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治之症
  深夜,林家庄   雕花木门两边挂着黄灯笼,大门敞开,男仆守在门外面,仰着脖子看向远处的道路,焦急地期盼着庄主林悬和管家林伯回来。      庄子内院是林少主林少卿的居所,这时他正在昏睡。      五福今年十八岁,是十五岁的林少主唯一信任的男仆从,他从小陪在少爷身边,是林少卿最得力的助手和心腹。      他手里紧握着收起的白伞,这会紧盯着床上昏睡的林少主,      五福悔恨不已,如果自己没有将伞拿着去给少爷沏茶,没有离开少爷,那刺客怎能借机接近少爷,都怪自己大意,不然少爷就不会这样了。唉!      林行走过来,对着五福行礼。      林行是名三十岁左右的男仆队长,眉毛上有个刀疤,看起来凶神恶煞。      他上属却是管家林伯十八岁的儿子五福,五福显然是年龄比他小,但在林府中地位比他高。      他向五福请示后,从内门来到外院,看脚步就知道是个练家子,不止是他,林家庄内所有男仆全是练家子,他们全是家生子,在林家庄出生长大,知根知底,因为林少主身边从不用外人。      他们不苟言笑,一个个都像个面瘫,隔一段路守在院子里或内外巡逻着,像是没看见跪地求饶、姿色出众的女仆们。      林行指着跪地求饶的一干女仆,说道:      “既然签了死契,就是林府的人,虽说你们家世清白姿色出众,被挑去服侍少爷,但当仆人,就得有当仆人的样子!今儿个是谁,撞了少爷见着光,无端端引发病症的,出来!让我瞧瞧!”      犀利的眼神从女仆身上一一扫过,让她们深感如芒在背。      一名女子吓得抖擞不停,林行一把将她拉出来扔在地:      “哼,早知道是你!”      女子柔弱吓得哭喊: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啊!”      林行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但好歹是给她留着气口儿呼吸。      “你敢哭喊!你难道不知道林家庄是不能有些杂音的吗?你说不是故意,怎么就这么巧把少主撞出阴凉处?不是故意,没有武力或灵力,你能将自小习武也有灵力的少爷撞出去?”      他步步紧逼,收紧掐她脖子的手,逼她出手。      女子一改柔弱,运起灵力袭击林行,林行倒推一步,手上却不松:      “呦,不止会武力,还会灵力!”      只听女子说:      “哼!我就是要他死!他的病症天下无解,我找不到血灵珠回去也是一死,逃也逃不掉,不如拉个垫背的!谁让他是魏国……”      林行的手再次用力,女人脖颈处骨头一响,她最后连灵力都没使用上就死了。      其他女仆更是吓得不行,硬是忍住不敢出声。      “将这些女的拉下去放血,少爷晚些时候得要用血了。”      一群女仆一听,知道活不成了,才敢大声慌忙求饶,但是被仆从无情地拉走。      林行走近内院,向五福禀告,五福皱眉:“难道又是现如今皇室李氏的人?”      林行点头:      “她会用灵力,但灵力不强,只有各族后人,且是直系才会用灵力,怕就怕这些年来接近少爷的都只是李氏的人,我们寻找姬族这么些年,他们隐藏的太深。”      林行又迟疑片刻:“你说,会不会姬族早就灭了……”      五福用手势挡住林行将要说出口的话,看了眼闭着眼的少主,他带着林行走远一些,继续说:      “就算没有姬族,还有那个云游的皆空法师,是他在少爷五岁时第一次接触阳光见光症发作时,将少爷救下,并送了这把奇特的白伞,能遮挡日光,少爷才能勉强在阴雨天出门。      总之,不管是为了家族还是少爷,这姬族和法师都找定了!”      五福看向林行:      “预言帛书中曾记载,天命之人在两千年后诞生,现如今已经多过了二十年,你多多留意二十岁的人,会很强大的灵力,而且还有紫金瞳。”      “可是任何书中都没有记载过紫金瞳,那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们该怎么缩小寻找范围呢?”      床上的林少卿睁开眼,咳嗽着,五福急着去看少主,转头道:      “你去想办法,总之,法师、姬族、天命之人,都得找!知道了吗?”      五福赶忙往床边走去查看。      “是。”      林行随即下去了。      林少卿睁开眼睛,又咳嗽几声,他忍住比之前更剧烈的疼痛,也不见有一丝慌乱,他淡淡开口:“阿福,我这次是不是要死了?”      林少卿愈来愈难受,他怕是支撑不住,眼中的光仿佛要寂灭了。      五福跪在床边,眼泪扑朔朔往下流:      “少爷是有福之人,怎么会这样想,少爷不会死的,小时候有得道高僧赠伞相助,长大了定然会康健,少爷长得这样俊秀,这样有练武天分,怎么会死……不会的……”      “我这病已经药石无医了……”      “少爷,不会的……”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林少卿实在没忍住,捏紧被子,将一口血咳出,林府饶是训练有素,也是慌作一团,他们从没见过少爷这么严重。      林少卿忍住血腥,呜哇接连吐血,这些血在他浅色的被褥上和白色长袍上开出一朵朵花,惊了众人的眼。      “少爷!少爷!你坚持住啊!”      五福急的不行,林少卿再次吐出一口血,躺在床上,静静的,像是没了生息,他的生命好像禁止了。      “少爷!我求求你!阿福求求你,你睁开眼睛啊!老爷还没赶回来!你要坚持住啊!”      五福颤抖的手慢慢探林少卿的鼻息,在感受到还有微弱的呼吸时,收回手,紧闭着眼,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                  鬼市主街深处      一圈红木栅栏上面绑着红色、黑色两种颜色的绸子,红色代表爱,黑色代表恨,栅栏围着一块碑,上写三个大字“誓愿碑”。      按照鬼市原住民的话就是,在此立誓可定盟约,以表达爱恨的决心,一旦立誓,绝无反悔的余地。      来这立誓的人,一般都是爱人、仇人或盟友。      立誓之后,有的没做到的,被誓愿碑应验,立誓本人会失去最重要的东西,但每个人重要的东西不同,反正来这的人有仙有妖有凡人,立什么的都有,失去什么的也都有。      老大远,就看见林悬在誓愿碑前和另一个男人在发誓,但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什么,林家主林悬往怀里踹了半块白玉牌,向这人鞠了一躬,和管家离开鬼市,匆匆出去,往林家庄赶。      誓愿碑前的那个男人,在那站了一会,也走了。      已经是凌晨,林家庄府门外,灯笼还是橙黄的,管家随着林家主下了马车,匆匆往内院赶来,门口的仆人一见赶紧说着林少主目前的情况。      管家林伯扶着老爷,两人急匆匆快步朝床边走去,林悬把林少卿的衣物扒开,从怀中掏出白玉牌,贴身放在他心脏处:      “我的儿啊!爹给你拿来了这个,它会缓解你的症状,你要快点好起来,爹什么都愿意做!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咱林家不能绝后啊!你可一定要好起来!”      林悬身为家主,对林少卿那真是好的没话说,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他。      白玉牌只有半块,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解了林少卿的症状,林悬亲手将儿子的衣裳换下,终于放下心来,被醒来的林少卿要求着去外庄,但他却带着林伯进了密室。      密室中,管家林伯紧张道:      “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他万一要害少主呢?”      “不会的,他的身份没有问题,不过我承诺的事,以后再说不迟,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悬背着手,看向列祖列宗的牌位。      “我们一族,到我这一代是怎样也没能再有孩子了,现在是老天开眼让我们有后,不管怎么说,只要那人身份清白,对我们有利,就得试试。”      内院林少卿穿着洁白的长衫,苍白的皮肤被暖烛点亮,他盘坐着。      中元节一到,林少卿觉得冷了,他吃了口热茶,阿福说:      “我将人拉去放血了。”      “嗯。”      林少卿淡漠的回了一声。      起身,五福拿着白伞,跟随少主去往后院,温热的水汽将整个浴房渲染一番,在一洼可泡两三个人的小水池中,五福抱着伞候在一边,由两个女仆把一桶桶新鲜的血液倒进池中,与温泉融在一起。      林少卿脱去衣袍,走近温泉浴池,靠在玉石边缘,将白玉牌握在手里仔细打量。      “哦?就是这一半的白玉牌将我这药石无医的身体都给缓解住了?”      他眼里重新燃起对生命的渴望,愈燃愈烈。      他双手抓住白玉牌,左右两手中指上各戴着一枚长得一样的红宝石戒指,那红光很是耀眼,透过热水汽穿过他的双眼,他眼中的冷褪去了一些。      “阿福,你会觉得我可笑吗?”      立在帷幔后的五福不语,他知道此时的林少卿需要安静。      “我不爱繁杂又有洁癖,却泡着女人血过活,你说下一次,我要没了这玉牌,再发作会如何,是不是就没有这样好的运气,有另一块白玉牌来救我了?”      “阿福,找人的事……不要放过任何线索。”      林少卿的眼中,只有对生命的渴望。      “是,少爷。”      阿福紧了紧手中的白伞,这可是少爷能否在阴天阳光下行走的依仗,也许在孤僻的少爷心里,怕是只有白伞和那半块玉牌是最重要的。      阿福知道,少爷能将如此重要的东西让他保管,他真的很信任他。      少卿泡在滚烫的温泉里,在红色温热的液体中放松下来,他的头靠在玉石边,手上紧紧抓着这半块白玉牌,连睡觉都不松开。      这可是能抓在手里的希望,这可是他唯一能抓在手里的希望,他要对得起母亲,他不会再舍得放弃这个世界,就在半个时辰前,他真的就想放弃了。      林少卿睡着了……      池中的血水在林少卿的浸泡下渐渐变淡,恢复成了温泉水,好像从未出现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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