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香囊
  快到中午的时候,李元祯却又传旨过来,说要过来用午膳。明瑚心下纳罕,承光殿好不容易清静些时日,怎么他又想起来自己这里了。不过还是吩咐了叶嬷嬷,午膳做的精致些,再添些清淡的膳食。   昭阳宫里,皇后坐在上首,听到松月的禀报,捏紧了手里的白玉手串,平静地说:“去把我库房里的那座琉璃玉勾云纹长信宫灯,一对金崐点珠桃花簪拿去,送给郁美人。”松月小心的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缪轻容今日也在,陪着她聊天。闻言有些愤愤不平地道:“堂姐干嘛把那尊宫灯给她,真是便宜她了,徐贵人的小产一事害的您被皇上斥责,她也脱不了干系,为什么又…”   皇后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那晚徐贵人小产,她也查了许久,心中也疑虑是谁下的手,自己的却是想过除去徐韫兰的孩子,但是还没等她下手,就有人先行一步,她虽然觉得没了这个孩子无所谓,但该查也有认真在查,但还是没有头绪。知道皇上突然召她去,直接撂给她一道旨意们就这样,在宫中盛宠多年的德妃悄无声的被处置了,虽然皇上的处置雷厉风行,已经下来,她还是被皇上斥责几句,不过好在也没有传出去,否则她皇后的威严何在。   她静了静心,烦躁的不想开口,郁明瑚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皇上又勾了去,但是好在她身份特殊,皇上大约也不会太过宠爱她。想到这里,她便说:“你也太沉不住气了,皇上愿意去看郁美人,若她服侍得好,自然也是好的。”   缪轻容颇有些不服气的闭了嘴,一边的林灵波看了看两人的脸色,陪笑道:“皇后娘娘此言甚是,皇上也是无意想起郁美人,一时兴起也是有的。”又看向缪轻容:“别说郁美人,就是其他姐妹也不能跟姐姐相比,我们一样进宫不久,姐姐就已经贵人,妹妹望尘莫及,真是羡慕得很呢。”   缪轻容听了这句奉承,方才觉得受用了些,皇后看在眼中,简直觉得丢人,自己这堂妹几乎是被林灵波拿捏的死死的,被她哄得找不着北,但是好在林灵波那点小心思,她也能容得下,且轻容的性子也太爆,有个人能劝着她,倒也还好,否则她座下,也容不下这样爱耍小聪明的人。   承光殿这边,已经是做好和一桌子山珍海味,皇上要驾临,自然是要做上些精致又精致的,摆好了在厅上,明瑚也是迎候在了门口,这次倒也没有让明瑚等得太久,刚到门口不多时,便见到了他的身影。   “臣妾见过皇上。”明瑚行了个常礼,李元祯大手印一会,就叫他起来,直接往承光殿里去了。   坐在桌前,李元祯看着满满一桌子菜肴,因为他要来,这一桌也并没有逾制,不过一眼看去,却也尽是鲜香麻辣的食物,他身为帝王,饮食向来清淡,从来都是养生为要,没想到,郁明瑚身为一国公主,竟然吃饭是这样的随意,算起来上一次在这里用膳,还是好几个月之前,明瑚刚入宫的时候,一转眼这几个月过去,她还是过的这样肆意洒脱。   明瑚陪坐在一边,其实说心里话,她不大愿意李元祯来这里用膳,每每他来这里,自己就从这承光殿的主人,沦为服侍皇上的妾侍,当然是怎么吃怎么不自在。   “爱妃是胃口不好吗?”忽然听到李元祯关心的问候,明瑚猛然回过神来,干笑道:“谢皇上关心,臣妾还好。”   李元祯不在意的笑了笑,夹了一著炙羊肉给她:“朕觉得今日这道羊肉不错,你多吃一点。”   明瑚忙伸过去小碟接了,口中谢道:“多谢皇上。”便用筷子送入口中:“臣妾自幼不喜欢羊肉,但是予以说,羊肉性暖,冬日里吃最为滋补,这道炙羊肉未到鲜美,毫无腥膻之气,所以臣妾宫里每每做这道菜,都是这样做。”   李元祯不由地笑她:“这样多的香料,自然是什么味道都掩盖住了,原本羊肉影视熬成汤来最佳,你这样烧炙,原本就是有营养,也都流失掉了。”   明瑚有些窘迫,低声嘀咕道:“怎么跟姑姑一个样,吃下去不就得了。”李元祯看她一脸孩子气,明明是自己贪吃,被揭穿了还一脸的不服,与以往的文中高贵的形象大相径庭,不由得起了性质。他有些好奇,这位一国公主,年纪轻轻远涉千里来到他的后宫,成为了一个看似与其他人没有什么分别的妃子,可是她形式却总是能叫他出乎意料。   初见她时,只是印证了传闻中这位公主倾国倾城的美貌,以为她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公主;后来召她侍寝,这位公主性情却十分和顺,行事也大方有度,但是由于她的身份,他还是慢慢疏远了她,只是一直派人暗中关注着,一般是提防,一般却也是因为好奇。   渐渐的,他发现似乎没有他的宠爱,她在后宫过的也很是舒心,有自己的朋友,在这承光殿,好似开辟了自己的一方小小天地,在这里,她似乎还是那个小公主,而且,她也没有表面的那样不谙世事,徐贵人一事,她虽然不算害了人,到底不算全然无辜。可在日常生活中,她似乎又总是迷糊又任性,这样的一个女子,他倒真的是有些好奇,她会有多少面目?   想到这里,他又起了些玩笑的心思,笑道:“朕记得昨日你要给朕做一个香囊来着,不知道做的怎么样了。”   “呃…”明瑚被突如其来的问话哽了哽,明明是你厚着脸皮要的,怎么就变成是我要给你做的。想了半晌才道:“臣妾已经精心选好布料,又费了半日,已将裁好布了。”其实她只是吩咐素心把那块布料从库房里翻出来,还没开始动工呢。   “哦,爱妃手脚真快,相比这几日,朕就能佩戴上你给朕做的香囊了?”李元祯自然是听出这话的意思,不怀好意的追问了一句。   明瑚暗暗叫苦,这人就是这样坏,如此紧张的时限,那她岂不就是要连夜赶工,忙委婉的说:“臣妾手脚粗笨,给皇上的,自然要最好的,臣妾必得细细的绣些时日,才敢献给陛下。”   李元祯嗤笑一声,自然是听出了这话里的含义,也没有揭穿她,只是顺着说:“那好,今天下午横竖朕也无事,就留在这里看看你是怎样给朕做的吧。”   明瑚实在是有些不解,皇上日理万机,再不济也有那么多妃嫔等着他过去流行,怎么就偏偏跟自己杠上了,实在有些不耐烦,便道:“臣妾本来做的那个香囊,是做给徐贵人的,她小产后一直郁郁寡欢,好容易有了些兴致,臣妾也想尽快做好,不如臣妾陪您去看看徐贵人?”她这话是想撵他走,实在是皇上在这里,就像是逗弄一只小猫小狗一样,处处挑不自在。不过也是想看看,他对那件事的看法。   果然听了她这话,李元祯的脸色便有些冷淡下来,原本一直带着隐隐的笑意,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纨绔公子样,这一沉下脸,帝王之威显露无疑,明瑚心里有一些后悔,不该把话说得这么直接的,便又想开口转圜一二,李元祯却先开口道:“罢了,朕突然想起还有些事,你替朕去看看徐贵人吧,好生替朕照料着。”   明瑚心里一松,看来他还是知道,自己并没有下手还韫兰的孩子,这样看来,他对后宫的是,只怕掌握的很是清楚,不过倒也不算意外,她也是生在帝王之家的,对这些事情也明白的很,便道:“是,臣妾遵旨。”   李元祯却是不在开口,脸色也一直没有晴起来,明瑚有些拿不准,也不再说话,埋头吃着饭,桌上便安静下来。李元祯心里有些不豫,她惹得自己生气,也不知道哄哄,就晾下来不管,没一点身为自己妃嫔得自觉。又想到之前自己来这里,他也能看出来她并没有那么高兴,不像其他人一样盼着自己来,越想越觉得不高兴,看到她伸筷子要夹拿到羊肉,便开口道:“祖宗规矩,食不过三,这道羊肉虽然味美,但到底太过辛辣,这几日就不要再上这道菜了。”   明瑚筷子都伸出去了,闻言只得讪讪收回来,乖乖道:“是。”一边服饰的人便上前撤下了这道菜,明瑚很是不舍地看着他远去。看着她吃瘪地样子,顿觉舒畅了不少,故意夹了一著清汤燕菜给她,道:“秋日干燥,当多用些清单滋补的。”   明瑚一律乖乖接受,她已经明白这是皇上给她不痛快,不过些小技俩,不痛不痒,她自己的小厨房,想做什么做什么,难道他还会日日来自己这里吗。   李元祯看到明瑚这样子,就知道她还藏着小心思,偏偏就激起了他的心思,朝政烦闷,后宫无聊,这样鲜活的一个人就当给自己生活增色,一想到郁明瑚心中不服但又不得不做出一副乖乖的样子,就觉得身心舒畅。   李元祯边吃边想,过不了一会也吃的差不多了,略饮了一盏茶,便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突然回身道:“那香囊倒也不急,爱妃慢慢做,好好做就是。”   明瑚本来跟在他后面恭送,他突然这么一停下来,自己差点撞到他身上,皱皱鼻子道:“是,臣妾知道了。”   回了承光殿,明瑚认命地拿出了簸箩,上面放着未完地荷包,又想起那个香囊,感觉压力倍增。皇上大概率是说着玩的,根本就不会真相想要佩戴着,但是皇上一言九鼎,他就算是一时兴起,自己也要战战兢兢,打叠起十二分的心思好好做。   认真的绣了几针后,又放下了荷包,取来那一匹玄色的缕金锦,小心的裁剪下两段——一段用来练手,她对自己的绣艺实在没有信心。装模做样地绣了几针后,彻底没了耐心。叫来采容,让她端着簸箩,前去找韫兰讨教去了。   韫兰完全不介意皇上来让她做香囊,好脾气的对明瑚说可以缓些做给自己的荷包,还很有耐心的交了明瑚几招,却没有为她代针,毕竟是给皇上的,虽然明瑚心里很是愿意,但韫兰可不敢,明瑚心里好歹有了些大概模样,带着采容回来,又绣了几针方才歇下。   养居殿里,李元祯听了那黑衣人的汇报,眼角带了些笑意,想到那个女人在灯下对着阵线发愁的模样,顿时觉得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批着都没有这么无聊了,又听那人说:“郁美人身边的木云木溪二人,木溪被调去徐贵人处服侍,二人似乎都身怀武功,郁美人身边也有一些暗卫,臣也查到一二,不过最近大都蛰伏了。”说着便袖出一张薄薄的纸,李元祯接过看了一会儿,便放到烛焰上烧掉了,眉眼平静,道:“不用再查了,盯着点就行,有什么异动再来报给我。”   那黑衣人低声应了声是,一闪身又隐到了黑暗中。李元祯想到前几日暗卫的回禀,郁明瑚似乎很倾向让南楚归附,这是很出乎他意料的,这也是他对郁明瑚起了兴趣的原因,她不仅有上位者的尊贵闲逸,也有为君者的责任心,还能够这样顾忌大局,不计浮名,实在是很难得。   不知不觉间,他想起郁明瑚,已经没有原来的戒备于忌惮,多了几分欣赏与喜爱,不过这种喜爱嘛,却短暂清浅如微风,令人愉悦但停留不到心上。   第二日,明瑚从昭阳宫回来,就很敬业地拿出了针线,皇上钦点了要用竹纹,这恰巧也是她素日里最喜欢的,绣起来还不算太过于生涩,绣了一会儿,想起从前在南楚,每每姑姑让她做女工,她都是想尽各种白发推脱,说起来她宁可去上钟夫子的课,也不愿意被姑姑拘着做女工,因此她总是悄悄央了明衍,接口有什么课业,救自己出去,溜到山下买各种点心吃。   她忽然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再难出的日子,已经遥远的好像是恍惚的前世了,与明衍的情谊,也似乎封存在了那段快乐的时光中,前几日见到明衍时,她已经没了当时的心痛,这样也好,既然再也没有可能,这样相忘于江湖,于彼此皆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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