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献舞
明瑚示意素心留下,带着采容回身进了后殿,跟着女官的引导,进到里面换衣服的地方,看样子像是舞女们换衣服的,明瑚也没有多说,只是问那女官:“请问有没有合适的舞衣。”
那女官想了一想,躬身笑道:“正巧昨日内廷司新进了一批绯色锦衣,奴婢瞧倒有一件尚可,都是簇新的,不如奴婢拿来您过目?”
明瑚点了点头,采容在一边,动了动出唇正想开口,明瑚看了她一眼,采容便低了头,不在作声。
那女官去了不多时,便用手托着一件绯色流苏舞衣过来,明瑚一眼看去,心里便忍不住冷笑了一声,做戏也要做的真一些,这衣服一看就不是舞女的规制,且这样云影纱制成的衣服,定然不是一批一批的供上,因着这云影纱薄如蝉翼,轻似云雾,故名云影纱,十分珍贵。用此纱织成的舞衣,穿上飘然仙逸,且这一件正合她身,必是早就准备好的。
她点了点头,说:“就这件吧。”便走到屏风后,由采容服侍着,皇上了那件纱衣。看到镜中散下青丝的自己,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也许她应该感谢李元祯,精舍的给她如此珍贵的衣服,只为下她和南楚的面子。
她没有耽搁太久,换好衣服就匆忙出来。那女官见她身着绯色纱衣,更显得面若桃花,又兼明瑚那清冷的气质,气度高贵鄙人,叫人几乎有些不敢直视,却又美得移不开目光。明瑚微微一笑,道:“快回去吧,迟了只怕不好。”
那女官这才回过神,连忙告罪,依旧引着主仆二人回了大殿。
明瑚拎着裙摆,曼步行至殿中,微微行礼道:“臣妾来迟,请皇上恕罪。”
李元祯见阶下的明瑚身着纱衣,美得不可方物,几乎有些后悔让她献舞。原本是为了教训她在徐贵人小产一事上做的手脚,当时其实他是知道郁明瑚在这件事里不算是局外人,但他也知道她并没有害徐贵人,又兼越勒氏跋扈已久,他早就想除掉越勒氏,便也顺水推舟。但是终究要警告郁氏,省的她太不知天高地厚,正好内廷司上报今年暹罗进攻的云影纱到了,便想起这事,有了今天这一出。
如今真的看见她穿上这件衣服,却起了独占欲,只想将她管在后宫,将她的美丽,智慧都圈在他的手里。
李元祯回过神来,道:“爱妃平身,不知今日爱妃带来何舞?”
明瑚道:“臣妾在家时,曾习归风舞,愿献皇上一观。”
李元祯点头:“好。”
台下乐师拨弦弄筝,明瑚踏着乐声,轻轻甩袖。其实她在南楚虽然课业繁重,舞蹈也不曾拉下,因为姑姑善舞,幼时每日都会教她习舞,这支舞便是姑姑最喜欢跳的,她耳濡目染,学的也最为熟练。
在这后宫,韬光养晦姿势生存上策,但是如今两国交往,国宴之上,使臣在侧,她的一举一动关乎南楚颜面,自然只能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这会儿其实她也已经想明白了,皇上此举,大概率是在警告她,身为南楚和亲公主,不应该在后宫这么不老实,她今日献舞,固然有损难处颜面,但是他李元祯身为皇帝,让自己的妃嫔跳舞,也不是什么有光彩的事,所以这件事应该不会出明堂殿。
既然如此,当然要好好跳。受姑姑影响,她一向也很喜欢这支舞,有时候高兴了也会给明衍跳,今日他也在看,却再不能像从前一般了。
一曲舞毕,殿中寂寂无声,良久,李元祯才拍了拍手掌,众人方回神跟着鼓掌。李元祯开口赞道:“郁美人果然身资卓绝。”
皇后面色冷凝,没想到郁明瑚竟这样擅长跳舞,往日还真是小看她了。但还是附和着皇上的话,笑着说:“果真呢,连臣妾都看得痴了。”
明瑚丝毫不以为喜,行礼谢道:“皇上,皇后娘娘谬赞,臣妾愧不敢当。”
李元桢一摆手,示意她归座,明瑚低头绕回自己做微商,目光与明衍相撞,见到明衍某种几乎抑制不住的怒意,不禁叹了口气,明衍不知道在宫里发生的事情,今日只是,从表面看来的确是皇上对她和南楚的羞辱。明瑚只能幅度极轻地摇了摇头,希望明衍能够冷静得下来。
宴席过半,明衍似乎终于是平静了下来,离席举起酒杯,对上座的李元祯道:“今日蒙大成皇帝陛下赐宴,外臣代我南楚承平嫡陛下,祝大成皇帝陛下万寿金安,大成繁荣昌盛,两国永结两姓之好。”
李元祯很给面子地举了举杯,道:“请众卿满饮此杯。”
如此终于熬到了宴席终了,李元祯率先离了席,明瑚与众人一起恭送了皇上皇后两人,便见由礼官引明衍一行人出了明堂殿。
明瑚原已知道宴席之上大概是没有机会与明衍说话的,但既然明衍进了宫,想与他们接上头就简单地多了。
回了宫,便有养居殿送来的皇上的赏赐,里面大多是南楚来的进供,由南楚特有的玉竹茶,是明瑚曾经最喜欢喝的,她看到这茬,便知道这是明衍特意给她准备的,着玉竹茶并不十分珍贵,不过也是南楚一座山上独有的玉竹炒制的,里了南楚他也再也没有见过,如今乍一见旧物,不由得有些恍惚。
明瑚对正在清点造册的平嬷嬷说:“这茶就不要收了,平日里我要喝的。”平嬷嬷也知道她一向喜欢,连忙点头道:“奴婢省得的。”明瑚又叫过来木云,低声道:“你随我进来。”
进了寝殿,明瑚铺开宣纸,用南楚的紫金墨,写了一封信,交给木云:“让花四送去,留在那里等回信。”木云肃容接过,推出去后回到下房,交给一个黑衣女子,低声交流几句,那女子点点头,转身不见了踪影。
第二日清晨,明瑚正在梳妆,木云进来,手里袖着一封信,呈给明瑚。
明瑚的寝殿,向来是只有平嬷嬷,素心采容,木云木溪几人可以进,如今木溪暂时去了汀兰榭服侍,一向就只有她们四人能进,因而在这寝殿,明瑚倒也是能够自在。
展开信来看,映进眼中的是明衍熟悉的字迹,明衍还是一如既往的直接,只是看着自己,这些时日成长了不少。明衍在信中写,渠修良一新鼓动郁朝与大成交战,但被朝中一干老臣驳斥回去,毕竟两国实力悬殊,能够求和还是不要再起硝烟的好。又说来之前,大长公主问她可好,如此种种,字里行间莫不是对她的关心。
明瑚折起信纸,犹豫了一下,还将放到烛火上烧掉了。她现在很是矛盾,作为一国长公主,他其实很不愿意屈辱求和,毕竟一国宗庙之事,但是南楚虽然礼时达百年之久,终究国力不敌大成许多,而大成皇帝李元祯,眼尖的是个有野心的人,她自初登基的前几年,厉兵秣马,南征北战,先后灭掉了破多罗和越勒,其中破堕落比南楚要强得多,如此hi宗庙覆灭,遂安大成的军队从来没有烧杀抢掠屠城之举,这也是她矛盾的与纳音,公正的来看,李元祯其实算得上以为明军。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已经许久了,她有时候都在想,也许如同越勒一样,降附大成,就算宗庙不报,好歹王室保全,百姓也能免战乱之苦。明瑚有些烦闷的揉了揉眉心,还是拿不定主意。但是总算是有个好消息,前朝窜来,李元祯已经暂时放弃了攻打南楚的计划,无论如何,总算也是能够歇口气了。
明瑚曹操梳妆完毕,便去了昭阳宫,今日是朔日,合共嫔妃需要给太后请安。明瑚不愿迟到,便早早地去了。在昭阳宫滞留了不多时,便由皇后带领着,去了颐宁宫。
最近几日,事务繁杂,也并没有多与太后见面,但相比太后也是一直关注着她的,她与太后比较亲近一些,倒也没有隐瞒其他人的耳目。等到太后命众人都退下,明瑚便夫人那个上了她素日里抄写的心境,太后也就留下她,说:“整日里哀家一个人,留你说说话,便也不觉得无聊了。“
等到众人都退去,太后又将明瑚召到内殿。坐定之后,太后便开门见山道:“听说前几日南楚使臣进京,情形如何?“
这些日子以来,太后对明瑚明里暗里的照顾不少,明瑚对太后也都甚为恭敬。闻言道:“启禀太后,一切到都还好,皇上也没有要发兵的打算了。“
太后微微点了点头,道:“若两国开战,你带如何?”
明瑚不了太后这样直接地问,愣了一愣方道:“臣妾,臣妾虽然如今已经嫁到大成皇家,但到底是南楚的长公主,如若真的开战…”明瑚苦笑了一声:“虽然也许不至于阵前祭旗,到底一个死是免不了的。”
明瑚又站起身,肃容道:“太后娘娘,臣妾刺眼并不是为自己辩解,臣妾不怕死,只是担忧两国若是开展,南楚百姓必遭池鱼之殃。何况,两国之间,南楚根本不是大成的对手。臣妾私信,并不希望两国真的开战。”
太后闻言,眼中泪盈于睫,起身亲自握住明瑚的手,道:“好孩子,哀家没想到,你有这样的心胸。其实今日叫你来,也是有一句话想对你说,两国关系如此,你身在夹缝之中,难免深受其害。不如全服南楚皇上,舍去帝位,向大成称臣,皇帝哀家是知道他的,野心很大,但不是不能容人的,哀家会来这大成,中就是因为战乱的原因,这么多年,一直没能再回故国去看一眼,这已经是毕生之憾…”太后语气渐渐有些哽咽,那张绝美的面容,虽然带上了岁月的痕迹,但是仍旧是没得摄人心神,没人落泪,叫人见者伤心。
明瑚反握著太后的手,道:“太后赐宴,明瑚敬服。实不相瞒,明瑚也有此心,只是若要使成,必有十分阻碍,好在眼下大约是不会有战事,完事还可从长计议。”
太后点了点头,庆兰忙上前扶着太后,不过一小会儿,太后已经恢复了平静,道:“时候不早了,你也早早回去吧,毕竟你在我这里留得太久也不好”
明瑚行了一礼,道:“那臣妾就先退下了,改日再来给太后请安。”
除了颐宁宫,明瑚的心安定了不少,虽然前路还有些迷茫尚未可知,但是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回了承光殿,明瑚有提比写了两封信,一封给明衍,一封封好,是请明衍交给姑姑的,其实她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给母国写信,毕竟远隔千里,思乡之情也是人之常情,但是通关的时候,里面的内容都会有人甄别,到底还是有诸多不便,而这两封信的内容,又都是不能让李元祯看到的,因此宁愿交给彼岸卫。
过了不几日,明衍一行人便告辞了皇上,她们来的目的,一事呈上夏礼,二是尽力求和,免了战争,因此事情过了,不几日便也就回去了。
回了南楚,明衍又回了信,信中说他在努力在做所谋之事,只是郁朝最近越发偏信渠修良,且赵中有些老臣也不同意,不过一根新规还是能够明白他所为之事是为了南楚黎民,两相胶着之下,也许不多时就能成功。
虽然心中,明衍极力在把事情往那个乐观方向来说,但是明衍还是能看到,隐藏在字里行间的力不从心,她叹了口气,好在姑姑回信来,说能够明白她的苦心,信中只说希望她能好好的,在大成保护好自己,不要太牵挂。
明瑚想了又想,终于还是长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自请去掉帝王尊号,有独立的国家谪降为附属的藩国,对于很多人都是难以接受的,事实上明瑚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对不对,师叔公国又将如何评说,但是她还是要坚定自己的决心,因为她自小接受的夫子的教导,就是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在这场变革之中,钟夫子却是罕见的,立场鲜明地支持她和明衍,她不愧是钟夫子地关门弟子,在一些政事上,他们的政见总是能够默契的一致。
明瑚出了寝殿,将心中重重思绪压了下去,她还要去看看韫兰,自从小产之后,韫兰还没有出过汀兰榭,每每去看她,也能看出来强颜欢笑之下的不开心,明瑚心中愧悔,只能多去看她陪她,不让她过多的胡思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