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师父怎么会跟别的妖打架呢
姜悦敏长这么大都没听过这么多夸奖,虽然听起来感觉还不错,不过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她想了想小时候其他小孩跟她说的话,试探地问他:“可是我……就算我没有爸妈也值得被喜欢吗?”
黄在毅身体一僵,虽然早已知道这件事,但经由她亲口说出来,仍是让他感到心痛。
“是,无论你怎样都值得被喜欢。”他轻轻吸了吸鼻子平复呼吸,然后告诉她:“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从小就看得见妖物,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摇摇头。
他笑了笑,然后拉着她一起坐到床边,“因为我的右眼天生失明,平时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唯独看得见妖,当妖出现的时候,右眼就可以看见他还有模糊的环境……”
她微微惊讶,伸出手遮住了他的左眼,另一只手在右眼前轻轻晃了晃,的确没有任何反应……怪不得,他有时候好像眼神不好的样子,原来右边是他的视觉盲区。
他顶着一头蓬松的黑色微卷短发,额前刘海三七分开,给人随性慵懒的感觉。他的眼睛不是很大,有点内双,不笑的时候分外清冽如水,笑起来又给他添了些温和气质。如此漂亮得恰到好处的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抓着她的手拿下来,笑着问:“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你已经抓到了我的把柄,现在你相信我了吗?”
姜悦敏反应过来他刚才一番话确实是在表白,没有害羞,而是心里微微发酸。她强忍着不让这股酸涩蔓延开,结果鼻头红通通的先出卖了她。还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她也是可以被喜欢的。
父母意外去世的时候、被人嘲笑没有爸爸妈妈的时候、出任务受伤被打得半死的时候、师父对她严厉的时候她都没有哭过,可是现在黄在毅说喜欢她,却让她红了眼眶。
她咬着下唇,快速眨了几下眼睛,没有让眼泪流出,然后仰起脸倔强又委屈地看向他。
黄在毅被这副可怜模样吓得慌了神,“没事没事,相不相信都没关系,反正你现在知道了,你能看到的那些我也能看到,我们是一样的,所以我肯定是相信你对不对?”
她就这样安静地看了他很久,才郑重了点了下头,做了个深呼吸之后对他说:“我今天是来跟你道别的。”
“你要走了吗,要去哪儿?”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上学啊,师父说多读书才不会笨笨的。”
听着他轻轻摇摇头。
“新学校也在华城,不过之后我来酒店的时间会减少,你的体质特殊,自己多小心。”说到这她指了指他的右眼,“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多装作什么也看不见的好,尤其是那天晚上的事,谁都不要说。”
“我明白,你自己也照顾好自己,有需要帮忙的随时找我,学校里有什么事也可以找我。”
看着他操心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头。
后来他们就离开了医院,黄在毅跟姐姐她们回了家,姜悦敏回到酒店后,和金姨整理了最近需要处理的事件,第二天就收拾了东西去新学校报到。
仔细数来,和师父已经很久没见了,虽然他平时也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但是最近这几天她越想越觉得不安。
这不巧了,这天她刚想再去木屋看看,就收到了奠阳城的消息,戚叶大人让她速去他府上接人。
什么人还需要她去接啊,跟她熟的人总共也没几个,该不会是师父他老人家吧?
她使劲摇了摇头,把这个危险的想法甩出脑袋,怎么可能是他呢,他没事去奠阳城干什么,他又不喜欢那个地方。
算了胡思乱想也没用,还是赶紧去看看……
姜悦敏一人走在偌大城内,偶然听到前边几个护卫的闲话。
“这算什么,都是小妖邪的小打小闹,我跟你们说,前几天那场大战那才叫精彩,两只大妖打起来了,那场面真是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精彩的打斗。”
“说的这么神,那就没误伤你?”
“我运气好呗,那家伙他俩打得可凶了,哪有空管咱路过的小兵啊,不过当时情况确实很险,也不知有啥深仇大恨,山都削平两座了,还好几个一等官大人赶到,才护着我们离开了。”
“什么妖这么厉害,和我们长官大人比如何呢?”
“我看估计差不多。”
“别吹牛,咱长官大人什么人物,三界内就没有对手好吗?”
“说的跟你见过他出手似的……”
“那你不也没见过……”
她听得正起劲,他们却停止了话题,打打闹闹地走远了。
两只大妖打架?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会的不会的,师父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跟别的妖打架呢……肯定不是他!”
她做好心理准备,准备往戚叶府走去,一抬头却懵了——
这个地方看着好眼生,她试着绕来绕去找了找路,还是没走出去。不太好,听八卦太入迷完了迷路了……
她不知不觉走到一处偏僻地方,和外边的城楼房屋很不一样。她越走越近,竟看到前方有座木屋。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切,这座木屋居然和师父的木屋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地方?”她加快了脚步快速走近。
在快跑到门前的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穿过了什么东西。她停下来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抬头看了看周围,试探着伸手去摸身后那道无形的墙。
难道这有道屏障,那她是怎么进来的?该不会是闯进别人的结界里了吧?
“谁!”
突然从屋里传来一声呵斥,吓得她刚要迈出的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上。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袭卷全身,她拔腿就要往回跑。
“砰”的一声,她一头撞在了屏障上面,疼得她捂着额头欲哭无泪。进来还好好的,怎么出不去了?
姜悦敏大气也不敢出,背对着木屋,声音微微颤抖:“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这里有结界……”
她支起耳朵听着身后动静,安静了好一会儿却什么也听不到,她接着说:“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可以离开了吗?”
说完她再次试探地向前伸出手,居然真的穿了过去,结界消失了!
她松了口气,立即往前探了一步,在离开之前快速喊了一声:“谢谢你!”
她走之后,屋内才有一华服男人稳步走出,女孩惊慌逃走的背影落入他的眼中,沉寂如死水的眼神里也惊起了涟漪。
姜悦敏一路往前跑,总算是离那座木屋远了些,只是这附近来人稀少,实在找不着什么人可以问路。
她又往前走了一段,忽然背后有凉意袭来,有什么东西在飞速接近。她立即转身,一支铁箭瞬间已来到眼前,来不及躲开,她抬手欲挡——
“当心!”突然有人从远处高声提醒,下一秒就出现在她面前,伸手抓住了那支箭。
好快的动作……
救她的女子身着粉黑相间的劲装,腰间束着条黑色腰带,凌厉的装扮又夹着几分婉约。接着几个人从远处惊慌跑来,恭敬地对她行礼:“凌薇大人!”
女子严厉对他们说道:“训练当心点,别伤了人。”
“是,我们会更小心的。”几人从她手里接过那支箭,就匆匆跑走了。
“凌薇大人……”她就是传说中那个奠阳城唯一的一等女官?闻名不如见面,果然好厉害。
姜悦敏也恭敬地行了个礼,说:“多谢大人相救。”
凌薇面色平静,冷冷道:“这附近是训练场,没事的话最好少来,你是来训练的?”
“不是,属下是要去戚叶大人府上,只是不小心走错了路……”
“原来是戚叶的属下,”她看向一边,扬起下巴指了指,“往那边走就看到了。”
姜悦敏心中一喜,感激道:“谢谢大人……”凌薇却没再逗留,冷漠转身直接飞走了。
好酷的女官,要是有一天她也能像凌薇这么厉害,师父一定会很开心吧……
这么想着她也离开了,几经波折后她终于来到了戚叶府。
她在府前拱手作揖,“戚……”
“哈哈哈哈……”头顶突然传来小孩嬉笑声,她抬眼看去,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门内,好奇地看着她。
她的确听说过,奠阳城内有一批少儿护卫,从小便养在城内学习,就以为这女孩是其中一员。她客客气气地问:“请问戚叶大人在吗?”
小女孩甜甜笑着,露出可可爱爱的小白牙,奶声奶气道:“戚爹爹找不到我,你来陪我玩。”说着她飞快拽着姜悦敏的手指,拉着她在府内东奔西跑。
“诶等等,小朋友……”她心里警铃大作。
小女孩带着她东躲西藏,最后拉着她跑进了一间书房,把她塞进门背后,接着自己躲到了另外一边门后。
“我说,这样会挨骂……”她探出脑袋来和她商量。
“嘘——别说话,会被发现的。”
她认命地低下头,完了完了,迟到加擅闯府内,要挨双份骂了。
忽然外面走廊有轻盈脚步声响,她屏住呼吸心跳加速。
“藏好了吗?爹爹马上就要找到你啦!”门“吱”的一声被拉开,两个人面面相觑,同时愣住了。
姜悦敏艰难挤出一丝苦笑,对面的人却在懵了一瞬后就转身走了,没有想象中的责骂和臭脸。
他穿着素白长衫外罩一件浅蓝圆领袍,上面还绣着几只仙鹤,只看外表的确是个仙气飘逸的君子。他走到另一边抱起淘气的小女孩,笑盈盈地哄着孩子,就像寻常人家的父亲。
他捏了捏小女孩的鼻子,假意责备道:“莽莽撞撞,没规没矩,不懂事的小姑娘。”
小孩嘟着小脸委屈地问:“戚爹爹是在责怪朵朵吗?”
戚叶笑着说:“爹爹怎么舍得责怪你呢,我们去吃糖葫芦好不好?”
“好!”
跟在身后的姜悦敏安静得不敢大喘气,一直跟在后头走到正厅。戚叶将小女孩放下后,也坐了下来,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盯着紧张得不知所措的下属。
实在被盯得发毛,她硬着头皮叫了句:“戚,戚叶大人……”
他笑意盈盈地对她说:“刚才待的书房里,桌上有根糖葫芦,有劳你去拿过来。”
她先是一愣,看了眼坐在一旁玩着个小木盒的朵朵,大概明白了是要给小女孩拿的。
这上司也真是的,突然叫她过来也不说干什么,还得先帮她哄孩子……她心里嘀咕着,脚下还是老老实实的往书房走去。
等她把糖葫芦拿回来,戚叶立马招呼了小女孩过来,“朵朵,把你的盒子给她,跟她换糖葫芦好不好?”
小女孩看了看吃的,又朝盒子里看了看,考虑了一下说:“好。”
“真乖,去吧。”
朵朵抱着那个方正的木盒,走过来递给她,她也乖乖地将糖葫芦交到她手里。
姜悦敏疑惑地看向盒子,里面居然静静躺着一条小黑蛇。它似乎受了伤,正一动不动地闭眼休息。
他该不会是……
她睁大了双眼惊诧地看向戚叶。
“他是。”他知道她想问什么,便肯定地告诉她。
“我师父怎么了,他怎么变这么小,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发生什么事了?”姜悦敏情绪激动起来。
他不紧不慢说道:“别着急,他已经没事了。也就是和别人打架受了伤,不过有个好心人救了他,为了方便把他带过来,顺手把他变小了,当然了,那个人不是我。”
她担忧地低头看了眼虚弱的小黑蛇,“师父怎么会和人打架,那他伤得重不重?”
“都被打回原形了,伤得能不重吗?不过现在已性命无虞,接下来安心修养慢慢恢复即可,至于为什么打架嘛,你得自己问他。”
说到这,他语气里竟有一丝幸灾乐祸。不过在看到女孩担心害怕得几乎要哭出来时,他还是收起了玩笑的心思,宽慰她道:“带你师父回去吧。”
“是。”
自那天回来,姜悦敏便将小黑蛇放进了自己的玉佩里。这玉是她贴身之物,从来都不会摘下,这样也能随时随地守着师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