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天天陪在师父身边，这样闲适的日子正是姜悦敏心中理想的生活。但是可能这几天过得太舒适，所以她忘了，这不是师父想要的。 　　 　　在那个悠闲的午后，她正坐在木屋前晒太阳，随意地摆弄了下玉佩。 　　师父忽然问了句：“年后就要举行升级考核了，你准备的怎么样？” 　　一句话让她心底一凉，吭吭哧哧地挤不出个句子，“还行……” 　　 　　他微皱眉头有些不悦，“你都考了三次了，每次都这样说，每次都考不过。” 　　“我……” 　　“你别又告诉我，当个小护卫你就心满意足了，什么大官小官的你通通都不在乎。” 　　意识到他的语气逐渐强硬，姜悦敏立马开始服软，“不不，师父，我一定努力考，这次我一定要考上三等官。” 　　见他还是板着脸颇有不满，她继续说道：“不仅要考三等官，以后我还要考上二等官一等官，我要做奠阳城第一大官！” 　　 　　师父的脸上这才染上一些笑意，“第一大官，你这是要篡了长官的位啊？”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姜悦敏隐隐觉得他此刻的表情有些幸灾乐祸。 　　既然师父笑了，于是她趁热打铁，“长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反正都是修炼到那个层次的，只要我活得久，勤奋修炼，总有一天会打赢他的。” 　　男人笑意更深了几分，“好，打赢他，你来当长官。” 　　 　　姜悦敏心里不禁疑惑：师父该不会和我们长官大人有仇吧…… 　　不管那么多，师父开心就好，她也跟着他笑起来，“我在他喝的水里下迷药，这样他就没力气打架，我再趁人之危打倒他，这样我就赢了！” 　　男人宠溺地笑了笑，手指点点她的清秀小脸，“调皮捣蛋。” 　　 　　哄完师父开心后，姜悦敏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她随意地左右看了看，突然想起件事。 　　“对了师父，我想起来一件奇怪的事，奠阳城里竟然也有一座和这儿一模一样的木屋，里面还有个人，他设了一个结界——” 　　他一听脸色大变，着急地问：“你说什么？你见过他了，他跟你说什么了？！” 　　 　　没想到他的反应会如此强烈，她赶紧又摇头又摆手，“没有没有，我什么都没看见，那个人不让别人进去的……” 　　他这才松了口气，墨绿蛇目里闪过恨意，冷峻的脸此刻看起来更加锐利。“那个地方不许再靠近，奠阳城里鱼龙混杂，有很多危险人物，你现在太弱，没能力自保。” 　　 　　姜悦敏微垂着眼，“我知道了，可是那座木屋为什么会和师父的一样……” 　　他面色微愠，“知道为何还不去修炼？总是这副天真无知的样子，被人诓骗被人欺辱都不知道，这次若还考不上三等，就别来见我。” 　　说完男人生气地一甩袖子，转身走进了木屋。卧房的门“砰”的关上，吓得她微一颤抖。 　　 　　她迷茫地睁圆了眼睛，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唉，怪不得师父总说她愚笨，连他为什么生气都想不明白。 　　“难道是说到我太弱，又突然想起我没考上三等官？” 　　还以为这次能和他待久一点，结果还是这样，她一天没考上，他就一天不高兴。她最后落寞地看了眼紧闭的房门，看来师父是不想见她了，她也只好离开这里回了人间……… 　　 　　 　　之后几天，她脚上的伤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在黄在毅的软磨硬泡下，她同意了最后一次让他背着送她下班。 　　结果第二天，他就抱着一大捧百合花来接她了，惹得路过的人纷纷注目。 　　 　　他把花递到姜悦敏面前，笑得比花还要清新好看。 　　“庆祝你脚伤痊愈的第一天！” 　　她看了看花又看了看他，不确定地问：“这也算，值得庆祝的事情吗？” 　　 　　“当然了，伤好了是好事，就是要庆祝一下重获健康，祝愿你不再生病不再受伤。”他把花捧塞到她怀里，抓着她的手臂放上来抱住。 　　“谢谢你。” 　　她将信将疑地环着花抱住，一时间心里又甜又酸。她受过无数次伤，而这是她第一次痊愈后收到别人送的花，得到别人的祝福。她知道黄在毅对她很好，好得有点不真实。他看起来好像没有任何目的，可是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如果他有其他用意，为什么还没有露出马脚来。 　　 　　黄在毅看着她凝眉沉思的样子，觉得认真又可爱，眼里的笑意都要溢出。他微微弯腰问：“那为了庆祝你痊愈，今天我们要好好吃一顿，你有特别想吃的吗？” 　　她想了想，抬起头来笑着对他说：“有，今天我带你去吃。” 　　受宠若惊的黄在毅一路上心情好的不行，总是忍不住咧着嘴笑。 　　直到到了那家装修豪华的餐厅门口，这家店他自然是来过的，里面东西不便宜…… 　　 　　他犹豫着转头看她，最终却什么话也问不出口。 　　姜悦敏并无察觉他的异样，直接走了进去。 　　 　　她学着以往他做的那样，把菜单递到他面前，“你想吃什么随便点，我觉得这个和这个应该很好吃……” 　　他为难地张了张嘴，“小敏……” 　　她抬头无辜地看他，“嗯？” 　　 　　黄在毅欲言又止，拿起杯子喝了口水缓解紧张，他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有问出口，轻笑了一声，“我也觉得，这个应该很好吃。” 　　她点点头，“那就点这个。” 　　这顿饭是黄在毅吃得最沉重的一次，他们两个的身份好像突然调换了似的。原本安静无言的姜悦敏一直在跟他讲她捉妖遇到的趣事，而原本主动的他却没说什么话，一直在看着她。 　　 　　中途姜悦敏借口上厕所去了前台，提前把账结了。看着攒了那么久的工钱瞬间没剩多少，心里多少有些空落落的，但是她却如释重负般长长地松了口气。 　　虽然黄在毅从来不会计较他付出多少，可他越是不求回报，她就压力越大，她没办法坦然接受他给予的一切。这家餐厅是她在网上找的这一带相当豪华的，提前踩点了许久，兜里那点钱数了又数，算了又算，总算是确定了可以来吃一次。 　　 　　黄在毅大概也明白了她的心思，也就顺了她的意思，和她一起保护她的自尊心。可是她这个样子，简直就像是要和他划清界限。 　　回去的路上，姜悦敏大概有些累了，也没有再多说，他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 　　到家下车之后，她就要往楼里走，他也跟着下车叫住了她。 　　 　　他拿着花捧走上前，“你的花没拿。” 　　她接过去抱住，“谢谢。”然后就要转身走掉。 　　 　　“小敏。” 　　“嗯？”她转身看向他，昏暗路灯下他的身影有些模糊。 　　他的声音清润温柔，“对不起。” 　　她的语气里有丝黯然，“你不用道歉，你特别好。” 　　 　　黄在毅鼻子一酸，此时已沾上些许哭腔，“你不要这样，是我不好，忽略了你的感受……我以为只要我对你好一点，慢慢地你总会接受我，我没考虑到会给你造成压力……” 　　她紧张得手指抠了抠花束，解释道：“不是，不是你不好，是我……我给不了你任何好处，也许你觉得我身世可怜，想帮我些什么，其实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而且我并不是什么也没有，我还有师父嗯——” 　　 　　她呼吸一滞，剩下的话还卡在嘴边，就被黄在毅扑上来的拥抱打断了。 　　 　　他紧紧拥抱着怀里的女孩，一手扶着后脑勺，下巴贴在她的脑袋上，声音微微沙哑，“我不是在施舍你，我是喜欢你，拜托你小敏，心安理得地接受我对你好。” 　　女孩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可是我不明白，我不懂什么是喜欢，也不知道我会不会喜欢你……” 　　他摸了摸女孩的头发，像是安抚她的情绪，也像是在安慰自己，“没关系，现在不喜欢我没关系，以后不喜欢我也没关系，这不是你的问题，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是我心甘情愿喜欢你。” 　　 　　姜悦敏仔细思考着他的话没有反应，闷了半天才轻轻推了推他，“花压坏了……” 　　“哦！”男孩这才眷恋不舍地松开怀抱，整理了一下被压变形的花枝，“还好还好。” 　　然后他就一直低头看着她，看得她不好意思地不停摆弄那捧百合。 　　 　　“至少，我们现在是好朋友了嘛，对不对？” 　　女孩眉眼低垂，轻轻点头，“我也会努力喜欢你的，像你对我好那样……” 　　他还没细听她的话，条件反射地就回她：“没关系，你不用做什么——等等，你说什么？” 　　 　　她抬起头与他对视，“不知道你明天有没有时间，陪我去个地方？” 　　这会儿才从上一句话反应过来的黄在毅，突然被心上人这么直勾勾看着，愣了三秒，“好，啊我是说，我明天有空，去哪儿都可以。” 　　 　　姜悦敏右脸上那道四五公分的伤疤还没完全褪去，可是在她对黄在毅笑的时候，他觉得她还是和往常一样的清丽漂亮，永远都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回家的路上，大概是车内空间密闭的缘故，黄在毅可以闻到自己身上有股香气，分不清是百合花的还是姜悦敏的……他忍不住嘴角上扬，为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感到庆幸。 　　 　　第二天下午三点，黄在毅准时出现在酒店。大概是昨天高兴得昏了头，忘了问她要去哪儿，。上车出发之后，他才开口：“我们今天是去哪儿啊？” 　　姜悦敏拿出手机看了看，“华城漂亮家园99幢209室。” 　　他眼神里透着疑惑，“是什么情况？” 　　 　　“那家只住了一位八十岁的老太太，她的孩子都在外地工作，平时只有家政会来家里做饭打扫。最近这几天老太太可能精神状况不太好，经常胡言乱语，说家里有人闯进来了，吓得家政员工晚上都不敢过去，她从朋友那打听到的澄丽酒店，才找上我们的。” 　　黄在毅边开车边听着，“嗯，那她的子女呢，知道这件事吗？” 　　 　　“家政公司已经联系过了，只是……他们说过来不太方便，回不回来还不确定。”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那我可以帮你什么？” 　　“老太太有个很疼爱的孙子，大概二十岁，那名家政员工说带她下楼散步的时候，她总会把年龄相仿的男生当作她的孙子，所以我觉得你过去的话，应该会方便一点。” 　　 　　听完他随口说道：“这样啊，可是我也不是二十岁，该不会露馅吧？” 　　姜悦敏认真地回答：“不会，你看着和二十岁没什么差别。” 　　黄在毅噗嗤一声，心情很好地笑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就当你夸我了。” 　　 　　到了小区时，家政员工已在楼下翘首期盼许久。开门的时候她的手微微颤抖，浑身写满了紧张不安。 　　姜悦敏在她身旁低声说道：“你别害怕，一会儿你照常打扫做饭就行。” 　　她努力平静了发抖的身体，点了点头。 　　 　　刚一进屋，家政先去房间里帮忙将老太太搀扶了出来，“大娘你看，有人来看你了。” 　　 　　老太太满头白发，佝偻着背依靠在旁边人的手臂上，颤巍巍地走出来。疲惫苍老的眼睛在看到男孩的一瞬间又亮起了光。 　　她的嘴里牙齿也不剩几颗，含糊不清地叫着，“小文，小文来看奶奶了……” 　　黄在毅立刻上前几步扶住她，“奶奶，我是小文，我回家了。” 　　 　　老太太高兴地拉着他的手仔细看了又看，满眼的慈爱，又拉着他坐在沙发上，“小文坐，奶奶去给你拿好吃的。”接着她又转身，步履蹒跚地走回房间去。 　　黄在毅看着老人家这副病态，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扭头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姜悦敏，她的神情平静许多。他忽然想起，她是没有家人的，她没有体会过这些亲情。 　　 　　老太太再出来时，手上拿着个生了锈的铁盒。见到“孙子”的她，此刻比谁都高兴，乐呵呵地走到沙发上坐下。她把铁盒放在腿上打开，递到黄在毅面前，里面是一些过期发霉了的饼干糖果。 　　“小文，这都是你爱吃的，奶奶都给你留着呢，快尝尝。” 　　面对老人期待的眼神，他笑着点点头，然后拿起一袋饼干就要拆开，“好，谢谢奶奶。” 　　 　　他刚拆开正要递到嘴边，姜悦敏却走过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对他使了个眼色。接着她蹲在两人面前，嘴角细微扬起，看着老太太，“奶奶，饼干我们待会儿再吃吧，晚饭马上就好了。” 　　老太太眯了眯眼看她，“你是谁啊，哦，一定是我的孙媳妇吧，你和小文什么时候结婚啊？奶奶等着抱曾孙呐。” 　　 　　听了这话，黄在毅暗暗的还挺高兴，不过他也不想让姜悦敏感到难堪，正准备说些什么缓和一下。 　　然而她却先开口了，她扬起笑脸，“奶奶，你现在看得见我吗?” 　　老太太嘴巴一撅，“奶奶是老了，眼睛不好了，可还没瞎呢！” 　　 　　她浅浅地笑了一下，紧接着脸色冷了下来，狠厉直达眼底，“那现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