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解忧和细君相识
刘生一群人风尘仆仆地回家,还带回来一个乖巧的侍女,这件事情成为左邻右舍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刘夫人,听说你们白捡一个人口回来,都不用花钱的呀……”      “刘生呀,你家解忧这下惹祸又有帮手了不是……”      “解忧丫头,你爹给你领回来一个私生妹妹,你可知道……”      一堆人冷嘲热讽不嫌事大,等着看刘府的笑话。刘生与夫人自然不理会,也不同他们过多解释,但是解忧从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      小小的解忧用着嘲讽的语气反击道:“王家婶婶,有时间打听我家的事,不如快去看看王家叔叔是不是又去哪里喝酒去了,万一带回来一个漂亮夫人,我该叫谁婶婶呀?”      如此一类的话,气得大家伙连声指骂解忧没有教养,感慨曾经的楚王府怎么落败至此。      这边,冯嫽自从入了刘府,端茶倒水,洗衣做饭,活计都积极主动抢着干,生怕哪里不到位又被人说了去。一个刘府总共也没有几口人,她动不动就喊着:“老爷,夫人,小姐……”      刘夫人实在看不下去了,招呼了冯嫽到跟前来。      她拉着冯嫽长满冻疮的手,心疼地说道:“丫头,以后再别老爷、夫人、小姐地来回叫了。我们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平日里也没那么多礼数。你家糟了那么大的难,老天爷偏偏不收你,说明你有福气。”      “这样有福的姑娘,我们又怎会拿你当侍女使唤,如此规格我们还使用不起。这样吧,以后你就同解忧一般喊我们爹娘,你看你可愿意?  ”      冯嫽已经满脸泪水了,哽咽着幸福着说道:“嗯嗯,谢谢爹娘,阿嫽无以为报,只能给你们磕头了!”她是如此感激命运给与她的幸运。      解忧更是激动不已,跑上前来搂着母亲和冯嫽:“娘,这是真的吗?太好了……”      解忧扶起她,抱着她,莫名感到与她惺惺相惜:“阿嫽,阿嫽,以后我这样叫你可以吗?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刘府的日子过得鸡飞狗跳,今天左邻来找解忧和冯嫽算账,说是赶跑了他家的鸡,明天右舍拉着小孩来说解忧跟冯嫽打了他家孩子。      由于刘生安贫乐道,庆幸如今还能过平常人的生活。对他而言,孩子只要道德品行无所缺失,她们活跃跳脱,无拘无束,自然生长,这些倒也是令他喜闻乐见。      得益于皇室贵胄出身,九岁的解忧,八岁的冯嫽,平日能上郡国学,习得经典和礼仪。大汉盛世民风下,解忧和冯嫽也得以进出教坊学习精湛的乐舞。      这日,解忧和冯嫽如往常一样在练习舞蹈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清脆干净的阮音,此前从未听过,因而两人才中断舞蹈去寻这阮音所在。      只见一个十一二岁模样的清丽温婉的女孩儿,正坐在绿藤铺满的长廊椅子上,拨动琴弦,专注迷人。      解忧在长廊对面的平台处探头探脑,牵着冯嫽的衣角拽了拽:“阿嫽,你说这位姐姐弹的阮是不是比教坊里的孙姑姑弹得还好听?”      “嘘,解忧,快别说了,姑姑会生气的。谁都知道孙姑姑可是我们彭城阮弦第一人。”冯嫽说着不时回头看看。      “怕什么,我还从来没听过这么好听的阮音。”解忧压根没理会,拉着冯嫽要绕过前面的一块大青石,想要凑近了听。      细君听见讨论的声音,放下手里的阮,从长廊那边走了过来,温柔地对着两个女孩说道:“是细君冒昧了,路过贵坊,见到如此精致的阮弦,不禁弹了弹,未经得同意,实在是失礼了。”只见细君右手压左手,左手按在左胯骨上,两腿并拢屈膝,微低头,行了个常礼后,准备离开。      解忧和冯嫽也连忙礼貌性回礼,见着眼前女子准备离开,解忧拦在跟前歪着头说道:“细君,你叫细君,真是好温柔的名字。不过好像哪里听过?”      正琢磨着,忽然被背后传来的教坊孙姑姑疾言厉色的声音打断了:“刘解忧,冯嫽,你们怎么又偷懒了?昨日贪玩,今日偷懒,你们回去问问看还要不要学舞蹈了?”      三人顿时停了下来,细君正想解释什么,解忧向她摇摇头示意,撺掇冯嫽回应:“孙姑姑,我们要学,我们要学,但是我们明日再来吧!”      说着两人拉着细君往外跑,一直到城郊一处荷塘。那是解忧和冯嫽早就约好要来的地方。   只见冯嫽利索地脱了鞋袜,挽起袖子,准备去掏泥巴挖莲藕。一脚陷下去,噗了一脸泥水。她抬头才发现解忧和细君还站在埂上,朝着她笑:“细君姐姐,解忧,你们快呀,挖藕可真是太好玩了。”      细君一听,又乍一看,拒绝都来不及:“不不不,这不太好,我还得回去找我父亲,他一定等急了。”说完要走,竟被解忧一把拉住了。      解忧心急地解释道:“细君姐姐,是不是我们吓到你了。我叫刘解忧,她叫冯嫽,我们没有恶意的。”      “两位妹妹恣意洒脱,又喜欢我的琴音,可当知音,怎会怪罪。只是我出来已久,父亲还在盼归。”      “是这样的呀,看你是从外地来的,应该是不识路,还是我们送你回去吧。”      他们从郊外进城已经天黑,在教坊附近并未找到细君的父亲。细君这会急得啜泣了起来。      解忧有点手足无措,用肩膀怼了怼冯嫽,冯嫽也用手指戳了戳解忧,两人眼神使来使去,最后没办法,冯嫽只有摊牌:“解忧,都怪你贪玩,这下把细君姐姐惹着啦!看你怎么办?”      解忧眼见没办法再做推诿,想着干着急也没用:“好啦,我知道错了,不然先带姐姐回家,等父亲派人找找看。”      三人回了刘府,刘生一听到刘细君的名字,还找的是父亲,一下子坐不住了。      八年前,朝廷禁军围堵了江都王府,“江都王刘建,荒淫无度,私造兵器,私刻玉玺,意图谋反,然念在宗室血脉单薄,第一代江都王曾有恩于社稷,特赐薄酒一杯。江都王国并入朝廷,所有家眷贬为庶民,子孙无特诏不得回归宗室。”      一道圣旨,刘建四岁的女儿刘细君跟着母亲就被贬为庶人,流落民间。后来她母亲因病逝世,广陵王刘胥收养了刘细君。      刘生听了细君述说今日种种,才明白是解忧和冯嫽两个丫头淘气才使得细君找不到广陵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交代,垂着拳,走了好几个来回,自己嘟囔着:“是听楚王府的人说过近日广陵王要来彭城。快,快去楚王府别院府邸找找看广陵王是不是住那里。等等等等等,还是我亲自送细君回去比较妥当。”      楚王府也是接到消息说广陵王初来彭城丢了女儿,也差了多批人到彭城各府去打招呼。      黄昏时分,广陵王居住的楚王府别院门口来了一位中年男子,带着细君翁主回来了。广陵王一看又气又担心,没来得及细问,命人带细君去安顿好的房间休息。随后恭请送回细君的男子入府以示感谢。      只见穿着朴素的刘生进门就跪下:“草民请求广陵王宽恕,小女不懂事,带着令千金到城郊疯玩了一下午,又带回寒舍,听起孩子自己说是从楚节王皇室府邸走失的。早闻有广陵王来此地寻访,故将千金送回府,还望王爷恕我小女年幼无知之罪。”      广陵王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旧时楚王世子,小时候便有交情的。如今又见到自然是欢喜,道:“皇叔快快请起,您是长辈,莫要折煞胥儿。”广陵王深谙礼数,谦恭有度,便又引着刘生去往上座。      刘生受宠若惊,更加拘谨地说道:“王爷,是您折煞草民了,罪臣一家怎敢攀皇亲国戚,仔细隔墙有耳听了去。”      这天两人相谈甚欢,一见如故,刘生子时才回到家中,夜里同夫人说起今日奇缘,乐得合不拢嘴。      广陵王此次前来彭城,自然少不了得常去新的楚王府例行社交,但是更加喜欢去刘府找刘生,顺便带上细君去找解忧和冯嫽。所以一来一往,人进人出,给黯淡了很久的解忧家增添了不少生气。      在细君短居彭城的日子里,身世相当的姐俩,一个抚琴,一个着舞,再没有比这更加温吞而又美好的日子了。      广陵王虽对外称带细君来求医,实则是来彭城寻找游侠。说起这个,人生地不熟的他,只得求教本地人,此人非刘生莫属。      这天,两人相约喝茶,得知广陵王此行目的,刘生与他坦诚相告:“广陵王真是问对人了,我曾与一位鸣雌侯许负的后人相交。前不久他又收了解忧和冯嫽为徒,教授她们些小武艺,习得计谋机关术,那人可有着墨者的气息。不过不巧,如今师父出门远游,行侠仗义,归期不定。”      “那是真的不巧,待先生归来,一定书信于我。本王最喜欢听的就是长安游侠故事,如能得见与郭解侠士同门的隐士,实乃三生有幸。不问归期,只待相识。”广陵王说起游侠、隐士一类的,就欣喜若狂,停不住脚,来回拍了刘生的肩膀又握了他的手。      正聊着,解忧的母亲着人过来,喊刘生快去楚王府,说是解忧跟冯嫽还有细君,打了楚王府的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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