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国宴
  众人散去时便已是深夜,众人虽然心思各异,但也都熄了灯安寝,明瑚回了承光殿,见素心采容一脸的担忧,平嬷嬷面色却还好,便知她已经明白了个大概,也没多解释,只是嘱咐了宫里人不要多言,自己禁足,让下面的人不要生事之类的话,便也就寝了。   翌日清晨,明瑚因心里装着事,也没有睡太久,早早地就起来了,但因为她还在禁足,也就没有急着梳洗,只是慢悠悠的起来,梳了妆用了早膳,便坐在桌前习字,承光殿地大门是关着了,但是由于也没有明发的谕旨令她禁足,因而也并没有侍卫在此戍守。   明瑚正抄着心经,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叩门,明瑚看了身边的木云一眼,两人对视,眼神平静。外面平嬷嬷开了门,鱼贯进来好几个内侍,为首的正是李元祯的贴身太监江喜。   外面平嬷嬷笑道:“见过江总管,不知江总管前来有何贵干?”   江喜语气并不傲慢,但也没有多热络,昨晚的事,惹得皇上大怒,虽然看似这位是清白的,但不知道她私底下使了什么手段,皇上不喜这位,自己自然不敢逾越。他面带微笑,便往里走边道:“请见郁美人,咱家是来传旨的。”   说话间,明瑚已走到正殿门口,道:“公公请。”   江喜走到正殿,见明瑚一脸云淡风轻,不由得有些出神。原以为是这位的麻烦,没想到下手的竟会是的非,的非在宫里多年,圣宠不衰,竟会下手害一个并不十分受宠的妃嫔。今日去传旨时,德妃还在言笑晏晏的与人聊天,他进去后,道:“敕德妃昆氏,心思恶毒,戕害妃嫔,毒害皇嗣,念其入宫侍奉多年,免其死罪,着废去封号,打入冷宫。扶桑谋害主上,赐死。”,话一说完,德妃脸色苍白,却并未喊冤,便知的确是她。但是为何会是她,江喜连忙回过神,这可不是他一个奴才能想的,连忙扬声又将口语说了一遍,又扶起明瑚,笑道:“皇上皇后娘娘明察秋毫,已将害人者处置了,美人也可解了禁足,另外,皇上和皇后娘娘联系美人受惊,特赏赐您珍珠一斛。”   明瑚便对着养居殿和昭阳宫的身份拜了一拜,道:“多谢皇上皇后娘娘,只是,不知怎会是德妃——昆氏,扶桑可是徐贵人贴身宫女啊。”   江喜道:“个中详情,奴才也不知道,奴才还要去别的宫传旨,就先告退了。”   明瑚示意身边的平嬷嬷,平嬷嬷早已备好,拿出一个荷包,递给江喜:“公共跑一趟辛苦了,这是给各位喝茶的。”   江喜看这分量并不逾越,便谢过明瑚就接了过去。   回了殿里,明瑚见天色还早,就叫来素心:“准备些上好的药材,宫花和银子,我去看看韫兰。”   素心应了,下去准备。明瑚便带着平嬷嬷,素心,木云,四人出了宫往永福宫去了。   到了永福宫,正好碰上扶桑被内廷司的人带走,扶桑面色如纸,人已经有些瘫了,是被两个力大的嬷嬷架着走的,见到明瑚,她却突然像是活了过来,挣扎着冲着明瑚叫嚣,却因为嘴里杯赛这面部而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明瑚没有过多理会,直接往汀兰榭走去,木溪还在这里,因此扶桑走了,韫兰好歹还又可靠的人服侍,只是她最担心的,还是韫兰的身体和她的精神。   进去之后,殿里面飘着一股药香,韫兰正被木溪服侍着喝药,见明瑚进去,笑道:“姐姐来了。”   那笑容实在脆弱,本来韫兰就偏瘦弱,如今更是伶仃的如纸片,明瑚快不进去,接过木溪手中的药碗,道:“你先下去吧,我来照顾韫兰。”   木溪和平嬷嬷几人应声退下,殿里只剩韫兰和明瑚二人,韫兰一张口,两行清泪落了下来:“姐姐…”   明瑚忙将手中的药碗放下,掏出帕子给她拭了拭泪,劝道:“别哭了,仔细伤了身子,这会儿伤了身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韫兰勉强止住眼泪,任由明瑚一口一口地喂她服药,明瑚看她情绪稍微好转,开库道:“韫兰,我,我对不起你。”韫兰正要开口,明瑚制止住她,接着说:“韫兰,无论如何,我没保住你的孩子,你听我说,此后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该受着,绝不为自己辩解。”   韫兰摇了摇头,道:“不怪姐姐,是我自己太笨,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明瑚扶住她的手,触到她手还是冰凉的,便将她的手放到了被子里,又为她披上了衣服:“这会儿已经快入秋了,你要小心,不要着凉——你且听我说完。其实我知道昆氏想对你下手,但是我没有制止,而是想通过她,阻止皇上想要挥师南下的计划,我本以为我思虑完全,但到底还是没有想到扶桑也是德妃的人,使你受到伤害流产,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害了你的孩子,韫兰,你要怎样怨我都是我应受的,是我对不住你。”   明瑚能感觉到,在她说完这些话之后,韫兰的手微微一抖,往后收了收。明瑚低下头,感觉自己有些忍不住,他其实甚少流泪,可能是因为现在实在异国他乡,自己又是第一次害死了人,看到自己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锦被上。自己也觉得没意思的很,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眼泪怎么看怎么讽刺。不了这是,韫兰却伸出手反握住她,另一只手替她擦了擦眼泪,道:“姐姐,我怎么会怨姐姐,恨姐姐呢。虽然孩子没了,我很伤心,我也不怨姐姐没有告诉我,我相信姐姐不愿意伤害我,害我孩子的,是德妃。当日若没有姐姐,我早就被我那继母遣嫁道那老太守附上做小妾了,如今不知要沦落到多惨的境地呢。我知姐姐的无奈,在这宫里面,姐姐独自一人,远离家乡亲人,我愿意帮助姐姐,这个孩子,大约…是与我没有缘分罢了。”韫兰虽然伤心,但是语气坚定,明瑚没有想到韫兰竟然这样为她,不由得含泪带笑,二人叙了好一会子话,知道韫兰有些咳嗽,明瑚便不愿再聊下去,让她躺好,又招手叫来木云:“去拿两个汤婆子。”低声叮嘱韫兰:“暖手用,手脚冰凉总是回不舒服的。”   韫兰笑了笑:“姐姐疼我。”明瑚又说:“你就先歇着,我看着你睡了再回去。”韫兰点了点头,果真就闭了眼睡去。   明瑚一直等她呼吸平稳下来,才悄悄出了寝殿,低声嘱咐木溪:“你现在汀兰榭照应着,大约这几日韫兰这里的缺就会补上,我会让彼岸查1ing出,到时候你再回来。”   木溪福了福身,明瑚又仔细看了看汀兰榭各处,看着没什么不妥才离去。   回了承光殿,明瑚只觉心力交瘁,无力的躺到寝殿窗前的贵妃榻上,低声对平嬷嬷说:“嬷嬷,去给我熬一碗安神药来吧,我现在头疼的很。”平嬷嬷嘱咐了采容,采容应声下去,自己上前来,有些心疼的轻轻的给明瑚揉着太阳穴,到:“美人这几日太累了,好在都过去了,美人好好歇歇吧。”   明瑚苦笑一声:“过去了?只怕还早呢,皇上还没有宣布对越勒氏的处置,母国那边的明衍也还没有到来,若是起了战事,只怕还有的头疼呢。”   平嬷嬷轻声说:“不管怎样,事还是要一件一件的做,如今虽然徐贵人的太出了意外,却成功动了德妃。”明瑚心口有些堵得慌,她闭上眼,到:“嬷嬷,她们是我害死的。我害死了韫兰的孩子,还陷害了德妃,我…”   平嬷嬷打断她,语气有些急切:“美人怎么这么说。”又换了称呼:“账户住,明儿公主,你是为了什么,我们都知道,你不想害人,但别人迟早害你,在这宫里,谁都有谁的无奈,何苦这样为难自己呢。”   明瑚扯出一抹笑:“嬷嬷说的也是。”歇了一会儿,等采容端来药服下去,便就躺到床上复又歇下。   第二日,又如同往常一样到昭阳宫请安,皇后宣布了在永福宫发生的事情,看着左上首的那个位置变成了甘昭媛,众人你面色各异,一时都没有再说话,就连缪轻容,也都紧紧闭住了口。   明瑚低着头,一副寻常摸样其实他也差点被德妃害死,那日她送去点心,却被扶桑拦下接过去,还好素心多了个心眼,仔细一查,却发现扶桑行踪不定,他才暗地里写了那封信交给沈颜,也是借此机会看看那沈美人与她是否一心,接过正如她所料,但是没想到,扶桑已经得手,还是害了韫兰。   因为这个消息,众人都不是很愿意说话,不久便都散去。几日后,明瑚就收到了明衍那边的来信,他们次日将抵达京城。同时到来的还有一个好消息,越勒候被参教女不善,纵奴行凶,贪厉枉法等几大罪状,被皇上下旨褫夺爵位,流放灵州。   明瑚将那封信仔细看了又看,终于还是悬到了烛火上一点一点烧成灰烬,面容平静,叫来采容:“准备好国宴之上我要穿的衣服。”采容福了福身应是。   第二日,果然江喜又来了承光殿,这才穿的是明旨诏书:“命美人郁氏陪侍国宴…”明瑚接了旨,便回了寝殿,准备一应物事。   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也许是因为要见他,所以总觉得怎么坐都不够好。其实算起来,她离开南楚也只有不到一年,但这一年,却因为再也不能回去而显得格外的漫长。   未时末,明瑚就已经在妆台前梳妆了,她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郑重地打扮自己了,没有悦己者可以使自己为她而妆容,到底是没有精心打扮自己的心思了。   明瑚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今日她穿的是水蓝色琉璃百蝶千水裙,头上佩戴了滚玉钗配琉璃簪,既不过分素净,也不会太耀眼,于她的身份也算相宜。   因为是去明堂宫赴国宴,天刚擦黑时便有辇轿来接她,明瑚扶着采容素心,坐上了去明堂殿的辇架。   到了明堂殿,里面灯火通明,隐隐的传来歌舞之声,明瑚由两人扶着,缓缓拾阶而上。   皇上皇后还没有到,里面是几位命妇宗室,点头为礼之后,便有女官将她引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不多时,便有内侍唱喏:“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众人顿时呼啦啦俱起身相迎:“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落座之后,李元祯见到下首的明瑚,笑道:“郁美人来得到早。”   明瑚站起身,施礼道:“国宴关乎我国体面,臣妾自当慎重。”李元祯微微一笑,没有再说话。   外面礼官过来通传:“南楚使臣到——”   李元祯道:“传。”   重重宫门次第打开,明衍的身影渐渐清晰。   明瑚觉得视线有些模糊,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已经觉得大变样,明衍眉目渐渐长出坚毅模样,只依稀可见曾经的少年稚气。   明衍缓步走到中间,朗声道:“外臣有舜明衍,拜见大成皇帝陛下,皇后娘娘。”   李元祯笑道:“卿平身。”   明衍又转身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明瑚起身,心中复杂,努力让自己面容显得平静,福了福身道:“祭司安。”   李元祯开口,依旧带着笑意:“朕知道郁美人思乡,今日特准郁美人侍宴,着你与古人相见。”   明瑚又转身向皇上行礼:“多谢皇上。”   李元祯笑道:“都不必多礼,今日盛宴,诸卿都坐吧。”   明瑚方才落座,舞女们上前甩袖起舞,远远的,正好明衍坐在她斜前方,不经意间正好与他对视,眼神交错,只一瞬便转开了去。   不多时,几列宫女捧着精致的菜肴呈上,酒过三巡之后,李元祯笑道:“寡坐无趣,不如上些歌舞助兴。”   皇后在一边附和道:“臣妾倒是听闻,郁美人最善舞,只是本宫一直无缘得见。”   明瑚心中一紧,忙起身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臣妾自幼不善歌舞,只怕难登大雅之堂。”   李元祯笑道:“无妨,在做都是自己人,郁美人只需随便义务即可。”   明瑚无奈,虽然早已做好准备,但真到了这时候,还是觉得心中难堪。但还是保持平静,起身道:“如此,请皇上容臣妾更衣。”   李元祯饶有兴致地说:“你且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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