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殷老板的求助
  黄在毅将她拦腰抱起,送她回酒店统一安排在附近的出租屋。   那个西装笔挺的青年男子三十五岁上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副温文儒雅的沉稳模样,却在看见小姑娘受伤时,攥紧手心慌了神。   可是在经过他时,姜悦敏闭上了眼睛不愿看他。   他不死心地想要跟上去说些什么,却被道士拦下,微微笑着说:“殷老板不必担心,她自有疗伤之法,还是不要打扰的好。”他才收回了挽留的手。      按照姜悦敏的意思,黄在毅送她回房间后就离开了,但他不太放心,就一直在小区楼下等着,直到收到她的消息确认没事了才离开。   那时候天都黑了,他就顺便回了澄丽酒店住下。刚一走进大厅那个男人就着急忙慌地大步走来,问:“小敏情况怎么样?”   他疑惑地后仰,正要问他是谁,后面打着哈欠的小道士晃悠悠地走过来,笑眯眯地说:“又见面了,小兄弟。”      男人大概意识到他的警惕,略带歉意地解释:“忘了自我介绍,我叫殷献桥,小敏是我妹妹。”   对于姜悦敏的家人,黄在毅确实是毫无了解,也不知道她还有个异姓哥哥。他礼貌点头回应:“我是她朋友,黄在毅,她没事,已经休息了。”   男人继续说:“那就好,哦,我们不是亲兄妹,我父母认他做了干女儿,我是她义兄。”   一旁的小道士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      殷献桥斯文地笑了笑,“小敏总是独来独往,以前也没听说有什么朋友,看到她对你颇为信任,我也很高兴,她虽然经历不平凡,但心思单纯善良,对人没什么防备心,就是偶尔固执了些,希望黄先生能多体谅,与她好好相处。”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让黄在毅莫名感到强势,总觉得他话里有话,难不成他还怕自己会拐骗他妹妹?   “我知道,我自然会与她坦诚相待。”   殷献桥欲言又止,尴尬一笑,缓和了语气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      姜悦敏这次的疗伤过程并不太顺利,一切还要归根于抢走宁神鼎的大妖打的那一掌,要不是她还算抗揍,恐怕当场人都得没了。可是如今调息治伤不成,反而气息紊乱真气逆流,也差不多快要人都没了。   她再次呕出一口鲜血,吐得身上床上都是,瘫倒在床上无力动弹。   “不可以死,连三等官都没考上,还没让师父开心……”她试图握紧双手,用指甲嵌进手心的疼痛来让自己清醒,可最终还是陷入了昏迷……      朦胧中她感觉有一股清凉真气注入自己体内,安抚住了乱窜的气息,渐渐地受伤的地方好像也不痛了。有个凉凉的玩意贴在脸旁,她舒服得轻轻蹭蹭,心满意足地靠着它睡着了……      再醒来时仿佛重获新生,她感到神清气爽,发觉自己正躺在一间木屋里——这个地方她很熟悉,小时候常来,是师父的木屋!   她快速下床跑出门看,这里宁静安谧,外边还有师父长年设下的结界,从来不会有人打扰,的确是他在妖界的家。师父也是妖,一只阴冷如寒冰的蛇妖,是三界六道内她最敬爱的妖。   既然是师父救了自己,那他人去哪儿了?      姜悦敏在附近找了找,喊道:“师父!师……”   木屋前面有一棵巨大的榕树,而那个人就靠坐在它背后沉沉睡着。他披散着银白长发,冷峻的脸庞此刻微微泛白,他还是穿着一贯的黑色长袍,不同的是,下半身的蛇尾长长地露了出来,黑乌乌的蛇鳞如同片片墨晶,反射着莹润的光泽。      “好漂亮……”她有一瞬的呆愣,悄悄蹲下身细细观察起来。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鳞片,凉凉的,好像在哪里碰过。还没来得及多想,蛇尾细微地动了动,她猛地收回手,看向尾巴主人。   师父皱皱眉睁开眼,看见近在眼前的熟悉小脸时立即放松下来,轻轻叫了句:“辛儿……”   “师父你醒啦?”她心虚地看着他。      就这一眼,他顿时清醒过来,认出了面前的人,明明是同样一张脸,神态却完全不同。蛇妖眼神微暗,“嗯”了一声,轻易挥手便变回人形站立于一旁,变回了严厉的师父。   方才的虚弱仿佛只是幻觉,他板着脸问:“不是抓到桃花妖了,还不去奠阳城交差?”   姜悦敏习惯了他的疏离,但还是每次都会失落,明明有危险时他也会相救,可是只有在叫她辛儿的时候,他才会用温柔慈爱的目光看着她。      他背过身不去看她,“又招惹了什么厉害角色,还被伤得这么重?这么多年还是没什么长进,本就天资平平,还不勤加修炼,如何能考上官位?”   从小到大,这是他对她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她便认为只要自己努力考上了奠阳城三等二等乃至一等官,师父就会与自己亲近一些。   她急切地跟在他身后,解释道:“是,师父,我现在就去!”她还想说:她没有偷懒,她一直在刻苦修炼,只要能让师父开心,就算自己不喜欢当官不喜欢打打杀杀,她也会拼命去做,因为他是她唯一的亲人。   可她终究不会说出口,而师父也没打算与她多说,直接走进了木屋。      她眼巴巴看着那个高大却遥远的背影,生生停下脚步,以奠阳玉为媒打开一扇古老的门,回到了奠阳城。   而好不容易撑到徒弟离开的蛇妖,刚一走进木屋就虚脱得脚下不稳,扶着桌子才勉强没倒下,额头不断有虚汗冒出,脖子和手腕处的蛇鳞若隐若现,天性冷血的他竟差点承受不住上涌的寒气,几乎就要现了原形,他立即坐下调息。   “没想到,这七百年,竟退化得如此严重……”他也没想到徒弟伤势这么重,几乎将半条命都渡给了她,也不知道小小的人类孩子是怎样忍耐下来的。她中的那一掌他也很熟悉,恐怕又是那只老狐狸干的好事,绝不能再让他伤害这个笨徒弟……   ……      将桃花妖押入地牢关押之后,姜悦敏犯了难,宁神鼎在自己手上被抢走,无论如何总得跟上司报备一下,可就怕因此给她记上一过,影响了来年初的等级考核。   她站在台阶下,将法器被找回又被抢的事报告给戚叶大人,忐忑不安地等待他的判决。   屋里坐着的白衣胜雪的仙人,翻看着书随意说道:“嗯,法器丢失是重罪,念你找回有功在先,记上小过。”      “啊?”姜悦敏内心苦恼道:那还不如从没找到过呢,自讨苦吃。   她抬头瞄了上司一眼,意外发现他居然在偷笑,尽管眼睛一直没离开书本,但是嘴角细微扬起笑意明显。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眨了眨眼再细看,上司却放下书看向她,语气温和:“有异议的话,那就记上大过。”   “没有异议!”胳膊拧不过大腿,她还是选择乖乖认命。   ……      毕竟眼下更重要的还是在人间的任务,只要其他任务完成的好,加上对战考核多赢几场,依然有机会升级。一想到这,她就有了动力,可是真当第二天回酒店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还是被影响到了心情。   更加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就是金姨口中的老板,澄丽酒店的老板,也就是说殷献桥就是她要找的在人间的联络人。      姜悦敏冷冷地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说:“奠阳城是为正义成立的组织,怎么会找一个杀人凶手合作。”   此话一出,吓得在场的金姨、小道士和黄在毅大气不敢出。   殷献桥抱屈为自己辩解:“小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大哥有这样的误解,你说出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没必要,我们不过萍水相逢,不需要解释不需要和好,既然组织派我与你协作,那就只管谈工作好了。”      他知道这个妹妹的性子,也不勉强她马上就接受自己,只好先顺着她的意思来。他仍保持谦和微笑,说:“那好,我们先谈工作。”然后站起身走到密码柜前取出一张求助纸条,递到姜悦敏面前,“这个,情况很紧急。”   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犹豫着接过纸条一看,求助人姓名:殷献桥。   她眉头一皱,将纸条塞回男人手里,“不接。”      男人即刻弯下身坐到她旁边,低沉的声音不复往日稳重,卑微恳求道:“你就看在爸妈对你关心一场的份上,去看看文心好吗?”   她闷闷不乐地撇过脸,冷漠地回了句:“我去看她干什么,找她的骂?你们是亲兄妹我又不是,再说你们殷家不相信我怎么还要找我帮忙?我又治不了她的病。”   “不是的,我们都相信你,大哥求求你救救文心,她真的很痛苦,你知道的她是病人,她不是故意凶你。”   姜悦敏不屑地用下巴指了指一旁的小道士,“他不是也可以,你都请他来了,还费劲找我干什么?”   无辜的道士急忙摆摆手撇清关系,端起他的茶碗专心喝茶。      她丝毫不为男人的话语动摇,他只好求助地看向黄在毅。黄在毅自知不能改变她的决定,按照殷献桥昨晚说的,只是希望能解开她的心结。   “小敏……”   他刚一开口叫她,就被姜悦敏怼了回去:“你该不会要帮他来劝说我吧?”   黄在毅一听,就笑嘻嘻地坐到她身边去,凑近了脑袋悄声说:“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清润嗓音萦绕耳畔,她心底漾起奇异的感觉,扬起脸说:“那就没什么好说的。”   “你看啊,你说找到联络人是组织给你的任务,那你以后跟他合作的地方还多着呢,要是他妹妹这事解决不了,万一他因此没法跟你好好合作,你的任务完成不了就得不偿失了……”      姜悦敏怀疑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你就是在帮他劝说我。”   男孩尴尬地挠了挠头,她却继续说道:“不过你提醒我了,我的任务比较重要。”   黄在毅松了口气,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冲她笑得极好看,让她忽然觉得,这样或许也可以。      “这个任务我可以接……”她正要跟殷献桥说些什么,突然他的电话响起,一看到名字他立即接通——   娇弱哭声从那边传来:“哥,我好痛,你在哪里……”   他紧张地抓着手机,同时起身往外走,“文心!哥哥这就回来!”   被他请来的小道士也放下茶杯后脚跟了去,经过姜悦敏时不忘邀她:“一起?”   虽然不知情况如何,但是真要她见死不救还是不忍心。她看了金姨一眼,女人和蔼地对她笑着点头,“去吧,这儿我看着。”   ……      到了殷家别墅,靠坐在床上的女孩脸庞柔和,眉头因疼痛而紧皱着,地上有摔碎的碗勺和洒了一地的药。照顾她的阿姨看着一屋狼藉不知所措,那位病人也不让她近身。   他们几个走到房门口时,殷文心正哭喊着推开阿姨,“我不吃药,你走开——”   阿姨脚步踉跄差点摔倒,还好殷献桥走进来扶住了,顺便接住了床上人丢过来的枕头。他略带歉意地对阿姨点头,示意她先出去,走到床边柔声叫了一句:“文心。”   在看到哥哥的那一刻,她越发委屈地哭起来,像孩子一样张开双臂钻进哥哥怀里。      殷献桥疼爱地揉揉她的脑袋,“我们吃药好不好,吃完药就不痛了。”   “嗯……”   在哥哥安抚下,她终于乖乖喝了药冷静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看着面色苍白的女孩,姜悦敏站在门外内心复杂,明明是一个在家人宠爱下长大的骄傲的公主,现在却成了这样暴躁脆弱的病秧子。         三年前,十五岁的姜悦敏刚刚从实习升为正式的护卫,在那年的升级考核中,她接到了一个任务,只有顺利完成了,才能升为三等官。而她接到的任务就是,帮助十七岁的殷文心解决被妖缠身的困扰。   当时殷家小姐重病在身,却到处查不出病因,症状只是浑身无力萎靡不振,殷家人都以为她只能在床上度过最后一段日子。   直到那天个子小小的姜悦敏出现在门口,说自己有办法救人。反正已经试过了那么多方法,对殷家来说只要有一线希望就不会放过,就让她试了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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