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徐韫兰
  眼见着一队又一队秀女过去,李元桢却只给缪氏一人赐了玉牌,见又一队秀女均被赐了花,皇后心里有些着急,皇上显然兴致缺缺,太后也不管不问,她虽然也不希望新人入宫争宠,但选的人太少,她却要遭到非议。皇后不得不委婉地提醒李元桢:“皇上,这一列下去,下面的就是各州郡的秀女了。”   又上来了一列秀女,徐韫兰就在这一列之中,李元桢侧过头淡淡的看了皇后一眼,点了点头道:“嗯,朕知道了。”   皇后心里暗暗叫苦,面上还是一副贤良模样。内监正要唱名,太后却低声道:“皇帝,哀家觉得不大舒服,就先回去了。”   李元桢和皇后俱起身,李元桢一脸关心道:“母后没事吧。”   太后扶着身边的侍女站起身,摆了摆手道:“不碍事,年纪大了,精神难免不济。”便率先起身出去,两人忙起身送了太后出去,才又回到了座位上。   徐韫兰站在秀女列中,低着头听到前面太后离开,心里有些忐忑,唯恐自己落选,回家必会遭到继母毒手。这时太监叫到了第一个秀女的名字:“云丘刺史叶文山之女叶茂秀,年十五。”   便有一个秀女向前一步,声音却颤颤巍巍的,好似下一秒就会昏倒。李元桢皱了皱眉,旁边的曹良瑞见状,道:“叶茂秀赐花。”   叶茂秀跪下谢恩,声音有些哽咽,好似已经哭出来:“民女谢皇上恩典。”便退了回去,总算是没有御前失仪,虽然没有得选,但没有降罪已是万幸。接下来的几人,竟也都赐了花。   徐韫兰排在了最后一个:“江陵县令徐广元之女徐韫兰,年十六。”   徐韫兰忙上前一步,跪下道:“臣女徐韫兰,见过皇上,皇后娘娘。”还好还好,还算得体。徐韫兰稳稳的跪着,只觉自己心跳如雷,听到一个女声,应是皇后:“皇上,臣妾觉得此女甚是知礼懂事。”   皇上赞同道:“不错,留牌子吧。”   便听到内监高声道:“徐韫兰,留牌子,赐玉!”   徐韫兰按捺着内心的激动,谢了恩,随着一队人出了大殿,却是有内监来请她往已选的秀女殿里走去。   沉默地跟着引路的小内监一路走去,到了另一座殿里,里面是已选上的秀女,却暂时只有那缪氏和另一个秀女。徐韫兰不觉有些惊讶,前面那些秀女,竟只有两个被选上的。   缪氏见她们进来,笑道:“可算有妹妹来了,要不就我们二人在这里,怪冷清的。”   一边的秀女忙笑道:“缪姐姐说的是。   徐韫兰很像装自己不存在,但这样显然也不好,只好主动行礼:“见过二位姐姐”   缪氏语带挑衅,笑着道:“方才见妹妹口齿伶俐,可人疼的紧,就知妹妹定能得皇上青眼。”   徐韫兰心里忍不住皱眉,面上仍做出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妹妹,妹妹愚钝,凡事还请姐姐多指教。”   那缪氏见徐韫兰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又看她衣着简单,只当她小家子气,哼笑一声就不再理她。旁边那秀女对她笑道:“请问这位妹妹芳名?”   徐韫兰低头福身道:“我叫徐韫兰,家父江陵太守。”   那秀女轻轻回了一礼:“我叫林灵波,家父泉平协领。”徐韫兰低着头,打定主意不与她们多说话,二人见她无趣,便开始聊起来,任由徐韫兰在一边沉默地站着。   不一会儿又陆续进来几个秀女,几人相互见了礼,便有相熟的开始聊天,也有比较沉稳的各自站着,这个大殿应是专门为秀女准备,并无座椅。   徐韫兰数了数选上的秀女,竟只有七八个,她记得通过殿选的秀女足有百余人,可见皇上选秀有多么严苛。   过了不知多久,徐韫兰觉得自己都要站的麻木了,终于又有人来了。这次来的是几个年长的嬷嬷。一见她来,众人都安静下来,为首的老嬷嬷先是行了一礼,道:“恭喜各位通过殿选。老奴是宫里司寝的薛氏,请诸位采女随奴婢来。”她们这些通过了殿选的就是八品采女了。   几人便领着这些秀女除了大殿,安步当车的走了好一段路,才到了一个有些偏僻的所在。众人在院中分所两列,薛嬷嬷道:“这里是掖庭宫,诸位采女且住在这里,自有嬷嬷来教授规矩,一个月后方可侍寝。侍寝后若升了位分或得皇上皇后恩典,便可搬离掖庭,有自己的宫室。”   众人都被薛嬷嬷这段话弄得有些不安,有些开始小声议论起来。徐韫兰却十分淡定,这掖庭宫非常简朴,但在徐韫兰眼中已是很好的了,她在家时因继母把持后院,住的院落十分破旧。不久是学规矩吗,她并不怕。   薛嬷嬷不管众人议论,有小宫女分别带她们去了各自的房间。   来徐韫兰面前的是一个刚留头的小宫女,梳着双螺髻,面目清秀。那小宫女到她身边行了一礼,道:“采女,请到这边来。”   进了房间里,房间很小,但还算雅致。徐韫兰暗暗点了点头,坐到了房间上手的椅子上,问那宫女:“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那小宫女低头回道:“奴婢锦儿,今年刚十四。”   徐韫兰点了点头,又问了她一些问题,发现这锦儿是刚入宫的,对什么都知之甚少。不过这样也好,年纪小,心思浅薄,自己反正没有带来陪嫁侍女,可以把她当陪嫁侍女来培养。     这边安顿好了采女,选秀之时终于正式落下了帷幕。太后早已回了颐寿宫,此时正协议在贵妃榻上小憩,早年间伤了身体,留下了头痛之症。今日殿选又废了神,若不是为了帮郁氏一把,她也不会费这功夫。    庆兰在一边给她捏着肩,见太后醒了过来,忙从一边侍立的宫女受伤接过一盏茶,太后就这她的手啜了一口,摇了摇头不再喝,抬眼见庆兰一脸欲言又止,问道:“有什么话说吧。”     庆兰将茶杯递给宫女,等宫女都退出去,方轻声问道:“太后,您身体不好,要助郁美人也罢了,为何今日要劳动去万芳殿?”   太后轻笑一声:“傻丫头,哀家今日去看殿选,就是因着郁美人。”     庆兰皱眉,一脸不解:“这?”     太后又微合上眼:“那日郁氏派人来见哀家,特地提到万芳殿选秀,你以为她是真的怕有心人来争宠吗?”     庆兰恍然大悟:“难怪那日...”又笑道:“太后真是水晶心肝玻璃人儿。”太后笑道:“什么水晶心肝,不过是在宫里熬久了,说话做事都要颠来倒去思量几遍,习惯了罢了。”    又轻叹一声:“想我刚入宫的时候,也是天真单纯,如今见郁氏,却跟我那时大不一样。不知是福还是祸啊。”庆兰也陪着叹气,很快又笑着打岔哄得太后又笑起来。    郁明瑚安排徐韫兰进宫,其实这么说也不尽准确,当日她安排和好几个侍女,最后只徐氏一人进了殿选。自然,光凭她和手下的彼岸卫的势力已是还掌握不了这么多人的信息,毕竟初来乍到,很多实力布置不到,有些还是又太够的帮助。     如今安排下的几个人,有一个能进攻已是很不错的结果了。明瑚对这个结果还是比较满意的。她叫来木溪,如今这二人,木云多时负责宫外的联络和布置,木溪则是多负责宫内的事务,二人一内一外,倒也相得益彰。    “徐氏那边可安排妥当了?”     木溪笑道:“美人放心,已经妥当了。那徐采女已入住掖庭宫。”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二人对明瑚的手段心悦诚服,对他这个人也亲近去多,言语间也不想刚来时那样拘谨,行事看起来也像一个普通的宫女,身上的那种肃杀之气退了许多。     明瑚点了点头;“安排人盯着点就行了,也不必过多接触。那边的事也不要过多的插手,毕竟我们的人还不多,别让人察觉出来。”木溪应了一声推出去。     自从刚入宫时李元桢召幸过她,此后竟就像忘了有他这么一人,承乾宫也就长门深闭,颇有些门厅寥落的意思。平日里出了明瑚这唯一的主子每日出入给皇后请安,平日的存在感也很少。渐渐在后宫很有几分销声匿迹的感觉,大家渐渐也就不去在一这个一过来的公主。     这倒方便了明瑚行事,本来她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寂寞空庭的准备,只求能够平安度日。如今这几个月的沉淀,她已经将承光殿清理干净,至少自己是有一个可以安枕的地方,又在彼岸卫的帮助下,培养了一些自己的人,虽然这些人大多不起眼,也能让他在这宫里保持耳目灵性,这也是为什么她能早早得知选秀消息,并有时间做出布置。     明瑚起身离开寝殿,她倒觉得如今的日子着实不错,虽然远离亲人,到底可以安稳度日,又能维持大成和南楚的暂时安定,她已经很满足了。     日子就这样过去,选秀完毕过后每日的请安也回复如前。这日她们又去请安。明瑚已经习惯了每日未时起床,他现在已经很少会有懒床的习惯了。     其实不知u不觉见,明瑚简化和成长可许多,平嬷嬷见明瑚很干脆地就坐起身,没有一丝懒床的意思,心里很是感慨。到底独自身在异国,虽然面上不限心里顶还是很是不安的,只是明瑚面上不表现出来罢了。     明瑚一边在妆台前,听着几人商量今日穿那件衣服,配哪些首饰。若说来到这大成,明瑚唯一没有变的就是对穿着打扮的不上心了。虽然每日出门穿的衣服和佩戴的首饰都中规中矩,没有失一致出。但这都是几个侍女商量着给她大班的,明瑚实在是没有在这些东西上下过功夫,也许是因为她自小就想男孩子一样上学,每日只管四书五经六艺,宁没有培养对这些的兴趣。     素心拿了一只琉璃簪子,询问明瑚的意见:“美人,今日就带这个簪子如何?”     明瑚随意大量一眼,敷衍地点了点头。素心笑着未名湖戴好,她也只不过随意一问,拿出来的都已是她和素心精心挑选出来的,她们自小服侍在明瑚身边,长公主对这些不上心,可不就成了他们该操心的事了。   到了皇后殿中,皇后对众妃嫔抛出一个并不令人惊讶但还是足以引起风波的消息:新进宫的秀女明日会来拜见皇后,后日便可侍寝了。   每日后宫请安,众人已经习惯了德妃的迟到,如今新人即将入宫,似乎也影响不了这位娘娘的做派。   明瑚随着众人一同给皇后问了安,皇后面色如常,叫起后赐了坐。众人坐下后,依旧是左边上首那个位子空着,现在已经近辰正。有人已在下面低声议论,   皇后坐在上首,面色不变。对一边的松月吩咐:“赐茶。”   松月应声下去,不一会儿领着两队小宫女捧着茶呈上来。   韩充媛轻轻啜了一口,奉承道:“到底是皇后娘娘这里的茶好,清香甘醇,回味无穷。”   明瑚也端起茶杯略沾了沾唇,是上好的雨前龙井,难得皇后舍得将此茶用来待客,韩充媛一心一意的衣服皇后,处处奉承着,这龙井虽好,难道这些高位妃嫔宫里会没有。   不过韩充媛对皇后忠心,皇后也愿意抬举,她笑道:“偏韩充媛会说话,若你喜欢,等下让宫女包些给你带走就是了。”韩充媛衣服喜不自胜的样子,起身谢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这时殿外听到通传:“德妃娘娘驾到!”   德妃曼步走来,依旧衣饰华贵夺目,她慢悠悠行到殿中,轻轻施了一礼,悠然道:“见过皇后娘娘。臣妾来迟,请娘娘恕罪。”   皇后面色未改分毫,依旧是笑容端庄:“平身吧,你宫里事忙。本宫怎会怪罪。”   这话却是在讽刺德妃事多,每次请安都来迟,德妃却像是没听出皇后的言外之意似的,依旧带着浅笑起身,不等皇后出声赐坐就自顾自坐了下去。   皇后不动声色,笑着向众人宣布道:“既然德妃妹妹来了,本宫也有一件事要对诸位妹妹说。”德妃坐在座椅上,眼眸一暗。心中冷笑一声,皇后一向如此,面慈心恶,断折衣服虚假笑脸,句句都是冲着她来的。   不过她倒也不怕,看向皇后,一脸好奇道:“不知皇后娘娘有何事,要特意等着臣妾啊。”皇后笑道:“到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新进宫的采女们明日已经入住掖庭,明日就回来跟大家见面。没灭你曾帮本宫料理选秀事宜,如今功成身退,本宫自然要嘉赏妹妹,多日辛苦。”   此言一出,满座里不禁开始低声议论。德妃面色变了一变,却也只好起身谢恩。   明瑚看诸妃嫔面色各异,低下头去,掩饰自己平静的内心。其实新人旧人对她丝毫没有区别,两国形势如此,她注定不会得到宠爱,作为这后宫中众多妃嫔中的一个,没有争宠之心,反倒是她的一个绝佳的优势。   皇后高踞凤座,和气的微笑着任由下面妃嫔小声议论,神色各异,注意到德妃阴沉的脸色,心里不禁冷笑。皇上再宠爱谁,她也是皇后,这些妃嫔,再如花般娇艳,似水流年,终究也会老去。没有宠爱又如何,皇上尊她为后,她才是后宫之主,新人入了宫,她就不信这德妃还能如从前一般宠冠六宫。   她又将目光转向甘昭媛。当日她一时大意让甘氏这个贱人勾引黄上爬上龙床,还有了皇上的孩子,不过…皇后笑了笑,有孩子又如何,来日方长,等缪轻容进了宫,借他的肚子留下个种,再留子去母。到时候在腾出手收拾甘氏。   皇后心中恨意翻涌,面上不露分毫,过了一会儿,等众人江浙消息消化的差不多了,便下了逐客令:“好了,今儿天也晚了,你们都回去吧。”   还不忘再刺激德妃一句:“德妃这几日辛苦,本宫已派人送些东西给你,已送去你宫里了。”   德妃心中暗恨,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皇后不敬,只好谢恩道:“多谢皇后娘娘!”   恰好她已走到明瑚身边,明瑚听着她的语气,竟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不觉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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