不住深敲。
看着她低垂着脑袋,小小的一颗,满头乌黑的发丝,钨簪若是戴在她的头上,不知如何……
突如其来的想法给江沅带了一丝震惊,低下头喝了口杯盏中的茶水,压了了心头的烦闷。
这场宴席对于小辈们来说,并无什么特殊之处,可是众位官员却是心知肚明,明面上上说是普通的家宴,可是却宴请了一众的官员,更是将三皇子安置在靠近上位的地方,皇帝的心思,官场上的一些老狐狸早就闻到了气味。
一番奉承许是连苏皇也懒得听了,命人重新设了宴席,让皇子和公主们和一众小辈们自行前往,这才耳根子清净了些。
看着众人自行抱团,只剩下江沅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一侧,于漫漫顺手从桌子上端起一盘栗子糕,朝着江沅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