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过后，宋恬妤只当在秀咏楼的事情当做一个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到她。 　　 　　不同的是，自那之后她也不再巴巴地往庭院那边跑。 　　 　　拍卖会结束后的第二天，原本一个私密的集会内容，莫名其妙地被别有用心之人捅了个洞。 　　 　　拍卖会里的人员名单也被人撕走一角，于是里面的名字莫名成了街头小摊话本的女主角的名字。 　　 　　再慢慢京城的风言风语由刚开始八卦转为求实，透露真名的参加拍卖会那家夫人的战绩都被编排成话本在小摊上流通，惹得夫家连夜休了故事主人公。 　　 　　而用钱堵住其他人嘴巴的夫人小姐，则安生躲在家里不敢出街，生怕被人发现自己此地无银三百两，人心惶惶。 　　 　　过年前空前的安静，少了过往林心婷在自己门口叽叽喳喳的声音，宋恬妤也落个清净，安心的画着学堂规划的草图。 　　 　　她提起笔头往自己的脸颊戳了戳，上辈子学堂规划的建筑图有些地方存在纰漏，为了方便，她进行了一些小小的改动，更加方便来上学的小学子。 　　 　　前日，她收到晏廷烨那边传来的消息，城南花田的买主有块多余的空地，想着托付给他们也可以，于是和晏廷烨谈妥了价格。 　　 　　今日她也是忙里偷闲，一个人自己去城郊看地，可惜大雪还没消融，远远看去白茫茫的一片，望不到头的是天际交接的火烧云。 　　 　　倒是很少看到这样的景色，宋恬妤惬意地倚在马车边欣赏这片天空。 　　 　　比上辈子还要好看的天空和惊心动魄的经历，让她在一次次历练中成长。 　　 　　比上辈子，多了更多过新年的机会。宋恬妤哈了一口白气，似笑非笑地自语：“没想到回过头，这些日子也不过是过眼云烟。” 　　 　　好好珍惜接下来的日子，才是她现在要做的事。因为她不知道回来的代价，亦或者说，她还不知道她的下一次的高热会让她如何沉浮。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卷入这场漩涡里，但她心甘情愿地成为漩涡的一份子。要想迎新就必须革陈，要想见到第二天新的太阳，那必须看一看前一天的日落。 　　 　　宋恬妤回过神，马已经休息好了，马夫也在等她上车，她微微一笑上了马车。 　　 　　另外一边，临君衍为了不被发现，披了一件雪白的狐皮大裘站在远方看马车跑远。 　　 　　早在几日前，他就联系好城南的人和晏廷烨联系，他怎么舍得他的小姑娘为自己的计划走那么多弯路。 　　 　　只是他不知道要以什么身份，面对小姑娘同时给他的两封信。 　　 　　东明送来的信是交易谈妥的第二天：“云松，辛苦你了。我的朋友已经给我找到合适的地块了。还有那晚，谢谢你。还是希望下次拍卖会能坐在熟人旁边。” 　　 　　另一封则是在他的店铺那里收到的信：“太子殿下，已经成功找到合适的地皮。不知你身边有无擅长风水规划的大师，学堂规划的草图我已经规划得差不多了，有空可以一叙吗？” 　　 　　临君衍看到这封满是活泼的语气的信勾勾唇，看来那晚对她的影响不算很大，起码恢复得很好。 　　 　　临君衍把太子殿下那封信叠好仔细收进自己的怀中，利落扎起的长发被风吹起，像被风牵起跑的野草。 　　 　　一切都和第一次不一样了。回想起耀重华再次见到他时对自己的评价，临君衍不由抱着双臂回想起过去。 　　 　　以前他是什么样子呢？陪皇帝去大耀国交流时，他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被紧紧束在发冠中，平日的衣物舍弃了女子喜爱的仙鹤，穿上绣有五爪的黄色正装，假装和煦的面貌对着所有对他指指点点的人。 　　 　　皇家有训，凡是目标皇储，十五岁起须束冠，以示能力达到束发未及冠的程度。 　　 　　可是，年少的他不喜欢黄色，不喜欢夸张的龙，也不喜欢梳得头皮发疼的阿嬷。 　　 　　于是他的十六岁，母妃走后的第二年。他不再遵循过往的规矩。 　　 　　于是他将计就计，变成了废太子，打发走所有利势的工人，把妹妹托付给老太妃。于是他日日守着冰冷的东宫，与母妃的牌位相依为命。 　　 　　后来却为一个小姑娘，他的野心被发掘出来了。 　　 　　但是他乐意接受这个转变，随波逐流的日子他过得够多了，与其日日夜夜提心吊胆，陪几个小虫子玩游戏，不如直接把这些烦人的虫子都拍死。 　　 　　“东秋，以后庭院的灯笼不用点了，接下来的日子，要忙了。” 　　 　　临君衍伸手排开落在肩膀上的积雪，没想到小站一会，太阳落了，停了半天的雪又慢慢从天空飘下。 　　 　　回到宋家的宋恬妤不由松了口气，拍了拍进门时脑袋上的雪沫，好在回来得早，不然下雪回来又会被说的。 　　 　　用过饭，宋恬妤拿着小仆收的信回了厢房。 　　 　　“展信佳，恬妤夹在信里的地皮情况，孤大概是了解全了。学堂规划草图不着急，可与孤再酌情商讨过后再作修改。次要的不过是需要指导摆设，规划的建筑无漏缺才是最重要的。后日得空，花满楼十四号包厢。” 　　 　　宋恬妤看完笑了很久，不过写信用的墨，闻着香味倒是有点熟悉。 　　 　　她往前凑，鼻子努力地吸了吸，和自家祖母重金买的墨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味道，但又说不出来是什么香。 　　 　　宋恬妤费劲地想，下次闻到一样的味道，一定要把那个东西拿过来和这封信当面对峙。 　　 　　不过也没时间想这些，宋恬妤把书桌上乱糟糟的纸张整理出来。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耐心不错，光是规划图的一个草图，她能画上不重复的七八张。 　　 　　她被几张图里唯一一个，换多少张图都保留的一设施弄得哑然失笑。 　　 　　上辈子让她念念不忘的那棵高高大大的桂花树，树下的小凉亭，还有树下坐着的人，都被她用清晰的笔触画下来，尤其是坐在椅子上，垂落在地的衣角露出的仙鹤，被她简笔画成燕子模样。 　　 　　她无比期待后日与太子的会面，宋恬妤躺在床上沉沉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