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大街上张灯结彩，随处可见春节的欢庆气息。 沈延家，一家老小四口人都在客厅。沈延耷拉着朦胧睡眼，坐在沙发上哈欠不停。沈续被他传染，也时不时张大嘴巴。 秦先凌坐在主位，她和老沈都精神抖擞。早上天刚蒙蒙亮，他们已经锻炼吃完早餐回来。 “中午谁跟我去进货。”秦女士发言，“今年照例，我们买好东西，去舅舅家过年。” 老沈同志：“我有事，中午要出去一趟。” 秦女士点头，放过他。 沈续放下手机：“我作业还没写完，我要写作业。” 秦女士看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作业没写完的人，天天抱着手机熬夜到凌晨。” 沈续求救哥哥：“哥，你看她。” 她满脸委屈，委屈中又夹杂着心思被人看破后的不甘和尴尬。 沈延打出一个哈欠：“我下午要值班，续续你陪凌姐去。” 沈续幽怨地看着他：“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老沈：“小宝最近口才长进不少。” 秦女士：“我也发现了。” 沈延：“我咋感觉她一点没变。” 沈续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回房间换衣服。“几点出门？”她问秦女士。 “你收拾好，我们随时出发。”秦女士回答。 沈续刚要走，秦女士又说：“大宝，你除夕那天晚上值完班，直接去舅舅家，我们走舅舅家等你哈。” 沈延就地躺在沙发上：“知道了。” “你要不要问问桑老师，邀请她们姐妹俩来跟我们一起过年呀？”秦女士小心翼翼试问沈延。 沈续听温又坐回沙发上。“这个主意好，我喜欢。”她对秦女士说。 沈延爬起来，“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活动，这个我得问问。” 桑甜和桑岁姐妹俩一早就跟桑女士出门去山上了。 桑女士像上次那样，准备了很多东西。有酒有肉，都是长眠于此的那个人生前喜欢的。 桑甜捧着一束花，桑岁拎着水果。 昨天她们商量决定，年前再来山上看他一眼。 桑女士把酒倒好，把肉包子放在盘子里摆到酒杯旁边。 “快过年了，带两个孩子来看看你。”她说，“一年又一年，孩子们都长大，我也老了。以前总觉得眼前的日子遥遥无期，望不到尽头。现在回头看，那些以为过不去的时候，现下都回不去了。” “孩子们都很好，甜甜和岁岁都谈了男朋友。”她继续说，“我也很好，你不用担心。” “如果你在天有灵，就请保佑两个女儿。保佑她们岁岁平安，年年康健，事事如意顺心。” 桑女士没有跟他说自己的事情，不想扰了他的清净。桑甜桑岁姐妹俩向着他的墓碑深深鞠了一躬。往后，她们就不常来了。 回城的途中，桑女士开车，桑岁和姐姐坐在后面。 “除夕那天，你们两小只，在家过吗？”桑女士忽然问道。 桑岁看了眼姐姐，说：“秦野约我去他家。” 桑甜也说：“沈医生也约我去他家。” 桑女士：“那不要待太晚，早点回来。” 桑岁：“您呢？郑叔叔可有约您？” 桑甜也很好奇。 桑女士：“有呀，等我们去外婆家回来，他还想约我们一起吃饭呢。” 桑岁看着车窗外，感慨道：“今年好像过得比往年还快。” 桑甜附和道：“对吧，我也有这种感觉。” 桑女士：“傻孩子，去年你也这么说的。” 其实年年都如此，都是365天，一天都是24小时，四季也是依次从春到冬。不同的是，人的心境在变，感受在变，看待时间流逝的态度也因此年年不尽相同。 小时候总感觉长大的过程漫长无期，过了二十岁，却觉得日子疯长，三十岁近在眼前。到了四五十岁，又害怕日子过得太快，眨眼就要走到生命的尾端。 七八十岁的人，却反倒看淡一切，安然接受天命。过一天就相当于赚一天，随时做好要离开的准备。 从懵懂到初醒，到成熟，到衰老，最后凋零枯萎。生命的成长过程，漫长又短暂。年年岁岁花有相似，岁岁年年人却各不同。 自然规律如此，我们都要接受。 阳历2022年1月31日，是农历新年的除夕。 这天晚上，秦野父母家很是热闹。 一大早，秦先凌就领着老沈和沈续登门。沈延今天值班，可能要到晚上才有空回来跟大家一块吃顿年夜饭。 老沈和老秦从中午就开始下棋，下到傍晚还不分伯仲。棋局打成平手，他们嚷嚷着吃过年夜饭要继续，今夜不分出输赢不罢休。 徐女士和秦女士围着围裙在厨房忙活，时有笑声传出，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沈续坐在沙发上，拜年信息粘贴复制不停。同样的祝福和表情包，连标点符号都不更换，一口气全给微信列表里的好友发一遍。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是陈彦宇。 陈彦宇回老家过年，要等到三月份开学，他们才能见面。虽然每天都有聊天、电话或视频，但沈续一日见不到他，心就挠挠地痒。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年赶紧过完，学校赶紧开学。 秦野在房间里，这是他小时候住的地方。虽然多没没人住，但一应陈设如旧，连摆在电脑桌上的拼图，位置都原封不动。 而且屋内纤尘不染，地板光亮，床单被套崭新。看着像是每天都有人打扫清洁的样子。 秦野坐在电脑前，这是小时候用的台式电脑。他拿起桌上的手机，给桑岁发信息，问她几点出门，他好出去接她。 桑岁和桑甜都在梳妆打扮。桑女士中午跟她们吃过饭，就被郑妃宁开车接走了。临走前。郑妃宁亲自提出邀约，说等她们年后从外婆家回来，他请她们出去玩。 她们都穿得很隆重，喜庆中又不失优雅大方。出门前，她们还带上桑女士提前准备好的礼物。有茶叶、年糕、腊肠，还有一瓶郑妃宁送的，据说很罕见的珍藏佳酿。 桑女士还亲手做了红烧肉和炖排骨。 桑甜开车，桑岁坐在副驾驶。 “沈医生今晚会跟我们一起吗？”桑岁问到。 “他说晚上下班后会尽量赶回去。”桑甜说。 去到小区门口，桑岁老远就瞧见秦野等在上次那里。 见桑甜停稳车，秦野快步走过去给桑岁开门。拉开车门时，他用左手挡在门框处，以防撞到桑岁。 桑甜向秦野点头致意，而后打开后备箱拿东西。桑岁也跟秦野一起走过去。 “放着我来吧。”秦野对桑甜说。 桑岁提着水果，桑甜提着酒。其他的东西，都在秦野手里。 听到开门声，沈续立马从沙发上跳下，朝玄关飞奔而去。 “桑老师，漂亮姐姐，你们来啦！”她甜甜地喊人。 桑甜笑着冲她点点头。 桑岁回应她：“你好呀，漂亮的小妹妹。” 沈续走到桑岁身边：“叫我续续好了，他们都这么叫我。” 桑岁：“那礼尚往来，你也喊我岁岁吧。” 沈续刚要开口，被对面秦野飞来的眼神止住。“岁岁姐。”她喊到。 桑岁看向秦野：“没关系的，称呼而已。” 秦野看着桑岁，眼神宠溺。话却说给沈续听，语气严肃。“别太惯着她，礼数不能废。” 沈续撇嘴，贴近桑岁，悄悄跟她说：“他是不是很吓人？” 桑岁也俯身在她面前说：“我觉得还好。” 说着，她们笑起来。 徐女士和秦女士闻声从厨房出来。 “甜甜和岁岁来啦！”徐女士喜上眉梢，“快快快，进来坐，别站着呀！” 秦女士也冲秦野说：“哥哥，东西交给姑姑，带两个小朋友进去吧。” 秦野在秦女士这里，从小被喊“哥哥”喊到长大。姑姑每次看向他的眼神，总是充满疼惜与温柔。 秦野接过桑岁桑甜手上的东西，转交给两位女士，然后领她们进去客厅。桑甜桑岁分别向两位大人躬身问好。 老沈招呼她们过去坐。 晚上八点，秦女士将最后一道四喜丸子端上桌，门口就有门铃声响起。沈续跑去开门，是沈延回来了。 方形餐桌上，徐女士依然稳坐C位，秦先明坐在她对面，副C位。秦女士和老沈，也相对而坐。秦女士坐在嫂嫂的右手边，老沈坐在左手边。 紧挨着秦女士的，是秦野和桑岁。老沈那边，坐在他下面的是沈延和桑甜。落单人士沈续，气鼓鼓地坐在桑岁旁边。 “是谁惹我们小宝不开心啦？”秦先明最先发现沈续不对劲。她刚才还叽叽喳喳的，这会刚上桌，却像河豚一样嘟起整个嘴巴。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沈续。 “哼，”她嘴中发出声音，“你们都是成双成对的，就我自己一个人。我……我对这个充满情侣的世界绝望了。” 沈延将一个大鸡腿递过去给她，“那你化悲愤为食欲，今晚想吃啥，哥哥请客！” “滚。”沈续恶狠狠地瞪他。“要请也是舅妈和秦女士请的。” 大家都笑起来，一时热闹满屋。 徐女士端起酒杯，杯里是桑岁姐妹俩带来的那瓶红酒。她推开椅子站起来，其他人紧随其后。 “今年很难得，大家都聚在一起。”她说，“特别是甜甜和岁岁也在。我们举杯碰一个，祝大家新年快乐！” 除了沈续喝的是橙汁，其他大人杯里的都是红酒。酒杯碰到一起，玻璃清脆，欢笑满堂。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 此时，屋外的烟花声此起彼伏，接二连三响彻天际。 “来来来，都动筷吧。”秦先明说，“大家都吃好喝好。” 秦野夹起一块炖排骨放进桑岁碗里。他凑到桑岁耳边，低语道：“想吃哪个跟我说，我给你夹。” 桑岁拿起筷子，说：“我自己来，你别光顾着我。” 桑岁说完夹来一块红烧肉搁在秦野碗中。 另一边，沈延在给桑甜剥虾。桑甜伸出筷子到鱼盆里，夹起一大块鱼肉，放进沈延碗里。 “辛苦了，多吃点。”她说。 沈延把剥好壳的虾递到桑甜的菜碟上，低下头对她咬耳朵：“有甜甜在，不辛苦。” 桑甜不好意思地看他一眼，眼神在警告他：“大家都在呢。” 沈延得寸进尺：“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 桑甜无语，伸出右手在他左边大腿上掐一把。她不舍得用力，只是轻轻的捏了一下。但沈医生立即戴上痛苦面具。 “桑老师要谋杀亲夫？”他看着她，笑意深深。 桑甜没再理会他：“快坐好吃饭。” 沈延又把一个剥好壳的虾放进桑甜碗里。 沈续幽怨地看着在座的每个人，心情很复杂。这些菜好吃是好吃，可在这一对对眉目传情的俊男靓女面前，她食不知味。 只见她伸出菜碟，向着沈延的方向。“我也要。”她看着沈延手里的虾，说到。 沈延把虾放进桑甜碗里，“自己剥。”他说。 沈续刚要发作，碗里被秦野丢进一个剥好的虾。“还要吗？”他问道。 沈续迅速收回碗，“够了够了，谢谢大哥。” “续续好像很怕你。”桑岁小声对秦野说。 秦野用纸巾擦手，对桑岁说：“你怕吗？” 桑岁摇头，“不怕。” “他们都说我很凶。”秦野说完将一块牛肉粒塞进嘴里。 “凶点好。”桑岁吃完嘴中的虾，回应道。 “为什么？” “那样那些小姑娘就不敢靠你太近。” 秦野顿感今晚的牛肉是醋放多了。但徐女士平时烧这道菜，好像是不用醋的。那这酸味，从何而来？ 酒饱饭足，四个老家伙在客厅看春晚守岁。沈续在阳台和陈彦宇视频聊天。秦野和沈延，分别带着桑岁桑甜姐妹俩出了门。 秦野和桑岁在院子里散步。这里的房子都是独门独栋的，每栋房子都自带一个小院子。 沈延和桑甜走出小区门口，在附近的人行道上消食。 沈延明天早上也要值班，大概要到初三或初四才能休息一两天。他牵着桑甜的手，走在她身侧。 “后天几点去外婆家？”沈延开口问道。 “早上吧，路途遥远，桑女士说要早点去。”桑甜说，“怎么了？”她问沈延。 “没事，就是又得几天才能见到你，舍不得。”沈延说。 “很快的，我们很快就回来。” “回来还爱我吗？” “幼稚。” “出去了还爱我吗？” “不爱了。” “我要闹了，甜甜。” “怕了你了。” 昏黄的路灯下，他从背后抱着她，人影成双。她向他许诺来年，他向她允诺来生。 她说：“以后每年我们都要像现在这样，一起吃年夜饭，一起看烟花，一起守岁，辞旧迎新。” 他说：“这辈子不够，你的下辈子，我也想提前预约。” 与此同时，秦野和桑岁也彼此依偎在院子里。桑岁从正面抱着秦野，下巴抵在他的右边胸膛处。 秦野的脑袋枕在桑岁的左边肩膀上。 “今天我很开心。”秦野说。 “因为过年吗？”桑岁问。 “因为你在身边，陪我一起过年。”秦野说。 桑岁环抱着秦野腰部的双手慢慢收紧。 “那你以后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我会一直陪着你。”桑岁说。 “还差一点。”秦野说。 他松开桑岁。 桑岁不明，“嗯？” 她正想问还差点什么，抬头的瞬间，一吻落下。 秦野嘴唇压上来时，桑岁是懵的。她双眼的瞳孔不断放大，抓着秦野腰部的双手也紧握成拳。 慢慢的，慢慢的，她回过神来，开始给他回应。收到她的回应，秦野吻得更用力专注了。他将她紧紧箍在怀里，鼻尖、舌尖，都是她的味道。 这时，一记巨大的烟花开花声在他们头顶的上空响起。桑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身体微不可见的颤一颤。 秦野停下嘴上的动作，拉开外套两边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 “别怕，我在。”他的声音低沉沙哑，隐忍且克制。 桑岁从他胸前抬起头，踮起脚尖和他对视。 “新年快乐，秦野。” “新年快乐，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