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双双负伤的师徒俩
“咳咳咳——”殷文心咳得胸腔一阵疼,咳到缺氧导致头昏脑涨。
脑子里的声音在对她说:“你哥哥已经被姜悦敏迷了眼啦,他怕你再去找她麻烦,故意说些好话来哄你罢了,你该不会这样就信了吧?只要姜悦敏在一天,你哥哥就会把她当妹妹一天,你爸妈也会继续关心她。等她跟你的家人越来越亲近,这个家哪还有你的位置,什么都是她的了,到时候你可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她终于从咳嗽中缓过劲来,喘着气恨恨地警告:“你给我闭嘴。”
“她分走了家人的爱,害得哥哥为她批评你,没有她的话这些都不会发生,你就还是最受宠爱的大小姐。”
“哼,有没有她我都是这个家唯一的大小姐。”
那个声音阴笑着继续说道:“那可不一样,有了她的话,她就是名义上的二小姐啦,你得到的东西都要分她一半。她就是来跟你抢的,你该恨她的,要报复她除掉她,让她也感受一下失去的滋味。”
殷文心眼里瞬间一片阴翳,“我恨她,要报复她……”
“哈哈哈,对,就是这样……”
那天凌晨到家后,姜悦敏睡得神志不清,中午醒来后就匆匆忙忙往外赶。崴了的左脚又青又肿,行动也不便。她看了看,抬起手刚想敷上去以术法消肿祛瘀,却鬼使神差地慢慢放下了手……
她忽然想起夜里那个温暖宽厚的肩膀,后知后觉地有些恋恋不舍,竟坏心眼地没想继续治好自己的伤。她放下裤腿,一瘸一拐地出了门。
到酒店之后,钱一薇朝她飞奔而来,对着她的脸一阵心疼,“嗯敏敏~真的受伤了,大小姐也太过分了,很疼吧,我看看你的手——”
虽然她知道一薇是个自来熟,但面对她一顿上捧下摸的,姜悦敏还是有些不习惯。在她对自己的手吹吹的时候小心地抽了回来,“其实还好啦,现在已经不疼了,我刚才看到你给我打了电话,不好意思一直没空回你。”
娇美脸蛋笑起来格外明艳动人,她大方一挥手,“没关系,你没事就好,”很快她又皱皱眉头,“可是你这个伤不会留疤痕吧?”
姜悦敏微微惊讶,“啊?不会,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她恍然大悟,“哦对,你是我们酒店的小神仙呢。”
姜悦敏故意逗了逗她,“我还没成仙呢,你说这话,就不怕我们组织老大听了一不高兴降我的级……”
钱一薇不太经吓,连忙双手合十对着上方拜了拜,“啊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懂事不要怪我也不要罚她……”
后面工作时,金姨注意到她的腿行动不便,“脚怎么也伤着了?”
“不碍事,扭了一下,快好了。”
“那你这几天可得多休息,最好也别往外跑任务了,不然一直好不了。”
她心虚地眼神飘忽,“没事,不会妨碍的,好的差不多了……”
下班的时候,金姨正打算做好事给她扶回去,有个熟悉的年轻男子却先熟门熟路地走了进来。
金姨见到他喜笑颜开,“小黄来了啊,那正好你送小敏回去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黄在毅也笑着礼貌跟她道别,紧接着步伐轻快来到姜悦敏面前,“我来的路上看见对面新开了一家餐馆,愿不愿意陪我去试试口味?”
她犹豫着不知如何回复,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我吗?”
“当然是你了,”说着他苦着脸可怜兮兮地叹了口气,“你不知道,我今早到家天都快亮了,睡到刚才才醒,现在都没吃东西,又饿又累……”
她听了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昨天的事只是她的任务,他不但给自己找了帮手,还当了一整夜的司机,他本来也不需要受这个苦。
“那好,我陪你去吧。”
达成目的的黄在毅高兴地摸了下脑袋,又蹲在她身前,“那还是老规矩,我背你过去。”
这次她没有直接拒绝,而是不好意思地僵了小会儿,便轻轻地趴上了他的背,小声说了句:“好啊。”
没想到她这次这么快就接受了,他又惊又喜,傻笑着说不出话来。
他顶着一头柔软的微卷短发,行动的时候毛发蹭在她脸上痒痒的,她也没有躲开,就这样由他背了一路。
吃饭的整个晚上,她一直觉得自己身上有点烫,还以为是因为自己在脸红,便不太敢看黄在毅。瞟他一眼就蒙头吃饭,他也没多想,只当是她放不开外加饿坏了,就一个劲的给她夹菜。
可是到家后,姜悦敏还是觉得身上烫。她去冲了个澡想让自己凉快一点,可洗完出来后,还是烫烫的,心口像火烧一样——
心口?
她顿时想起什么,赶紧掏出脖子上挂的圆玉一摸,果然离奇地烫得惊人。
“糟了,师父!”
她立即施法将玉里的小黑蛇取出,刚一触碰到就烫得她手一缩,不小心将黑蛇丢在了床上。
“啊!对不起,师父你没事吧?”她惊慌地趴在床沿仔细瞧了瞧。黑蛇仍安静睡着,没有任何反应。
这么任由他发烫不是办法,得让他降温。她的真气和师父的一样,也是寒性的,或许可以试试。于是她抬手运气,将自己的真气渡给了他。渐渐的,黑蛇恢复了一些生气,慢慢化成个人形来。
男人虚弱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得快要和他的发色一样。
姜悦敏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在发烧……但是似乎比刚才好了些,看来她的真气对降温是有效的。
她没有犹豫,立刻加大了力度,将自己的真气汩汩注入男人体内。
由于短时间内消耗了大量真气,她最终体力不支倒在了床边。在昏过去之前,仿佛听见床上男人微弱的声音:“辛儿……”
床上男人稍微恢复了些知觉,不安地轻蹙眉头。他似乎被困在了一个噩梦里,梦里他最疼爱的宝贝徒弟浑身是血,绝望地看着自己,一遍遍地问他:“师父,我错了吗……”
他想跑过去告诉她,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她永远都是他最骄傲的好徒儿。可是他张开嘴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慢慢消散在风里……
是那只狐妖,如果没有他,徒弟就不会受这些罪。那天得知他再次找上了徒弟,他不顾内力还没恢复就去找他算账了。狐妖再次出现的那个晚上,徒弟正是和那个人类男子待在一起,看见她没事后,他便去追狐妖。
可以他如今的功力,根本不是狐妖的对手。但是他全凭心中仇恨,和他打了三天三夜。打得附近生灵四处逃窜保命,也因此惊动了奠阳城。
男人被打得口吐鲜血,对面一身淡紫衣裙的狐妖轻蔑地笑了笑,“要是在几百年前,你或许还可与我一战,当年在妖界叱咤风云的老蛇,如今功力减退成这个样子,真是妖界的耻辱。”
他半跪在地,因重伤而垂着脑袋,哈哈大笑起来,“你这六尾,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狂妄自大……”
六尾狐挑衅地向他走近几步,“奠阳城找了我这么多年,没一个抓得到我,我凭什么不能狂妄自大,你徒弟当年那么厉害,不是也因我而死?”
男人瞬间脸色一黑,眼里杀意汹涌,汇聚了全身真气与他做最后一搏。
自奠阳城成立维护秩序以来,像这样大的打斗已很少见,两只大妖的殊死搏斗令天地也为之震荡。大战过后,六尾狐身负重伤,而本就虚弱的蛇妖更是奄奄一息。
几位一等官赶到后,狐妖也不再逗留,迅速逃离了,而昏迷的蛇妖则被他们带回了奠阳城……
大殿之上,端坐高位的华服男子气宇轩昂。他戴着一张赤色牛头恶鬼面具,只有两个孔里露出一双深邃墨瞳,正深沉地看着手下带来的蛇妖。
待众人都退下后,男子大手一挥,坐在椅子上的蛇妖很快便醒了过来。
他吃力地左右看了看,在看到高高坐着的男子时,脸上写满了嫌恶,“你怎么会救我?”
男子低沉说道:“毕竟你是她的师父,她是我……”
一听这人提起自己徒弟,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哼,你还记得辛儿呢,你休想再和她有任何联系,咳咳……”
“既然你不想她再与我见面,为何又将她送到奠阳城来?因为你有私心,你想让容辛回来,泊亭,我们是一样的。”
蛇妖气愤地按着桌子站起来,冷眼看着他一字一句说:“你没有资格。”说完他也没有任何力气,虚弱地倒在地上,变回了蛇形。
始终沉稳地高位而坐的男子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缓步走了下来。在经过蛇妖时,与他同时消失了,下一瞬便出现在了戚叶府上,而蛇妖也变成了一条小黑蛇躺在桌上。
“让她来带回去。”男子只留下这一句话便离开了,一脸无可奈何的戚叶摇头叹息。
……
做了很久的梦后,床上男人意识慢慢回笼,从朦胧中醒了过来。他眨了眨眼观察周围环境,却看到床沿上趴了一个眼熟的小脑袋。
他动了动手指,缓慢将手移了过去,极其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他惨白的脸终于恢复了些许血色,看向女孩的眼里是无尽的疼爱和宠溺。
“辛儿,我的好徒儿……”
感觉到有什么触碰自己的女孩醒了过来,她揉揉眼睛抬头一看,发现师父正看着自己。
她惊喜地凑近了些,喊道:“师父你醒了!”
男人微微点头。
“你等一下,我去倒杯水。”她马上起身,不顾坐得发麻的腿和扭伤还没痊愈的脚踝,一瘸一拐地跑去倒了杯水。
男人看着小徒弟为自己忙前忙后,又扶他坐起来喂水喝。她微抿着嘴一脸认真地扶着杯子,乖巧地看着他将水喝完。而他也许久没有这样近距离地好好看看自己养大的小孩,原来她已经可以替他疗伤,可以照顾他了。
喝完后姜悦敏放下杯子,关切地问他:“师父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微笑着摇头,“没有,是你的血救了为师,加快了我真气的恢复。”
“血……”她认真听着摸了摸玉佩,明白过来后高兴地笑起来,“太好了!”
男人看着她脸上的纱布微皱眉头,“怎么又把自己弄伤了?”
她以为师父又要责怪她学艺不精,不安地咬了咬唇,“我不是故意的。”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下,“疼吗?”
突如其来的疼爱让她受宠若惊,她微微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一瞬间以为是在做梦,可是他眼里的心疼和关爱分明是真实的。她委屈地抿着嘴摇摇头,“不疼了。”
师父差不多恢复些力气后,就回了妖界的木屋休养。这几天大概是姜悦敏这些年来少有的快乐时光,师父对她格外的宽容关爱,而借着自己脚伤的原因,黄在毅每天都会送自己回家。
他似乎每天都有特别想去吃的店,可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又很孤单,就天天花式找借口让姜悦敏陪他一起去。
她当然没什么抗拒的想法,毕竟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多好吃的,这几天吃的这些比她过去十几年吃的都要好。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吃到好吃的食物,人是会感到很开心的。
很小的时候师父还会给自己些吃的,后来师父好像突然不喜欢她了,也就不怎么管她。她一直认为是师父嫌弃自己笨、总是教不好才不喜欢自己。所以以前她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直到后来长大了些可以给人打工了,才挣了些饭钱。
这些情况和黄在毅猜想的差不多,他早就自个儿脑补了无数次小小的小敏可怜巴巴饿肚子的样子,所以他立志要带她吃遍整个华城的美食,要把她小时候缺失的东西一样一样地补偿给她。
因此,当姜悦敏蹦蹦跳跳地来到师父面前,他看着徒弟行动不便的样子招招手让她过去坐下,想帮她把脚伤给治好了。
她却拒绝了,“不用了师父,你大病初愈,不用替我疗伤的。”
“为师身体好了很多,你的扭伤和脸上的伤都可以替你治了。”
她心虚地扭扭捏捏,解释道:“是这样的,我的伤很多人都看见的,他们都只是普通凡人,要是突然好了,我怕吓着他们,再对我起疑心……”
师父想了想点点头,“嗯,这样考虑也有道理,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嗯嗯。”她自我暗示:说的是实话,这样也不算是欺骗师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