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的日子选在了家家户户做百家饭的时候，早上路过大街小巷时，宋恬妤就在车厢内闻到了各家飘来的米香，还听到小孩子们稚气地攀比谁家的饭是最好吃的。拉开帘子，门口坐着的人们脸上卸下了平日的拘谨，脸上的笑容挂的不舍得摘下来，到处招呼自己的左邻右舍来家里坐一坐。 　　 　　下了马车，阔别两月之久的书院大门终于打开了，宋恬妤整理好衣衫，慢慢踩着脚板下车，拿好手里的书本走进门。 　　 　　恰逢节日，盛明学院所有的屋檐四角都挂着四个颜色各异的香囊以示不同的，虽然说房屋都是纯木梁结构的，但其中的顶梁柱都是上好的厚实的木材。 　　 　　作为大宁最大的，也是学风最自由的学院，以及培养过历代帝师的学院，学院的门口处就摆放着一块上面刻有“盛明”的黄石，以彰显自家学院的与众不同。而周围三面的较大的平面房屋，也就是教室，从左到右依次是一年生，二年生，三年生和四年生的课室。 　　 　　因为学风最自由，追求最自由，且考核制度严谨，所以也有不少超龄学子，都能被允许参加两年学制的课程考核，完成自己对师资的追求，这也就有了一年生，和二年生的固定课室。 　　 　　宋恬妤走进她原本的课室，看到她的同窗好友全都是一副惊讶的神情。 　　 　　“不会是迟到了吧？” 　　 　　自己卯时三刻就出发，路上也没有堵塞，今日开学也是辰时才开始，按道理来说不应该老师都还没来。 　　 　　正当宋恬妤疑惑不解时，她的同桌才姗姗来迟。 　　 　　“不知道，我去老师的休息室也没有找到老师。”卢自雅拿着书，拉着宋恬妤的袖子回到座位上。 　　 　　“所以，我们今日自习吗？” 　　 　　“可是，开学第一天不是要上自省课吗？” 　　 　　宋恬妤微微屈肘，把头贴在自己臂间对卢自雅说悄悄话：“我感觉像是第一次开学了一样，热热闹闹的，我那个时候还记得你和我说了一天燕京。” 　　 　　可是她两辈子都没有踏足过燕京，宋恬妤抿抿嘴。 　　 　　“明年结课，你跟我去燕京玩啊。”卢自雅开心地说，她老早想把恬妤拖回去玩，架不住好友冬日三天生小病，五天生大病的架势，如果是之前，舟车劳顿都够她喝一壶的了。 　　 　　“也是，很快就毕业了，感觉时间过了好久。” 　　“哪有，你想什么？加上现在，满打满算都还没有四年。” 　　 　　“也是，倒是我像个老太太一样老爱怀念往事。” 　　 　　卢自雅被宋恬妤满眼的思念差点击破她的心房，到底是什么，似乎是给她的信号，但是掺杂了好多。 　　 　　哪有那么少啊，加上上辈子，也才五年又四个月而已。 　　 　　不过宋恬妤不敢让卢自雅看出自己的脆弱，调皮地眨眨眼，“如果不是那么长的时间，老师他们怎么还不来？” 　　 　　你一言我一语，直到晏廷烨和卢然宁抱着一摞作业本堆在桌案上。跟在他们身后的青玉老师看着突然鸦雀无声的学生觉得好笑。 　　 　　“今日如此吵闹，许。” 　　 　　青玉听着他们自顾自地欢呼，勾唇笑了，然后接下来，他要说一些坏消息了。 　　 　　“我在这里简单说一下，因为皇家宴会的举办和冬猎的推迟开始，你们的最后一年考核课业全部取消。” 　　 　　意料之外没有听到他们的欢呼，众人面面相觑，丝毫没有注意到桌案上自家老师失望的神色。 　　 　　倒是被赋予厚望的宋恬妤举手起身问道：“老师，虽然是这么说，那一堆厚厚的本子，有时对我们的什么考核？” 　　 　　“很聪明大家，因为最后一年吧，对大家来说都是宝贵的，所以我给各位寻了个小关系，给每个人安排了一个小小的官职，这个厚厚的本子，就是你们作为自己明镜的一个考核，你要在上面写每日的所作所为，还要每日自省所得所思。” 　　 　　“那官职很小吗？” 　　 　　一个学子问道。 　　 　　“是也不是。”青玉站在讲桌前敛眸，厉声却又客观地陈述所有为官者的苦楚与辛酸，毫不犹豫地指出焦虑多思的利弊，最后附上一句：“盛明学院不是没有出过佞臣，也不是没有出过忠臣，只是每个人都在选择，不必害怕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每一个朝代的兴起和昌盛，必定是经历一程历史的考验。这一切倒是你自己的选择，只要你问心无愧，无论是什么，你都可以选择。为官者，安心立命，一心为民，乃为官者初心。” 　　 　　“老师，读书能明智，做人应明理。”宋恬妤得到青玉的肯定后，并没有坐下来，反而一转话头问道，“老师，如果我只愿意做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日复一日趴伏案桌如您一样，做不成厉害的老师，那我也是普通的选择。” 　　 　　“可以啊，一如蝼蚁终日追求吃食，求学的学子追求最好的学院。”青玉笑了一下，“为什么不可以？我知道大家，来处各有不同，之后必然会回到自己的故地。可能是默默无闻的教书先生，可能回去种地，可能回去栽树。但是，在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选择下，老师要给大家提一个小小的要求，请种出最好的谷子，情结出最好的果子。嗯，若是不爱果子，那就种能开出不同叶子的树，能闻到不一样香味的花。不是所有的选择都要千篇一律，偶尔我们最喜欢的东西会在我们坚持的地方出现。” 　　 　　班上的学生，有不少是成绩优异，不远千里求学的普通孩子，原本在老师建议他们去尝试一下官职时，他们却有些踌躇，听到宋恬妤和青玉的对话之后，不由鼻子一酸。这也是他们一开始选择盛明学院的原因，选择自由，选择平等。 　　 　　“所以，请现在大胆地追求你们追出求学的初心吧。” 　　 　　直到学子出了这间教室，他们还依然忘不了自己老师，对着他们身后的孔子画像，一字一句地说出这句话。他们一定会努力去追求自己的初心，在最后宝贵的一年时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